爲什麼戰鬥?因爲敵人就在那裡!
這是葉辰的原話,劍魔李笑着改了後面一句,看似無傷大雅的改動,卻爲這句話變了意味,從大義凜然到個人之爭……
和田利家的人能否突破江南防線已不重要了,天下即將大亂的結果也不可扭轉,劍魔李已無能力帶領那近三千黑甲武士通過寧城,縱他還倒下,可必敗之局已定,如今戰鬥的理由無關使命,
只是信仰。
他生來幾十載的信仰,在十年前曾有過一次重大改變,現在,在這裡,他將延續最初的信仰,爲戰而戰,爲道求死!
“賭上一生的榮辱,不惜在這裡搭上性命,只爲證明你追求的道路沒有錯,這值得麼?”葉辰品會出了劍魔李的死意,他不會退,縱使身死,也要戰到最後一刻,因爲他是月下領主……
月下領主,可以死在征服領地的路上,卻不會畏死退縮。
然而讓葉辰來說,這是毫無意義的,人死了,就什麼也沒了,這種話他曾強調過無數次,也不止跟一人說過,不過在這裡,他沒有對劍魔李說這樣的話,他只要劍魔李捫心自問,這值得麼?
“等汝活到某這個年紀,便會明白,人生不是什麼事都值得的,有些事,哪怕並不值得,也要去做。這就是命……”
劍魔李臉色一半青一半白,青是內傷過重,淤血沉積,白是虛弱至極,很難再發力,饒是如此,他還是堅持說出了這樣的話。
這就是命……
他一生的命運,幾乎都在戰鬥中度過,哪怕沉寂了十多年才重新現實,誰又知道其在隴西李氏劍冢之地葬送了多少人?
劍冢,不止是用來埋葬劍的,每一把劍,都有一個主人。
劍魔李被隴西李氏奉爲劍冢之主,獨立於劍聖劍宗外,便是不及聖人境,可實際上他的層次又低得了多少呢?
如果不是他過於高傲,給了葉辰數次機會,埋下了令他淪落到這一田地的種子,或許他只要動真格用一招,便能破了葉辰。
可惜的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葉辰未再說什麼,與劍魔李的談話已經夠多了,到這會還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很大程度上只是他們需要緩一緩!
此際,寧城戰場一片澆薄,風雨雷電,月照日落,將官道摧毀得寸草不生,每一寸裂土,都散發着焦煙的氣味……
焦土戰場,只因兩者。
一者是隴西劍魔,一者是南方‘陳易’,本該投入戰場的那些將士們,反而成了陪襯,這種充滿戲劇性的情節並不多見,只讓人感到唏噓的是,彷彿葉辰走到哪,哪裡就會化作戰場!
“結束這場鬧劇吧……”
不容多加敘述,劍魔李繼而給出了最終態度,有些熟悉的言辭,依稀記得,之前他也說過大抵相同的話……
老話重提,不是冗餘,這次,將是真正的終結。
“如你所願。”
葉辰神情平靜的應道,這兩人的角色好像調轉了一樣,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劍魔李很快再次出擊!
譁!
那一剎,不見月下光華多照人,只望劍魔李出劍如電,譁然了衆人,卻依舊沒能徹底擊破葉辰五人結成的刀陣,葉辰無人揮刀如狂,劍魔李出劍若魔,他就像孤魂野鬼一樣,獨自戰鬥着!
咣咣咣!
刀與劍交鋒的聲響接連不斷,火光伴隨着血箭激射,你看不清劍魔李的動作,也難以用文字形容他的進擊,只每多一秒過去,葉辰等人身上的傷痕好像就要添一道,刀光劍影,血染大地……
說不準這樣的戰鬥持續了多久,總之隨着時間的流逝,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逐漸過去,月色從晦暗到漸漸隱去,凌晨將近!
這個時候,無論是和田利家的人還是寧城衆將士,都死死盯着場間刀劍血影的戰鬥,沒人注意到頭頂明月一點點消隱,他們還沉浸在如斯的黑夜中,下一個天亮對他們來說從未如此漫長。
然,時間是永恆的,瞬息萬變的大自然,唯獨這點不會變,該來的始終會來——這個夜晚並不漫長,只
是難熬罷了……
再難熬的夜晚,終將會迎來曙光,對寧城而言,那是希望的光芒,對和田利家的人來說,那是不得不敗退的徵兆。
哐啷!
不知不覺中,一聲異響出,如日出,若月隱,這是東來劍徹底破碎的聲音,當月色逐漸消去,劍魔李不可戰勝的光輝似乎也漸漸消失,難熬的時間伴隨着葉辰五人傷痕累累,同時耗盡了他!
他的劍碎了,無法再進擊,戰鬥由此而至,他站在原地不動。
這一刻,全場還是一片寂靜,這應該是寧城衆將士期望已久的時刻,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卻沒有人感到驚喜,有的只是沉重,血染大地的沉重,空氣中瀰漫的不是硝煙味,而是血腥味!
每張可見的面孔,都是那樣的複雜,爲什麼複雜呢?
因爲本該是他們拋頭顱撒熱血,可時下成血人的是另五者。
五人結陣,五人成血,葉辰五人,此時都化作了血人……
尚不及日出的微淡晨光,映照出了他們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血色的跡象,如果不是他們的身體都隱隱顫抖着,你甚至察覺不到他們的呼吸,最後的這場戰鬥,使得他們連呼吸都那般沉重!
饒是如此,他們依舊頑強的矗立在場間,他們沒有倒下。
沒有倒下,是爲不敗,那麼劍魔李的未倒下,又如何呢?
無人敢說,無人能斷,只接踵打破場間詭秘寂靜的……
是和田利家的人。
“撤退!”
一聲令下,本是來勢洶洶,大有帶來死亡的近三千黑甲武士,就這麼荒唐可笑的,亦步亦趨,逐漸離開城前戰場,他們甚至沒有多瞧一眼仍站立在場間一動不動的劍魔李,也沒管他的死活!
就這麼撤退了……
噶~噶~
天空中不時傳來最後一隻夜鴉的叫聲,應景如斯,可悲如斯。
沒人能想到這一結果,儘管在此之前,葉辰蓋棺論定過,可當和田利家的人完全撤出了城前可視範圍,衆人又是不敢相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