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
封年的婚事如期而至。
婚事沒有多隆重,在一個不大的小院子內,來喝酒宴的人也不多,都是一些普通人。
白衍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布衣前來,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
整個院子內,唯有那名穿着紅衣的女子,見過白衍,因爲當初封年一無所有,坐在院子外時,女子便見過封年身旁,一同坐着的白衍。
而後封年入伍,白衍的身份,封年自然不會瞞着女子。
故而如今在院子內,紅衣女子見到白衍,目光之中除去一絲畏懼之外,更多的自然是感激。
封年能得到士族子弟,還是大將軍的賞識,她由衷爲封年感到慶幸。
院子內,
白衍在一塊破舊的木板前,坐在乾草席上,吃着普通人家難有的美食,沒有絲毫介意。
“多謝秦王!”
“你小子可知曉,王上此行去邯鄲,爲何特地要路過洛陽!”
一旁的李信,等白衍行完禮後,一臉笑意的看着白衍。
隨後,白衍最先反應過來,想到什麼後,連忙看向白裕。
“諾!”
李璣見狀,微微點頭,拱手輯禮。
幸好白衍不在這裡,若是白衍在這裡。
如此之舉。
白衍此刻是真真切切的有些弄不懂,白裕怎麼聽到李璣的反應會那麼大,對於李璣,白衍也是有過調查,前太傅,後面解甲歸田,回趙國歸隱。
白衍突然看到白裕繼續開口問道。
故而此番前來咸陽,父親李璣便親口說過,要設宴,宴請白衍。
白衍對着白裕說道,眉頭微皺:“叔父如此模樣,可是有何不對?”
白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臉恍惚,表情即是震驚,亦是錯愕。
“將軍,此前宴茂聽說,那李雲已經被任命爲秦國官員,高唐的一座城內擔任城守!”
見到這一幕,當初連溪都感覺不捨,都會心疼的那些錢財花出去,如今感覺一切都值。
還有一點便是。
營地內一聲聲將軍,數不勝數,在白衍的目光下,這一次的寒冬,並沒有讓整個鐵騎營地陷入苦寒之景,將士們並沒有被風雪影響。
很難想象,秦王嬴政會對一個老者,露出的表情,如此畢恭畢敬。
當初老子歸隱的景室山,更是被世人尊爲祭天之地,就連周王室時期,除去在魯國的許田之地祭天外,亦有景室山祭天一說。
將士們都清楚的感覺到,身上的衣物,不是家人寄來的,但卻比家人寄來的更厚實,更暖和。
酒足飯飽後。
如今風雪到來。
此刻宴茂眼神之中,滿是喜色。
接連兩場滅國戰事,不管是士卒還是國庫,都消耗巨大,秦國需要儘快發展耕農,恢復國力。
方纔李雲的那一番話,李信或許沒聽出來,但白衍卻銘感的察覺到,這是李雲在提醒他。
老子可是一個能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著書得道,道德經等名作,以及無數著作便是出於老子之手。
“將軍!!”
白裕回過神後,看着白衍那不解的模樣,忍不住苦笑起來。
沒想到那出於善意的舉動。
此刻那些訓練有素的鐵騎將士,不管是望過來的眼神,還是氣勢,李信都能明顯感覺到,與普通鐵騎士卒不同。
看着宦官宮女帶進來的老者,嬴政連忙上前,十分認真的輯禮。
“快,快給寡人請進王宮!”
白衍回禮之後,連忙對着李雲與李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白裕見狀,似乎知道白衍心裡所想,哭笑不得的說道。
咸陽城內。
片刻後。
特別是這個老者,還是李牧的生父李璣。
本名白衍還真沒聽過。
“白衍不辭,落日後,定登門拜訪!”
甚至有些地方,比起當初李牧,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衍聽到白裕的話,想了想開口說道。
“李璣,拜見秦王!”
“白衍來了!”
嬴政在聽到宦官的稟報之後,以往一直淡定的臉頰上,滿是意外。
白衍點點頭。
隨後進入營地之中。
大營地內。
白衍說道,邀請李雲與李信去營帳。
白衍禮畢後,擡頭看着李信與李雲,隨後目光看着李雲,滿是意外。
白裕的府邸之中。
“什麼,李璣?”
“好!”
營地內。
三十多歲的嬴政,此刻看到李璣,神色滿是激動。
寒冬之下,提前到來的嚴寒,讓白衍隱約有預感,今年的寒冬可能會比往年更加冷。
會在今日結下善果。
白裕的話,讓白衍愣住了,老子的原名?這個他還真不懂,畢竟世人都尊稱老子爲老子,老子學說就是老子學說。
這沒錯啊!
對於李牧的兄長李雲,白衍當初在趙地,李牧出殯之時,有過簡單的見面。
這時候白衍也擡手回禮。
可以說,對於秦國而言,意義十分重大!
思索間。
白衍轉頭看向宴茂。
而李氏的表態,不僅僅會給秦國、趙地,以及其他所有士族看到,就連趙邊騎,也會知曉。
“你小子再說一遍!”
“一時感觸,還望白將軍莫要見怪!”
李信笑着說道,與李雲輯禮後,跟着世伯李雲一起離開。
李雲的舉動,能給白衍帶來的好處,可絕不僅僅是零星半點。
李信與中年男子開口說道。
白衍說道。
大殿前。
如此簡單的錯誤,若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會犯錯,那白衍信,但經歷過張黶一事,白衍絕不相信李雲不清楚。
畢竟這裡是秦國咸陽,這四周都是秦人、秦卒,李雲這一大把年紀,怎會輕易在秦軍大營這裡,緬懷李牧。
前太傅李璣!
想到這裡,嬴政頓時起身,就連方纔閱讀的竹簡,都被丟棄在書桌上。
白衍點點頭,心中有些慶幸。
“白將軍,今晚李信等着,不醉不歸!”
白裕說完,直勾勾的看着白衍:“李璣,便是李耳的後人,這便是爲何李璣會是前太傅!”
“將軍!”
大雪中。
如此年紀,便有此等悟性與才能!
絕對不會與之前一樣,毫無一絲還手的能力。
此刻白裕都不敢相信,白衍這小子,居然能讓李璣來秦國。
此番他回雁門,便可以放心的接收趙邊騎。
白衍開口說道。
作爲李牧的長兄,李雲即使當初在趙國,沒有領兵征戰,而是做一名文官,但是對於治軍之道,還是有一些感悟。
“昔日在趙地,多謝白將軍派兵護送之舉!吾父已經去王宮面見秦王,還望白將軍切莫推辭!”
意料之中的風雪,已經提前到來,整個咸陽城上方的天空,開始飄落漫天白雪。
李雲看着白衍,語氣之中,滿是讚譽。
這不僅僅是爲秦國祈福,亦是在秦國滅韓、滅趙後,給天下士族、文人看到,秦國的尊重與誠意。
趙地李璣與隴西李氏,同屬一支,李璣與隴西郡守李崇,就是李信的祖父,乃是親兄弟。
而這名男子的話,李信聽聞,卻沒有反駁,而是認同的點點頭。
“李信將軍,李大人!”
說這句話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年紀四五十歲左右。
李雲笑着拒絕白衍的好意,拱手說道。
白衍聽到李雲的話,後退一步,隨後認真的對李雲行禮道。
白衍還未回到府邸,坐在馬車內,突然聽到趕馬的馬伕說下雪了。
“嗯!”
“宴茂,等會命人再去統計一次,衣物一定要確定無誤,全都分發到每一個將士手中!”
白衍心裡想到。
李璣見到嬴政,也行稽首禮。
“此番李雲前來,便是請白將軍若有空閒,還望落日後,勞駕前去李府,吾等在府內備下酒宴,宴請白將軍!”
嬴政走下百步階梯。
當今天下,在李牧之後,李雲便只見過白衍一人,會如此善待麾下士卒將領。
白衍有一瞬間怔怔的看着李雲,回過神後連忙拱手回禮。
“那些衣物應當制式一樣,別無二致,應當是發放之物,然觀起厚度,應當不是秦府所制,若是沒猜錯,是白衍所發。”
白衍見狀,沒有着急回去,而是讓馬伕轉身朝着咸陽城外的方向趕去。
“將軍!”
隨後與宴茂對視一眼,雖然很不解,但既然李信到來,自然沒有不見的道理。
這點太重要。
幸好,有白衍爲將士提前準備的一切,將士們面對寒風飄雪,都有衣物禦寒。
故作嘆息一聲,似乎又像是在緬懷親兄弟李牧,李雲隨後笑了笑,轉頭看向白衍,緩緩拱手輯禮。
這樣的情況下,趙地李氏來到咸陽,並且在這時候光明正大的設宴,宴請將軍,此舉意味着什麼。
而且還是他才纔來到大營沒多久,簡直就是跟着來一樣。
這時候。
一定會瞠目結舌。
連封年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白衍絲毫不介意的模樣,封年最終沒有開口,感激留在心底即可。
“老先生不必多禮,還請隨寡人去書房一敘!”
書房內。
“老子原名李耳!”
看到白裕的模樣,別說白衍一臉疑惑,就是一旁的魯氏以及一名美妾,都面面相覷。
“你可知曉老子原名叫做什麼?”
李氏族人一直記在心裡。
伴隨着雪花打在身上,李信一邊牽馬走在營地內,一邊看着周圍的那些鐵騎將士。
“見過白將軍!”
“外邊下雪,不如去營帳一敘!”
這些衣物便是白衍給將士們的過冬衣物,原本是擔心在去邯鄲的路上會下雪,給將士們備好的。
在落雪之下,這嚴寒天氣絲毫沒有阻礙將士們對白衍的熱情,這一切的原因有很多,而眼下,將士們與往日最不同的地方便是身上厚厚的衣物。
等白衍來到在鐵騎大營時,大雪已經越下越厚,一眼望去,所有營帳都覆蓋這一些白雪。
“白將軍治軍有方,李雲歎服啊!”
不等白衍說話。
“此番回去,可以開始接納趙邊騎!”
說起這點,李信也有些敬佩白衍,這些衣物弄下來,所需錢財絕非小數,白衍卻絲毫不在意。
李信嘆息一聲。
故而對於這樣的事情,李信都不敢想。
看守大營的將士們見到白衍到來,紛紛拱手輯禮道。
“將軍!”
“是李璣,方纔李信帶着李璣長子李雲,到大營親自與我說的!”
只是單純的不希望,看到抵禦匈奴的李牧曝屍荒野而已。
如此一來。
營地內,一名名鐵騎將士看到白衍,紛紛面露笑容。
故而此行嬴政便是特地路過洛陽,去景室山祭天。
李雲說完,再次認真的對白衍拱手輯禮。
“王上去洛陽,是去景室山祭天!應爲哪裡乃是老子隱居之地,於雲霧之中,傳聞老子便是在景室山歸隱修煉,得道問天。”
“白將軍!”
雖說一個城守在他眼裡不算什麼,但對於李雲來說,可不是這麼看的,李雲是城守,但李雲背後的李氏,可不是一般的士族。
李璣雖已年邁,兩鬢斑白,但資歷與人脈都在哪裡,更別說背後的李氏族人。
宴茂聞言,點點頭,拱手保證。
怪不得當初在漳水河畔,能看破胞弟李牧的計謀,並且在閼與與司馬尚一戰,不僅救出閼與秦軍,更是讓司馬尚尋不到機會,只能撤兵。
毫不客氣的說。
在魯氏、白鳴、白媱,以及那名美妾的注視下,白裕突然苦笑不得的搖搖頭。
故而白衍方纔察覺到。
伴隨着白裕的話音落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連白衍都一臉錯愕。
從馬車上走下來,白衍便帶着親信,朝着大營內走去。
李雲回禮。
中年男子這時候看到遠處的白衍帶着幾名鐵騎將領過來,輕聲說道。
白衍一臉疑惑,李信這時候怎麼會來找他!
李信與中年男子,站在原地,對着過來的白衍緩緩輯禮。
作爲大家的老子,更是被無數文人雅士,奉爲古師。
想到這裡。
白衍站在原地,看着李雲與李信離開的背影。
嬴政說話間,直接朝着書房外走去,最後更是連鞋子都不穿,直接裹着腳出去。
“記得要親自核實將士們都有禦寒的衣物!我先去叔父哪裡一趟!”
李雲說道。
整個院子內,從始至終,除了封年與那女子,院子內其他人都不知道白衍的身份,只知曉是一個很有錢的人。
宴茂站在白衍身旁,看到李雲、李信遠處後,轉頭看向白衍說道。
將軍此前在雁門一地,爲徹查掠賣一事,得罪無數諸多權貴士族,就連秦國之中都有。
白衍前腳命令方纔頒佈下去,後腳一名將士就進入營帳稟報道。
昔日在趙地,不管是父親李璣,還是他們這些李氏族人,都十分感激白衍的舉動。
白衍看着封年那臉上燦爛的笑容,隨後也並沒有逗留多久,與封年說了幾句話,便離開小苑。
“將軍!”
“嬴政,拜見老太傅!”
白衍不僅沒有下令把李牧的屍體押送到咸陽,也沒有砍下李牧的首級,而是讓他們李氏族人將李牧的遺體安葬,並且沿途派鐵騎護送。
身着秦甲的宴茂,來到白衍身旁拱手輯禮。
“多謝白將軍美意!”
這是白衍的感覺,白衍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慮。
“將軍!”
咸陽王宮。
聞言,白衍掀開前面的布簾,果然看到天空上,已經開始飄落一些白色的飛絮。
禮畢之後,嬴政親自請老者李璣,一同前去王宮大殿。
原本在接收趙邊騎後,本就不會有新贈兵卒的情況下,他一直以來,都在等着消化趙邊騎。
落雪之下,一片片雪花之間。
至少白衍敢說,有白氏、楊氏、馮氏、李氏的關係,便不再擔心昌平君羋啓,雖動他依舊不了整個楚系,但楚系想動他,也沒那麼簡單。
聞言。
李信清楚,若是沒有猜錯的話,白衍之所以能籌齊這些厚實的衣物,用的,應當是王上此前賜給白衍的賞金。
隨着那凜冽的寒風,凍得人手腳冰涼。
李雲是在提醒他,不要犯當初李牧的錯誤,爲君王忌憚。
宴茂拱手領命,隨後叫來一名將士,把白衍的命令頒佈下去。
白裕心裡一次次感慨。
而李雲之所以特地提趙王不認賢臣良將,而信小人,白衍感覺是在說雁門一事。
當真是傻人有傻福,有多少人,想要與趙地李氏攀上關係而無門,沒想到白衍這小子,居然能得到前太傅李璣的青睞。
“王上,王宮外,前太傅李璣求見!”
說話間,將士們的嘴裡都在冒着霧氣,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格外燦爛。
李氏的到來,以及酒宴的邀請,他自然要去叔父白裕哪裡,與白裕說一聲。
所有人都不清楚,爲何白裕反應會那麼大。
白衍看着這些將士,笑着點頭。
能做到這點的將軍,屈指可數,就連李信自己,捫心自問,也是有心無力,就算勉強能籌齊,很可能也需要祖父、父親的幫助。
“的確,應該與堂伯說的一樣,是白將軍,動用自己府邸之財!”
看着一片片雪花落下。
“昔日胞弟李牧,亦是如此,但奈何,趙王不認賢臣良將,而信小人!”
感受着冰冷的寒風飄過,李雲看向白衍。
“不會!”
李雲接着看向四周。
本以爲日後應當沒有交集,沒想到如今在這咸陽城外,居然再次見面,而且對方,還是跟着李信一同前來。
不曾想這兩日氣溫驟降,於是提前發放。
在帥帳之中,白衍見到宴茂。
看着白衍反常那一瞬間的思索,李雲眼神之中滿是讚許。
“將軍!!”
這足以見得,白衍對於這些將士,當真十分上心。
宦官見狀,也是一臉誠惶誠恐的跟在身後。
其他人不知道王上爲何特地路過洛陽,但身爲此行護衛之將的白衍,怎麼可能不知曉。
此刻李雲都不僅在心中感嘆,白氏當真出了一個不得了的子弟。
多檢查兩次,雖說麻煩,但終歸不是什麼壞事。
咸陽城的街道內。
“去大營!”
白裕聽到白衍的話,頃刻間,頓時站起身,雙眼滿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衍。
連他都清楚。
“將軍!李信將軍在大營外求見!”
當初下令,放走虞和等人,讓其帶着李牧屍體給李氏安葬,那時候白衍根本沒有帶着絲毫目的。
見到這些驍勇善戰的鐵騎,李信說不眼熱是假,畢竟那個身爲將軍之人,不希望自己麾下能有一支這樣的鐵騎大軍,隨自己去沙場征戰,擊潰敵軍。
白衍對着宴茂說道。
想到這裡。
所有宦官與侍女都不知道,爲何嬴政聽到那李璣的名字,反應會如此之大,甚至迫切得鞋子都顧不上穿。
“伱小子,能讓李璣來到咸陽!雖是無心之舉,但王上而言,卻實則大功一件啊!王上定會十分高興!心中記下你這份功勞!”
景室山,現在是洛陽的老君山。
雲霧遼闊,猶如仙境!
前文有提到過,李璣爲何要決定來咸陽。
查資料後。老子名李耳,李璣的確是李耳的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