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嬴政怎麼如此寵信這小子

“爲何還找不到那秦將白衍?都已經過去如此之久!”

左徒府邸,景騏一把推開面前的木桌,剎那間竹簡散落一地,而景騏卻青筋直冒,眼神憤怒的看着木屋內的一衆門客。

十多名年長不一的男子見到景騏的眼神,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

他們都能理解爲何景騏如此憤怒。

那秦將白衍就像隱藏在暗地中的一把刀,讓人坐立不安,不知何時便會被割傷,更不知被割到的.是不是咽喉。

回想如今當上左徒的景騏,往日裡對那秦將白衍忌憚的模樣,所有人都不敢言語。

“秦將王賁已經攻下七城!”

昭毋尚跪在木桌後,看着發怒的景騏,昭毋尚冷冷的看了一眼,便沒有在意,只是提醒景騏一句。

“魏王那裡怎麼說?”

景騏喘着粗氣,轉頭看向昭毋尚,似乎方纔掀桌子的舉動,讓景騏心中的憤怒,消散一些。

“魏王.”

昭毋尚聽到景騏的話,不屑的冷笑起來,搖了搖頭,看向景騏:“如今魏王正在魏王宮內,修繕犬殿!”

房間內。

隨着昭毋尚的話,連景騏都露出詫異的表情,不敢相信聽到的話,而其他一衆門客此時也面面相覷,斷然不敢相信如今秦國都已經快要切斷楚魏之間的疆域,那魏王居然還把所有心思,放在他的愛犬上。

昭毋尚望着衆人的表情,沒有意外,嘆息一聲後,看了景騏一眼,隨後回過頭。

“項將軍說,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讓秦國先去攻打魏國,吾等已經失去抓住白衍最好的機會,眼下找不到白衍,不宜匆匆與秦國交戰,況且楚國還需要時間,儘量去說服齊國,讓齊國與楚國,共同對抗秦國。”

昭毋尚說道。

此刻昭毋尚表情也滿是凝重,面對秦國的虎視眈眈,楚國之中,勢力太過分散,甚至很多士族都並非全力支持抗秦,暗地裡留下近乎一半的力量謀求後路。

而後路,便是齊國!

深深的嘆口氣。

昭毋尚想到如今的楚國,都滿是憤恨埋怨,更多的還是無力感。

不知道秦國是一直有如此謀劃,還是機緣巧合,但總之此時因爲齊國的存在,給了楚國內太多士族念想,給了那些士族看到退路的希望,故而很多士族已經從偷偷安排族人過去,到如今,直接把越來越多的家財,遷徙至齊國。

秦楚尚未開戰,楚國絕大部分士族,便已經在準備退路,如此,何談抗秦一說。

“好,便讓秦國滅魏,吾要親自去一趟齊國!”

景騏聽到昭毋尚的話,最終也決定同意秦國滅掉魏國。

秦國都已經攻打楚國,慢慢蠶食楚國,而魏國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都無動於衷,魏王假那廢物居然一個心思在養犬,在其眼裡楚國的存亡都不如那些犬,那如此,就別怪楚國日後見死不救,秦國想滅魏國,可是想了許久。

“汝去齊國,怕是活不回來!”

昭毋尚聽到景騏的話,沒好氣的看向景騏一眼,昔日景騏回到楚國大開殺戒,得罪多少士族,齊國不似楚國,如今齊國之中不僅有那些士族的餘孽,更有隱藏在明裡、暗裡的秦國勢力,景騏去齊國,就是送死。

昭毋尚起身,看了景騏一眼。

“吾等會去見田賢,汝在楚國,必須要儘早說服其餘士族,無論如何都要獻出族內勢力,共同對抗秦國。”

昭毋尚說完便轉身朝着房門外走去,絲毫沒有停留。

景騏看着昭毋尚離去的背影,那陰狠的眼神中,浮現一抹愧疚,如今他與昭毋尚的關係大不如從前,原因便是清洗熊猶勢力之時,其妻一族皆被牽連其中。

“大人,秦國來報,秦國已經調遣三千鐵鷹銳士,趕赴楚國邊境!”

三名親信急匆匆的走進房間,來到景騏面前稟報道,隨後把手中的竹簡,交給景騏。

“什麼,鐵鷹銳士!”

“秦國居然把三千鐵鷹銳士全部調來邊境,看來嬴政勢要保護那白衍。”

“這可如何是好?”

一個個身穿楚服的門客,互相議論道。

鐵鷹銳士,當今天下最爲精銳的士卒之一,與齊技擊、魏武卒一般,甚至其挑選的難度更是在魏武卒之上,當初秦國變法之後,秦國整整二十萬新軍之中,方纔挑選出一千六百餘鐵鷹銳士,並且由名將司馬錯統領。

如今三千鐵鷹銳士南下,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在知曉白衍南下暴露後,嬴政直接將其交由白衍。

“嬴政!”

景騏看着竹簡,看完後,眼神滿是不甘,明明就差那麼一點,就可以殺死那白衍。

想到那三千鐵鷹銳士就要抵達邊境,基本已經再無機會殺白衍,而如今的局勢,對於方纔經歷過換楚王的楚國來說,可謂是雪上加霜。

很早之前,在除掉熊猶、李園一族的時候,景騏便知道秦國不會放過機會,肯定會趁機奪下楚國疆土,但景騏沒想到的是,那嬴政居然讓白衍南下,真的動起滅楚的念頭。

“傳吾命令,調回所有在邊境的刺客!”

景騏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眼下楚國的僵局,唯一的辦法,或許真的如項將軍所說,必須要把秦國的大軍用去攻打魏國,給楚國更多準備的機會,更多說服那些士族的時間。

景騏清楚,要讓楚王派遣使臣去秦國,這時候自然不能再追殺白衍。

況且隨着鐵鷹銳士抵達邊境,也沒有機會。

雖然明知道那秦將白衍絕非普通的領兵將領,但想到眼下不管是邊騎還是白氏鐵騎,乃至秦國大軍都不在楚國邊境,景騏也不相信,就在出使秦國的這段短短時日內,那白衍能對楚國如何。

“諾!”

“諾!!”

門客們見狀,紛紛對着景騏拱手應道,所有人都鬆口氣。

另一邊。

壽春城內,苑淵。

白衍在二樓,跪坐在木桌後,看着前方楚國的藝女起舞,聽着左右兩旁諸多女子彈奏着楚國樂曲,悠然自得的表情,享受兩個貌美女子用纖手揉捏。

來到楚國越久,白衍便愈發感慨,論奢靡享樂,唯有齊楚,同樣的身份與地位,不管是秦、韓、趙、魏、燕,都要遠遠不如齊國、楚國。

正當白衍飲酒間,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緩緩上樓,來到二樓後,男子目光不斷掃視二樓一眼,聽着曲樂聲,看着沿途一個個跪在左右兩旁,尚未有人購買回去圈養的妙美女子,然後又走過一個個尋歡作樂的士族子弟木桌旁,最後看到白衍的坐席旁邊,那張放着一個玉飾並且空置的木桌,方纔鬆口氣,眼神一稟,緩緩朝着白衍這裡走來。

跪坐在木桌後,男子望着遠處的曲調,從懷中拿出一相同大小的玉飾,放在木桌上。

“閣下何人?”

男子看着那些起舞的藝女,輕聲問道。

“行商之事,事關成敗,不能易耳,雅間相談!”

白衍說道,轉過頭讓身後的兩名女子看着坐席,起身朝着三樓走去。

那名男子見狀,看了兩名女子一眼後,連忙跟在身後。

三樓的雅間內。

白衍對着男子擡手輯禮。

“足下可是成定?”

白衍問道。

男子對着白衍擡手還禮。

“吾名,乃是班定!”

班定對着白衍說道若非昔日那男子找到他,直接說出成定的名字他斷然不會急匆匆的來到壽春這裡。

成定的成姓,乃是若敖一族的姓氏,別說在其他諸侯國,就是在楚國,能有成姓之人都不多,而絕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壽春。

看着面前這個年紀輕輕的男子,成定的目光望向男子的腰間,那把被精美裹布包裹起來的佩劍。

“傳聞嬴政命秦將王賁,統領大軍攻打楚國,而暗地裡,命雁門郡尉秦將白衍南下,暗地中尋機會,想要滅楚,不過由於消息走漏,此前於陽夏城內,差點被刺殺,幸得提前防備,事後,無論秦楚,都再無秦將白衍的消息。”

男子緩緩敘說道,如同在告訴眼前男子這個消息。

“白衍有禮!”

白衍聽到班定的話,哪裡還不知道眼前的班定,已經猜到他的身份,對此再藏着掖着也無異。

這個雅間連同旁邊的雅間,兩個雅間都是三樓末尾的雅間,白衍都已經訂下,不提三樓不會有侍女、僕從上來,就是其他士族子弟上來,滿心也只有享樂而無暇顧及其他,更不會來到這末尾。

苑淵的環境,也是士族子弟喜歡的原因之一,能來到這裡的都是非富即貴,誰都不會無緣無故的得罪人。

“果然是”

班定看着眼前的人真的是那傳言中的秦將白衍,儘管心裡有所準備,但還是忍不住一臉吃驚,誰能想到,如今無數楚國勢力不斷派人尋找暗殺的秦將白衍,此刻居然在楚國都城壽春。

“昔日聽聞白將軍領軍死戰,威懾天下,今日一見,果然不凡,班定欽佩!”

班定擡手說道。

“情勢所逼!”

白衍看着班定,擡手還禮之後,便放下手,目光看向班定。

而班定也已經大致猜測到白衍來的目的,但班定還有一些疑惑。

“班定尚有一惑,不知將軍可否解答?”

班定看向白衍。

白衍聞言,擡手示意。

“將軍是從何處知曉成定之名!”

班定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白衍問道,這是他最不明白的地方,要知道他一直都以班定的名字行商,知曉他另一個名字的不多,除了百越那密林中的一些部落之人外,便只有邯鄲那裡的人。

“邯鄲故人!”

白衍沒有說出趙秋,只告訴班定大致是哪裡的人告訴他。

班定點點頭,雖然白衍還是沒有說出來,但作爲一個聰明人,他也沒有再問下去。

木桌後。

安靜的氣氛下,白衍看向班定,緩緩擡起手。

“白衍因緣際會,聞若敖六卒威名,今日便是前來,請求若敖一族出山,助吾滅楚!”

白衍沒有再耽擱下去,直接說出此番目的。

而白衍沒想到的是,隨着話音落下,班定突然苦笑一聲。

“將軍不知這世間,哪裡還有若敖一族!”

班定滿是惆悵的嘆息道。

看着白衍皺眉疑惑的目光,班定清楚白衍的疑惑,於是告訴白衍,在數百年前,若敖一族與楚王的事情,以及共有三支若敖一族的血脈,隱居起來。

第一支便是楚成王時期,子玉的血脈,當年整個天下諸國都只嘲笑子玉輕敵,與晉國交戰,最終自刎,但誰都不清楚這背後的緣由,誰都沒有看到子玉爲保若敖六卒,方纔自刎,讓其族人歸去。

第二支便是之文之後,昔日子文感覺到若敖一族定有災禍,便早早的讓族人逃難離去。

第三支便是如今班定這一支,是子文的孫子克黃之後,昔日在若敖叛亂後,克黃並不在楚國,而得知若敖一族被滅,克黃隨後不聽扈從的話,質疑冒死也要回楚國,而楚莊王念在子文對楚國的功勞,放過克黃,並且讓克黃一族改‘生’姓,當然這是世人得知的事情,通過這件事情讚美楚莊王,但實際上是在若敖之亂前,克黃便已經成爲楚莊王的人,暗地中爲楚莊王盯着若敖一族,並且在族內作亂。

而班定的祖上也是因爲不滿這件事情,便悄悄的脫離其父克黃,改名追隨其餘兩支族人離去。

如今三支若敖一族隱藏起來的血脈,已經改名爲兩個姓氏,班、令,不僅僅是兩個姓氏區分開來,就是在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之中,班與令這兩個姓氏的族人,目的也開始有所衝突。

在數百年來,令姓的族人覺得,已經在暗地裡除盡‘生’姓之人,而看着楚王一代代繁衍,如今屈景昭三氏楚王后人,更是勢力遍佈整個楚國,報仇根本無望,不應當再徒勞去復仇,讓族人丟了性命。

唯有班姓之人一直想要復仇,一直想要折返回楚國,不願讓若敖一族,終有一日消失在世間,被人遺忘。

“原來如此!”

白衍聽完班定的話,對於數百年前若敖一族以及楚王的事情,不置可否,也談不上誰對誰錯。

若敖一族麾下的若敖六卒,當初爲楚國攻滅他國,爲楚國立下汗馬功勞,而楚成王卻明知秦晉諸國聯合兵力南下,卻仍舊不給兵馬,讓子玉統領族人以及若敖六卒,先攻宋國,在同等兵力的情況下,讓若敖六卒攻打宋國這本就不易,好不容易等若敖六卒打贏宋國,卻又讓其去獨自抵抗楚國,更是故意讓其被晉國包圍,這擺明是要逼死若敖一族,連晉國都看出有問題,看不下去讓子玉退兵離去。

站在若敖一族的立場,若敖一族爲楚國鞠躬盡瘁,卻遭到楚成王如此對待,最終更是因此害得子玉兵敗,選擇自刎以此保全族人,這換誰都會心有怨念。

而站在楚王的立場,面對若敖一族麾下能征善戰,能滅其他諸侯國,更能與晉國對戰的若敖六卒,換做任何一個君王都睡不着。

這也導致若敖一族與楚王之間,根本不可能並存。

雅間內。

白衍面露沉思,說不失望是不可能,耗費如此多的心力,好不容易尋找到班定,結果卻得到這個答案,換誰都會難免有些失落。

不過想想卻也能理解,就算再大的怨恨,哪怕一代代傳遞下來,到如今,已經所剩無幾。

若敖一族中,還能有一小部分人想着返回楚國,這已經不易。

“若無六卒,那敢問,可否有助白衍滅楚之策?”

白衍看向班定,拱手問道。

白衍的本意是人都已經來到這裡,即使眼下已經知道沒有幫助,他也不可能直接起身便走,這實在太過失禮,便隨意一問。

然而隨着話音落下,沒想到的是班定看着他,居然點點頭。

“有!”

班定擡手輯禮道。

在白衍詫異的目光中,班定對着白衍說道,雖然楚國之中有屈景昭三氏,更有其他氏族,但這並非代表沒有機會,通過景騏殺楚王這件事情,班定便清楚,其實不僅僅是其他氏族,就是屈景昭三氏,都根本不在意誰當楚王,所有人都只在乎自己氏族的利益.

木桌後。

白衍聽着班定的話,點點頭,有些詫異的看向班定,對於這件事白衍也清楚,並且比班定還要更有體會,要知道除去景騏殺楚王外,後世項羽也是肆無忌憚的殺死楚王。

復楚復楚,結果親手把楚王殺掉.

白衍安靜的看着班定說着滅楚的謀劃。

夜色下。

在小苑的木屋內,燭燈下,小舅父的身影來到木屋內。

“可見到成定?”

𪥫谷拿着一卷竹簡,急匆匆的來到白衍對面跪坐下來,擡起目光,看向自從有成定消息後,便一直在等成定到來的白衍。

“已經見到!”

白衍點點頭,今日見到班定,雖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收穫頗豐,但是也有意外之喜。

不僅楚國那些士族的具體消息,班定會調用所有班氏的人脈、眼線去調查,就是班定提出的‘小宗滅大宗’,作爲提出者,班定都會親去遊說。

“哦?那他可提出要求?”

𪥫谷得知白衍已經見過那成定,滿是意外。

白衍見狀,便把今日的事情告訴小舅父,而班定的要求也很簡單,楚滅,班氏不亡,班氏要再次返回故土,要回當初其祖的封地。

“這倒可以接受。”

𪥫谷聽完白衍的話,雖然失望,但聽到班定的要求,倒也點點頭,昔日若敖一族的封地在蔓城,如今也並非什麼大城。

“其實說起來,今日回來之後,衍兒方纔細想,覺得那班定,應當還是有所隱瞞!”

白衍看向小舅父。

這是白衍的直覺,在雅間內交談的時候,還沒察覺,然而返回之後細想,方纔察覺那班定應當還是有所保留,而原因,很可能是擔憂秦國與楚國,並非真的決戰。

秦國一但不與楚國決戰,那麼若敖一族的消息,一旦走漏出去,那麼以屈景昭三族的人,絕不可能會放過若敖一族的人活着。

“應當是擔憂重蹈衍兒的覆轍!”

白衍有些頭痛,不過這也不怪班定,在見到嬴政秘密調遣他白衍南下的事情,都被楚國得知,班定怎麼可能不會心神忌憚。

要知道,班定一見面,便猜測出他的身份。

“倒是也屬常情。”

𪥫谷聞言,搖搖頭,懶得再理會那班定,而是看向白衍。

“先不談他!”

𪥫谷說道,隨後把竹簡交給白衍。

“嬴政可當真是看重你小子!看看!”

𪥫谷說道。

在有黔中大營,以及王賁統領超過十萬秦國大軍的情況下,嬴政還不放心。

想到嬴政居然特地調遣三千鐵鷹銳士給白衍,便忍不住哭笑不得,那鐵鷹銳士可是秦國精銳,每一個都是秦國耗費無數心血栽培的伍卒。

嬴政這舉動直接讓所有人,連同景騏在內,都放棄再尋找白衍。

𪥫谷都想不明白,白衍這小子,到底爲何惹得那嬴政如此寵信。

明明嬴政都尚不知曉齊國那些竹簡,其實都是這小子所寫。

楚國舊事,參考文獻,姓氏在內,想了解子玉楚、王的事情,推薦老沈一說【一個人的世界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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