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蕭縣的路途中,隨着鐵騎的馬蹄聲傳來,讓沿途的魏國百姓聞聲紛紛四處逃竄,似乎都在害怕被殺死一樣。
片刻後。
隨着一支支秦字黑旗飄動,穿甲帶弩的秦國鐵騎接連疾馳而過,所有百姓紛紛不敢做聲。
蕭縣。
讓本就不大的城邑,並沒有什麼高聳的城池,密集的房屋豎立在兩旁,偶然能見一些商鋪,連街道看去,都是簡陋得不能再簡陋。
作爲距離彭城僅有不到百里的地方,這也是魏國通往彭城最後歇腳地,若是靠着雙腳行走的話,日升而行,天黑,估摸也能抵達彭城,運氣好的情況下。
“啊~!救命啊!”
“求求你們,放過我們!”
蕭縣內的一個街道上,數十名男子凶神惡煞的不斷踹開四周街道房屋,所有店鋪都被這些男子翻箱倒櫃,弄得一片雜亂,小兒與掌櫃都紛紛站在角落,只能看着不敢做聲。
而一些女子則是沒有那麼好,被那些男子見到,不到片刻功夫,便被按住手腳,一些男子想阻攔,結果眨眼間,便被那些男子踹倒或者亂刀砍傷,最後被補刀砍死。
一些路過的商賈見狀,也都只是蜷縮起來,敢怒不敢言,對於這一幕,商賈們早已見怪不怪,自古邊境多賊寇,從魏國撤兵固守大梁之後,不管是魏地還是楚地的賊寇,便再也沒有顧慮,即使是大白天,都會下山四處劫掠。
一些大城或者人口多的地方,這些賊寇不敢冒頭,但類似蕭縣這樣的,卻是頗受賊寇的喜愛。
此刻。
看着一些商賈被殺死,妻女被那些賊寇欺辱,誰都不敢做聲,害怕那些賊寇以及其手中鋒利的刀刃。
誰都惜命,不想做出頭鳥,故而敵衆我寡,更是沒人敢反抗。
忽然間,正當那些賊寇肆無忌憚的劫掠時,轟鳴如雷的鐵騎聲傳來,讓所有賊寇有些摸不着頭腦。
爲何會有鐵騎聲?
秦國正在忙着攻打魏國,莫非是楚國的騎卒?
一間商鋪內,兩名賊寇互相對視一眼,便朝着門外走去,下一刻,望着遠處的街道上,蜂擁而來的秦國鐵騎,剎那間,以往給人的猙獰,令人恐懼的賊寇臉上,紛紛露出驚恐的表情。
“是秦國鐵騎!”
“快跑!!”
兩個賊寇說話間,方纔轉過身,說話的嘴巴都尚未合上,緊接着便在商鋪內所有賊寇、商賈以及百姓的注視下,黑影瞬間閃過,兩個賊寇的頭顱赫然被箭矢直接射中,其中一人更是被射穿一些。
沒走一步,便直接倒在地上,鮮血頓時蔓延開來。
“是秦國鐵騎!快跑!!”
兩名賊寇的慘狀,頓時讓其他所有賊寇面露恐懼的神色,顧不得強來的錢財,也顧不上擄掠而來的女子,紛紛四散逃命。
然而此刻商鋪外,蜂擁而過的秦國鐵騎中,一名名穿甲帶弩的鐵騎將士,已經翻身下馬,手持弓弩亦或拔出秦劍,殺入商鋪之內,還沒來得及逃跑的賊寇直接被弓弩射殺,原本兇狠的賊寇,此刻猶如羔羊一般,就是有些逃不掉,見鐵騎將士殺來,手持利刃想要搏命,結果卻是根本不是訓練有素的鐵騎將士對手,眨眼間便被秦劍砍殺倒地。
“大人,放過我們!”
“大人我們降,饒我們一命!!!”
面對後面也有鐵騎士卒,所有賊寇見狀紛紛丟下利刃,跪在地上,面色蒼白的望着鐵騎將士,與此前囂張淫笑的模樣,天差地別。
強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在所有賊寇眼裡,他們在眼前這些常年生活在戰場,在死人堆裡殺人的秦國鐵騎,根本就不值一提。
街道上。
白衍騎着戰馬,目光望着街道上所有逃竄的賊寇,騎馬途徑那些商鋪時,望着那些恐懼的百姓,以及地上的屍體,再次看向被將士扣押的賊寇,眼神逐漸凌厲起來。
片刻後,一個三十多歲,身材魁梧的賊寇首領,被鐵騎將士以長戈押送到白衍面前,賊寇首領滿臉憎恨的看向那些秦國鐵騎,隨後用惡毒的目光看向白衍。
白衍見狀不等首領說話,直接下令。
“挑斷其手腳!”
白衍一臉冷漠的看着那賊寇首領,在白衍眼裡,這樣的人,僅有表面而已,若是內心強勇之人,當在沙場纔是,只知曉四處流竄而欺民,對比沙場中任何一個敵卒都不如。
那名賊寇首領顯然也沒有預料到白衍會如此果決的決定他的生死,臉色瞬間慘白起來,惡毒的雙眼露出一抹恐懼,下一刻正準備開口,不知是求饒還是辱罵,然而方纔張嘴的瞬間,其身後兩名鐵騎將士,在白衍的命令下,便用長戈直接刺入賊寇的雙腿之中。
“啊!”
痛苦的喊叫聲響起。
白衍卻是沒有理會,騎馬而過,牤看了賊寇那恐懼的模樣,冷笑一聲,隨後騎馬跟在白衍身後。
天色臨近黃昏,烈日退去灼熱,在西邊紅色的殘雲後。
一顆大樹下,白衍把馬繩扔在戰馬的背後,隨後解下衣甲,衣甲內的黑衣,依稀能看到悶溼的痕跡。
“將軍,將士們都四處搜查趕緊,賊寇全都已經殺了,已經命令將士們不得去擾民!”
鳩來到白衍面前,對着白衍拱手稟報道。
白衍點點頭。
“明日便到彭城,讓將士們好生休整,接下來的路程不必過於着急,免得彭城守將黃冶沒有時間反應!”
白衍囑咐道,得益於魏國此前把魏地所有兵馬全部都調集去大梁,一路走來,白衍根本沒有碰到任何守備,這也是爲何五日的路程,眨眼間便只剩下半日。
說話間,白衍突然注意到,遠處似乎走來七八個人,爲首的是兩個老者,後面跟着的有中年男子,也有一兩個年輕男子。
望着將士在遠處阻攔那些人後,交談幾息,一名將士走過來。
“大人,他們自稱是蕭縣,蕭氏族人,要求見將軍!”
將士對着白衍稟報道。
“帶過來!”
白衍倒也沒有拒絕,蕭縣地方雖然不大,但從西周時,便是宋國的一個城邑,後不斷繁衍,宋末時,爲齊滅,而楚吞齊,蕭氏在整個過程中,不僅沒有因爲動亂而沒落,更是常出人才,族羣興旺,邑而稱蕭。
如今百年下來,蕭氏之人不管是在彭城、豐邑、碭縣、沛、下邑等地方,都有見到。
“蕭文豸,拜見將軍!”
“蕭山子,拜見將軍!!”
“蕭履亨,拜見將軍!”
在將士的帶領下,八個男子來到白衍面前,對着白衍拱手打禮,白衍起初不以爲意,只想知道他們求見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然而當聽着一個個打禮的人,突然聽到八個之中,靠後的那個三十出頭的男子打禮時,自我介紹自己的名字時,白衍有些詫異,目光有些意外。
鳩與牤都注意到白衍的目光,他們二人跟着白衍出生入死,十分清楚只有很重要的人或者事,纔會讓白衍露出那般目光,故而二人此刻順着白衍的目光看去,都有些疑惑的看向那名男子。
年紀不算太大,一身布衣,最上的髭(鬍鬚)倒是挺整齊,看模樣是個冰冰有禮的人,不過站位靠末尾,比那些二十出頭的子弟都不如,看樣子地位應當不是特別高。
“白衍,見過諸位!”
白衍拱手對着衆人還禮。
“白衍!” “白衍!!!!”
聽着白衍的名字,幾乎無一例外,這些蕭氏的人全都面面相覷,就連爲首的老者也都錯愕的看向彼此,此前他們都沒想到,這些鐵騎的將領,居然是白衍!
如今傳遍天下的那個秦將白衍。
但白衍不是在大梁嗎?怎會出現在此!
“你叫蕭何?”
白衍打禮過後,並沒有着急詢問這些人的來意,而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望着那個自稱蕭何的人。
蕭何見到白衍的目光,顯然也有些錯愕,本來還在錯愕居然是‘白衍’的時候,沒想到白衍會在所有人中,注意到自己,但回過神後,還是連忙擡起雙手,對着白衍打禮。
“回將軍,草民的確名蕭何!”
蕭何對着白衍說道,不過說完後,讓蕭何沒想到的是,白衍卻是看着他,笑了笑。
這讓蕭何忍不住疑惑起來,但素來沉穩的蕭何,雖然不明白,卻也不敢再擅自開口,面對這個如今聲名赫赫的秦國將軍,並且在秦國手握兵權,深得嬴政寵信的人,蕭何比任何都明白,自己乃至一族人的生死,都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回想方纔來到蕭縣的所有賊寇,除了首領之外,全都已經成爲屍體,而首領更是被挑斷手腳,如今只能在地上一邊流血一邊蠕動而行,蕭何感覺到白衍的好意之餘,也在心驚,白衍終究是經歷沙場的人,殺伐果斷。
“可有官職在身?”
白衍看着蕭何詢問道。
繼張良之後,白衍沒想到會以如此巧合的方式,見到後世大名鼎鼎的三傑之一的蕭何,白衍記憶中,蕭何乃是豐邑人,秦一統之後,以泗水爲郡,蕭何成爲泗水郡內,沛縣的主吏掾。
與張良不同,當初白衍着急除掉張良,是因爲張良的家世乃五世相韓的張氏,秦滅韓,張氏註定會成爲秦國的死敵,這點無法改變。
而蕭何卻不一樣,白衍不知道歷史上蕭何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但唯一肯定的是,蕭何的眼光與能力,不僅能讓劉邦穩住勢力,後更是穩住社稷,而蕭何本人,更能擔任國相之職。
單憑這一點,就足夠說明,蕭何的才能。
“回將軍,草民並無官職!”
蕭何聽到白衍的話,低頭說道。
這時候蕭文豸,蕭山子那些老者看着這一幕,老臉再次疑惑起來,不明白爲何白衍如此在意他們這個偏支一脈中的一個族人。
“早些年白衍途徑魏國,曾聞人言,一人名蕭何,爲人勤奮好學,思想機敏,對歷代律令頗有研究,彼時白衍便記在心上,魏國大梁已被白衍攻下,魏國已經降秦,汝日後若想入仕,便可去雁門尋白衍。”
白衍看着尚未入仕的蕭何,輕聲說道,蕭何與張良不同,對於蕭何,白衍並沒有殺心,也沒有除掉的意思。
如今的白衍已經在開始嘗試改變日後,也在準備爲日後秦國奠定根基,白衍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而若是拼盡一切依舊無法改變秦國。
蕭何的命,便是活着比死去,更有價值千萬倍。
“啊!這……”
“這……”
聽到白衍的這番話,蕭文豸,蕭山子那些老人都震驚起來,魏國滅亡了!
隨即,所有人聽到白衍要邀請蕭何,都吃驚的張開嘴,特別是蕭氏的那些中年男子,與那些年輕的蕭氏子弟,都紛紛用羨慕、嫉妒的目光看向蕭何。
他們忍不住眼紅蕭何的好運,本是他們的祖父得知秦軍將領在蕭縣外,又得知秦國鐵騎的騎卒僅除賊寇,並不饒命,猜測秦軍將領是個心善之人,故而特藉機前來巴結,想要邀請其前去府邸。
這蕭何本是偏支,此行也是隨父親前來,得知他們秦國有蕭氏的人爲官,蕭父便想幫蕭何求一份前程。
不曾想。
先是秦軍將領乃是秦將白衍,而秦將白衍不知從哪裡聽說過蕭何,眼下居然直言邀請蕭何去秦國入仕。
這如何讓人不羨慕。
這白衍可是秦王嬴政的寵臣,此前很早之時,從咸陽便傳來消息,據說當初白衍差點便成爲嬴政身旁的中常侍,日日陪伴在嬴政身邊。
“多謝將軍!”
蕭何也是臉色一變,本斯文有禮的他,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好事,也有些猝不及防,呆滯過後,不知所措之餘連忙感激的對着白衍打禮。
回想白衍的話,蕭何三十多歲的臉頰,都不禁有些發紅,蕭何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好友,在外如此吹噓自己。
這讓蕭何真的面對白衍後,有些心虛。
“將軍,今日天色已晚,吾等想請將軍於府上歇息!吾等已經命人備好酒宴。”
六十多歲的蕭文豸見狀,上前對着白衍拱手說道,把來意說出來,不能讓蕭何喧賓奪主。
不過說話間,蕭文豸也笑着,目光看向蕭何一眼。
蕭何自然也明白蕭老的眼色是何意,連忙對着醒悟過來,思索一息,看着白衍一眼後,連忙低下頭,拱手打禮。
“郊野多有不便,將軍若是不嫌棄,便到蕭府一住!”
蕭何開口說道。
蕭何此刻也有些忐忑,生平三十餘年,碌碌無爲,雖常結好友,但終歸沒有仕途在身,眼下不僅親眼見到,往日在好友口中的秦將白衍,更被白衍親口邀請入仕爲官。
這蕭何感覺說給任何一個好友聽,有一個算一個,都定然不會相信他說的話。
“不了,彭城距此不過半日之途,明日一早,白衍便會帶領將士前去彭城。”
白衍沒有答應蕭何,目光從蕭何那裡移開後,便對着蕭氏的這些人打禮,示意感激。
“彭城?”
“將軍,聽聞彭城有楚軍駐守!將軍此行是去?”
蕭文豸,蕭山子等人得知白衍要去彭城,都有些懵,若是他們沒有記錯的話,彭城那裡應當是有楚國大軍駐守的蔡遂。
眼下白衍統領鐵騎去彭城爲何,前些時日他們都還聽聞,秦國大軍依舊在攻打魏國大梁,如今白衍就算去攻打彭城,也沒有兵馬啊!
若不是攻城,這是爲何?雖說鐵騎驍勇善戰,但就那麼一些兵馬,白衍就不怕在彭城內的楚國大軍?
“白衍此番要去奪下彭城!”
白衍沒有隱瞞自己的目的,直接開口說道,見到一衆人等吃驚的表情,白衍沒有解釋太多,便讓將士們帶着他們離開。
見到白衍明顯不打算去,蕭文豸,蕭山子等人也不敢過多打擾,只能拱手告辭。
“將軍,那蕭何當真那是個才士?”
牤望着蕭氏一行人離去的背影,特別是看着那個離開時,回頭看了幾眼的那個蕭何,這才轉過頭,走到白衍身旁,好奇的詢問道。
對於白衍的話,牤自然深信不疑,如今雁門哪裡,郡守楊端和老將軍,與將軍的關係十分親密,只要將軍開口,除了城令是咸陽直接任命,雁門郡內其他任何官員,楊郡守都可以直接任命。
但看着方纔蕭何的模樣,牤怎麼都感覺,看不出是個大才,牤擔心,將軍別被其他人忽悠了,萬一這蕭何並無真才實學,那可就給將軍丟了顏面。
“日後你就會知道!”
白衍看着牤,笑着說道,沒有解釋太多,隨後便帶着鳩,去帶將士們準備乾糧,今晚要好好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