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潰敗了!殺!!!”
“秦軍敗了,追!”
在一聲聲喜悅的呼喊聲中,戰場上,楚國大軍浩浩蕩蕩的朝着秦軍殺去,戰場上到處都是硝煙,數不清的旗幟與長戈歪曲不一的插在地面上,一眼望去,數不清的屍體把整個戰場都給染紅,那些帶血的利刃到處都是。
猶如人海一般,接連不斷朝着秦軍衝去的楚卒,一個個神情滿是猙獰,這一日,他們與秦軍整整廝殺一日,心中的憤怒在秦軍潰敗之後,徹底爆發,並且殺心大漲。
“得秦軍將領首級者,辭官,賞百金,生擒秦軍主將之人,賞千金!”
楚國大軍之中,在一衆楚軍將領的保護下,身穿衣甲的公子熊奇,一臉得意的下令,望着遠處戰場上,交戰一日的秦軍已經潰敗,熊奇心中滿是興奮。
如今成爲楚國公子,熊奇也渴望建功立業,爲自己立下名望,得到楚國百官以及各個士族的支持。
“諾!”
“諾!!”
一個個年輕的楚國將領聽到公子熊奇的話,對視一眼,隨後也帶着麾下部將,朝着秦軍殺去。
僅有一些年紀較大的楚國將軍,在擁有地位、背景的情況下,又已經過了渴望得到秦軍主將首級的年紀,故而一直騎着戰馬,保護在公子熊奇的身旁。
“公子……”
楚國將領公孫稷,望着遠處的秦國將軍,面色有些擔憂,但想到很早之前已經說過,反而被熊奇駁斥,最終公孫稷還是忍下來。
楚將公孫稷也不明白,爲何這支秦軍,會貿然渡河,與楚軍對陣,更讓人奇怪的是,這支秦國大軍裡,公孫稷並沒有看到鐵騎、邊騎的影子。
那可是秦將白衍麾下的兩支精銳鐵騎,素來驍勇善戰。
白衍雖不在曲阜,但這支秦軍主將貿然領兵渡河,邊騎、鐵騎都不助陣?
公孫稷越想越是擔憂。
目光看向一旁公孫稷,還有老將景瑕之子景豫,以及其他楚國將軍滿臉得意的模樣,公孫稷又感覺是不是自己多想。
或許……
真如公孫稷以及景豫所說,這支秦軍,應當是想來試探一番而已,雖然沒有鐵騎與邊騎,但這支秦軍並不像新卒,應當不是魏國那些降秦之卒。
若是那些那支烏合之衆,也斷然抵擋不住楚國大軍如此之久,更讓楚國大軍死傷如此之多。
況且這支秦國大軍攻守有序,這支秦軍的主將,定是一個擅自之將無疑。
“秦軍也不過如此!”
公子熊奇的聲音再次響起,其他楚國將軍聞言,看向熊奇,都忍不住點點頭。
一開始得知秦國大軍渡河之時,絕大部分楚國將軍都謹記項燕將軍的吩咐,都認爲應當固守不戰,唯有公子熊奇以及景豫主張出兵。
理由便是項燕將軍早已經前往平輿,別說秦軍不知曉,就是知曉也已經來不及,更何況消息傳來,白衍並不在曲阜,已經前去護送齊妃嬀嬋回齊國,雖說大梁刺殺齊妃失敗,但也碰巧幫到他們,白衍得知大梁刺殺後,定會把注意力放在齊妃安危上,只要他們能擊敗這支渡河秦軍,白衍又能如何?
就算得知項燕將軍不在楚軍大營這裡,又能如何,單是消息送到白衍那裡,等白衍看到消息趕回曲阜,再圖謀進攻,項燕將軍那裡早已經得手,彼時白衍的進攻,只會讓白衍落入圈套。
“景豫,待攻滅這支秦軍後,項燕將軍那裡傳來大勝的消息,本公子,定會渡河,與景騏大人一同合圍白衍,彼時讓汝親手爲老將軍報仇!”
公子熊奇望着楚軍已經全面衝散秦軍陣營,大勝已定,便轉頭看向景豫,輕聲許諾道。
“多謝公子,景豫代表景氏,叩謝公子大恩!”
景豫激動的看向公子熊奇。
其他楚國將軍見狀,都不由得默默對視一眼,都清楚這是熊奇拉攏景氏,並且也是藉機提拔景氏景豫這一脈,老將軍景瑕死後,在景豫這一脈,便徹底失去支柱,雖有封地,但在朝堂以及兵權方面上,大不如從前,這也是爲景豫這一脈如此瘋狂的動用人脈,讓楚王發兵。
景豫這一脈的幾兄弟,都需要在人脈影響力漸消前,早些立功,進入楚國朝堂,儘快從老將軍戰死的事情上恢復元氣。
他們都清楚這一點,公子熊奇也都清楚這一點。
如今楚王負芻得位頗有爭議,楚國境內的局勢並不安穩,這也是熊負芻爲何答應發兵攻打曲阜,並且還派遣其子熊奇作爲副將軍。
楚國幾百年,都是一直保持着這種習慣,楚王繼位想要穩,最好的方法,便是發兵攻打其他諸侯國,得勝奪地後,楚國內諸位大族得賞得官得封地,楚王得到名望,得到王位的穩固,一切存在的問題,都會在共贏的局面下,變得和睦起來,甚至任何問題,都不會再是問題。
“報!!!將軍!不好了,不好了!!薛城方向,發現秦軍!!!”
“報!將軍,離姑方向,發現秦軍蹤影!”
忽然一個個楚國士卒,急匆匆的騎馬前來稟報,原本都還在盤算着大勝後,回去慶祝的一個個楚國將軍,全都一臉錯愕起來。
什麼?
薛城、離姑方向都有秦軍?
這怎麼可能?薛城、離姑明明佈置有守軍在,秦軍怎麼可能殺來?
“不好,公子,立即撤兵!”
公孫稷也一臉詫異,回過神後,望着遠處的戰場,看着楚國所有大軍,都在與那些秦卒廝殺,一個驚恐的念頭在腦海裡浮現。
這支秦軍,本就是一個陷阱!
供他們……
合圍?濫城!!!
公孫稷背後不斷浮現冷汗,好狠!那白衍,當真不是白起之後?
顧不得那麼多,公孫稷轉頭看着一臉不可置信的公子熊奇。
“公子,快走,絕不能讓秦軍合圍,必須先行撤退,防止秦軍繞後攻打濫城!”
公孫稷看着熊奇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再次催促道,如今楚國大軍還在廝殺,面對秦軍的合圍,他們楚軍已經是疲憊之師,到時候只有死路一條。
更讓公孫稷擔心的,還是濫城方向,那是楚軍唯一的退路,一旦濫城失守,他們這支楚軍,恐怕就會被秦軍團團圍住。
“還請公子下令,立即撤兵!!!”
其他楚國將軍也紛紛回過神,紛紛都催促道。
公子熊奇看了周圍一眼,嘆息一聲,隨後目光看向遠處的戰場,更多的還是不甘心,明明他們楚軍已經大勝,日落之前,定能徹底擊潰秦軍,到時候,整個楚國都會得知他擊敗楚國大軍的事蹟,父王,還有項燕將軍他們,也定會一臉欣慰的讚揚自己。
該死!
就差一點點!他就能統領楚國大軍,立下不世大功。
“傳吾命令,全軍撤退,公孫稷將軍負責掩護大軍撤退!”
公子熊奇想到離姑、薛城的秦軍已經趕來,也不是一個傻子,猶豫幾息後,心中再多不甘,也只能下令,隨即便調轉戰馬,朝着濫城方向撤退。
在公子熊奇眼裡,薛城、離姑方向雖然有秦軍趕來,但也不必太擔心,只需要撤退到濫城駐守,秦軍就算想攻打,也沒那麼容易。更何況奚城那裡,還有將軍景峙統領大軍在,得到消息後,景峙將軍定會派兵前來馳援。
到時候等項燕將軍那裡擊敗秦軍後,魏地的秦軍定然也要立即回防秦國,曲阜一地的白衍,以及麾下所有部將,便會孤立無援。
平野上。
一臉亢奮的楚國士卒,手持長戈,朝着一臉慌亂的秦卒不斷揮刺,看着周圍越來越多的楚軍士卒在左右衝鋒,一個個楚國士卒神情愈加亢奮,特別是看到秦卒愈發慌亂、害怕的模樣,他們面色愈發猙獰。
柿子挑軟的捏,面對弱者,優勢一方往往愈發不饒人,不管是楚國士卒,還是秦國士卒,亦或者魏、齊、趙、燕、韓,皆是如此,無外乎人性。
“啊!”
滿臉是血的楚國士卒,看着手中的長戈捅刺進入秦卒的腹部,面色猙獰的拔出長矛,見到秦卒慢慢倒地,楚卒連忙再次拿起長戈,對着秦卒的臉上揮刺過去。
伴隨着秦卒徹底沒有生息,一動不動躺在血泊之中,這才罷休,隨即便看向其他秦卒。
然而這時候,忽然身後的戰鼓一變,從慷慨激昂的戰鼓,變成一頓一頓的鳴鼓聲。
受過訓練的楚軍士卒幾乎一聽便知道,這是撤兵的鳴鼓聲。
怎麼回事?
所有手持兵器,正在與秦卒廝殺的楚軍士卒,全都停下腳步,一臉錯愕的轉過頭,不僅僅是楚軍士卒,那些楚軍將領以及督軍之卒也全都不解的轉頭看向大軍方向。
但剛看到楚國大軍中,主將位置的方陣,不僅僅那些將軍們已經紛紛調轉戰馬離開,就是其他所有方陣的將士,也都跟着往大營方向撤退,這一幕讓所有楚軍士卒看傻了眼。
爲何要撤退?
明明他們眼下正是大勝之時,秦軍已經有潰敗之勢。
“撤!!!”
一些騎馬領兵的楚軍將領,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各個士族的公子哥,此時看到家中長輩,或者世伯將軍都已經撤退,恐慌之餘,也連忙帶着家族親信,騎馬轉身離開。
不撤還好,隨着楚軍撤退,原本潰敗,不斷被追殺的秦卒,本就有一些兇悍之人,滿身血,手中利刃殺了不少楚軍士卒,眼下看着楚國大軍開始撤退,方纔被追殺窩火的情況下,看着眼前這些楚卒沒有後援,怒喝一聲,紛紛上前砍殺楚卒。
剎那間。
戰場氣勢原本高昂的楚軍,面對秦卒的反擊,開始怯懦起來,見到大軍已經撤退後,無心戀戰的楚軍士卒,自然不想也不敢再逗留下去,紛紛開始往後退,原本衝在前面的楚軍士卒眼見着後面的人都開始撤退,又看到一個個秦卒拿着兵器再次殺來,一抹恐懼本能的浮現在心頭。
局勢,瞬間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秦軍出擊的戰鼓聲再次響起,方纔所有遊戰的秦軍將領,紛紛統領着親信部將,以及麾下將士,率先朝着楚軍殺而去。
平原上,方纔拿着長戈利劍不斷砍殺秦卒的楚軍士卒,轉眼間在平原上,一個又一個被秦卒追上,亂刀砍殺在地上,並且那些方纔被殺得膽怯的秦卒士卒,如今隨着局勢翻天覆地的反轉後,幾乎是泄憤一般的瘋狂砍殺楚卒。
方纔的膽怯,瞬間化作瘋狂,似乎要連本帶利的還給楚軍士卒。
戰場上,連投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別是在已經廝殺半天后,所有人都已經殺紅眼,結下死仇,要知道秦卒這邊,都是魏卒拉着認識的人來到戰場上,潰敗雖易,但卻都有同仇敵愾之心。
楚卒方纔殺的,基本上都是他們認識的家鄉之人,有些更是親人,這就讓所有秦卒都已經殺紅了眼,只要看到楚卒,就蜂擁上前亂刀砍死,任由鮮血濺身上也不管不顧。
甚至最後當看到箭矢射來時,很多秦卒殺紅了眼,不管不顧,仍舊對着一個個楚卒砍殺泄憤,直至被箭矢射殺之後,方纔倒在地上。
濫城方向。
一些帶傷的楚軍士卒,不斷騎着戰馬狂奔着,一個個滿是驚恐的看着身後,許久後,當看到楚國大軍之時,方纔紛紛勒住戰馬。
“將軍,秦軍鐵騎已經殺來!”
爲首的楚軍將領原本負責看守大營,然而秦軍鐵騎殺來,他們根本守不住,只能丟下大營,急忙的趕來楚國大軍這裡。
畢竟楚國不下十萬大軍在,定能擊退秦軍鐵騎。
“什麼,秦軍鐵騎已經攻打到大營?有多少人?”
公子熊奇騎在馬背上,看到大營而來的這些部將的模樣,本就一臉懵,而當聽到秦軍鐵騎居然已經從大營那裡殺來,頓時瞳孔一縮,一臉疑惑看向將領。
這怎麼可能?秦軍若想從其他地方繞後,去到大營那裡,不論從哪個方向,都必須要經過濫城、奚邑。
秦軍眼下怎麼可能已經殺到大營?
“稟報將軍,具體數量末將不知,但絕不下三萬人!”
將領對着公子熊奇稟報道。
此話一出,剎那間公子熊奇臉色變得煞白起來,睜大眼睛,滿是慌亂的看向大營方向,四周其他楚國將軍這時候,也都紛紛一臉驚恐的看向彼此。
“不好,公子,我們被包圍了!”
“這可如何是好?”
一個個楚國將軍眼神滿是慌亂的看向公子熊奇,而那些年輕的士族子弟更是不堪,驚懼都已經浮現在臉上,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這時候,不等公子熊奇說話,所有人便隱約的看到,濫城方向一股密密麻麻的秦軍,已經從山丘密林的官道內,紛紛涌現出來。
“佈陣!佈陣!!!”
這一幕讓所有楚國將軍,紛紛慌亂的下令道。
剎那間,一個個方陣的楚國將士,一排排的來到這些楚國將軍面前,形成一個個防守的方陣,盾牌豎立,一根根長戈密密麻麻的指着運出的秦軍人海。
平原上。
不管是還在掩護撤退,或者還在撤退,以及全都防守結陣的楚國大軍,看到遠處鐵騎涌出穀道後,遍佈整個南方平原,一排排並馳而來,望着那鐵騎大軍中,無數支秦字黑旗飄動。
每一個楚卒的心中都浮現出絕望,驚恐的表情,幾乎充斥着每一個楚軍士卒的臉。
公子熊奇騎在戰馬上,望着遠處密密麻麻的秦國鐵騎,緩緩停下,一眼看去,那猶如人海一般的秦國鐵騎攔住整個南方的去路,佈滿南方的平原,這個從小便衣食無憂的公子,此時終於害怕起來。
從始至終公子熊奇都不明白,白衍明明不在曲阜,爲何所有秦國大軍,全都渡河進攻楚軍。
更讓公子熊奇不解的是,濫城與奚邑的楚軍怎會讓秦軍鐵騎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