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不對啊!爲何這鐘吾城,如此難攻?”
項權穿着楚軍衣甲,手持佩劍,騎在戰馬上,滿是疑惑的望着遠處的鐘吾城,看着城頭下無數楚軍將士,先後攀爬城樓,然而卻遲遲不見城樓秦軍潰敗,反而是接連兩日以來,所有攻城的楚軍將士,全部都死在城頭上。
隱約間,項權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快了!”
項樂聽到項權的話,皺着眉頭,死死的盯着鍾吾城城頭。
“待吾奪下鍾吾城,鍾離氏一族,吾定誅殺其全族,不留任何一人。”
項樂一臉陰鬱的說道。
看着城頭上,除去少許秦軍不斷手持弓弩、長戈抵禦外,項樂清楚的看到,數不盡的布衣男子,也在城頭上,不斷拉弓,扔巨石,甚至還拿着長戈,幫着秦軍抵抗楚軍。
看着那些城內百姓,項樂滿心怒火,城內楚人百姓,怎會幫助秦人,更何況秦軍早已經前往洪城支援,城內秦軍根本所剩不多。
唯一的解釋,便是城內的士族號召百姓,幫助秦軍抵抗他們楚軍。
而在鍾吾城的士族,整個楚國都知道,唯有鍾離氏一家獨大。
“若真是那鍾離氏,那定是與鍾離氏之變有關,恐怕城內的鐘離郝、鍾離川,皆是因擔心城破,會被抓去楚國朝堂。”
項權看向項樂說道,隨後猶豫片刻,還是開口。
“兄長,眼下已經攻奪鍾吾城,兩日不下,要不吾等且先撤退,待父親領兵,再一舉攻克鍾吾城如何?權有些擔憂,秦軍援兵抵達此地,到時候撤退,可就麻煩了!”
項權勸說道。
然而聽到項權的話,項樂頓時一臉執着的搖搖頭,目光滿是憤怒,看了鍾吾城一眼,這才轉過頭看向項權。
“吾二人統領五萬大軍,攻打這兵力空缺的鐘吾城,都無法攻克,如此退兵,他日秦軍援兵抵達,錯失良機之過,便會落在吾二人頭上,朝中同僚,軍中將領,士伍之間,會如何看吾等?尓可有想過?”
項樂反問道,眼神看起來,已經有些失去理智。
項權聞言,也不由得沉默下來,別說一直與兄長項梁不合的項樂,一直想要證明自己不比項梁差,就是他,如今想到撤兵的後果,也都有些猶豫。
撤兵容易,但命令難下啊!這一下令,日後這件事情,恐怕都會伴隨他們兄弟二人一生,爲人所笑話。
“兄長,吾去命人,將這裡的事情,告知父親!”
項樂最終想到這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項梁不在,他們兄弟二人必須要抓住這次機會。
項權看着項樂去吩咐親信,隨後繼續看向鍾吾城那裡的戰場。
鍾吾城。
順着城頭看去,到處都能看到從城外臨車、雲梯登上城道的楚軍士卒,整個城頭盡是嘯殺聲、慘叫聲,源源不斷登上城頭的楚卒,數不清的秦軍,不斷在城頭上廝殺。
楚卒被殺倒地的屍體,隨處可見,在混亂之中,能清楚的看到,不斷有楚卒被殺,或者方纔登上城樓,便被砍死,對比倒地被殺的秦卒,楚卒的屍體幾乎是十餘倍之多。
“殺!!”
一名楚卒登上城樓,趁着前面楚卒與秦卒交戰的空隙,跳入城道後,便對着一個身穿布衣的男子身背砍去,在這名楚卒眼裡,任何幫助秦軍的人,都該死,哪怕他是楚人。
然而與預料之中,利劍砍入身體的感覺不同,幾乎在劈砍男子的背部後,楚卒就突然發現,手掌有些震動感,而原本該倒地而亡的布衣百姓,卻只是吃痛的跌撞幾步,並沒有倒地。
伴隨着這一幕,楚卒一臉錯愕的看着利劍,隨後擡頭看向那名男子,頃刻間,當看到那男子背後衣物被砍破後,露出裡面的衣甲。
“衣甲!”
Wωω◆ Tтkд n◆ ¢ O
楚卒驚呆了,還沒等楚卒反應過來,其他布衣男子在砍殺楚卒後,已經殺來,而被砍傷的男子,也轉過頭,一臉猙獰的看着那名楚卒,一邊刺痛,一邊與其他布衣男子,拿着利劍,把那名楚卒一道道砍得血肉模糊。
伴隨着滿臉血跡,面目全非的楚卒靠着外城牆,倒在地上,鮮血流淌間,在無數腳步,以及無數屍體中,成爲又一具屍體。
在另一邊的內城牆下。
密密麻麻的秦國將士,身穿衣甲,手持長戈,一排排整齊的站在城牆後。
聽着城頭上的嘯殺聲,鳩穿着秦甲,扶着腰間秦劍,不斷來回走動,數十名秦軍將領,全都站在秦軍士卒面前。
城門下。
巨大的撞擊聲,把鍾吾城的高聳城門,撞得發出滋滋響,數十名秦軍將士,手扶着巨木,頂着城門,防禦着門外楚軍士卒的撞擊。
每當秦軍士卒手掌被震得發麻,感受着令人驚恐的撞擊聲,心裡有些慌亂之際,轉過頭,看着城內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秦軍,一排排望不到頭的長戈豎立如林。
任何慌亂,都在這一幕中,頓時消散一空。
“還未退兵?”
城守府中,白衍聽着將領的稟報,都有些感覺不可思議,也逐漸發現,此前多少有些高估城外楚軍主將,高估那項氏兄弟。
“將軍,將士前來稟報,那城門,都快被楚軍撞壞了!”
將領對着白衍拱手打禮,隨後轉過頭,不着痕跡的看向同在書房內的鐘離郝、鍾離川一眼。
白衍聽到將領的話,也有些古怪的看向鍾離郝、鍾離川。
就是𪥫由,也有好奇的轉過頭,看着自己丈人。
“吾二人也不曾想,此前鍾離氏,居然如此腐朽,心性之奢靡,令人咂舌!”
鍾離郝尷尬的說道,一番話,直接把所有事情,全部甩給此前鍾離氏的那一幫人,以鍾離氏的財力,別說一個城門,就是一百個城門,維護起來,都不在話下。
眼下鍾吾城大門如此不堪,這也是他們兄弟二人,未曾料到的。
“將軍,可否還要拖下去?”
牤這時候看向白衍,開口詢問道。
“繼續拖住楚軍,楚軍突襲,所帶糧草定是不多!今日楚軍若是攻不下,項燕定然察覺不對,看看項燕,是否敢派兵來救援!”
白衍說着,轉頭看向地圖。
“諾!”
將領聽到白衍的話,拱手領命,隨後轉身離去。
書房中。
白衍看着地圖,隨後轉過頭,看向表兄𪥫由,隨後看向鍾離川。
“糧草之事,便勞煩二位!”
白衍開口說道。
爲了供養楚東一地的秦軍將士,白衍幾乎已經榨乾所有能搜尋到的糧草,就連呂奇、蕭何送來的糧草,眼下也快要消耗一空。
沒有足夠的糧草,將士們便無法交戰,甚至連冬天都熬不下去。
爲了避免因爲糧草而落敗,白衍除了呂奇、蕭何那裡的糧草,只能把剩下的希望,寄託在表兄𪥫由身上,讓𪥫由代表他,去其他地方,勸說楚地士族。
而未免有危險,亦或者話語分量不足,鍾離川會跟着𪥫由前去。
如今表兄𪥫由已經迎娶鍾離氏之女鍾離溪,有這樣的條件,白衍不想表兄再上戰場,而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出力,並且這對於鍾離氏而言,也有好處,只要鍾離氏能撐到最後,好處會愈加明顯。
“將軍放心!”
鍾離川擡起手,對着白衍打禮。
“將軍放心!”
𪥫由也擡起手打禮道,一臉認真的看向白衍,點點頭。
這時候,一名親信突然前來稟報,說上卿姚賈,快要抵達鍾吾城,想要入城見白衍。
聞言,鍾離郝、鍾離川還有𪥫由都一臉意外。
姚賈?
這時候鍾吾城有戰亂,姚賈爲何非要這時候進入鍾吾城,此前姚賈不是一直都在齊國嗎?
“姚賈?必須接姚賈入城!”
白衍說道。
既然姚賈明知道鍾吾城有戰事,還要派人前來通知,想要入城,那姚賈一定是有事要知會與他,想到這裡,白衍轉過頭看向牤。
“牤,夜色後,親自率領護衛出城,將姚賈接入城內!”
白衍吩咐道。
“諾!末將立即去準備!”
牤點點頭,接令後便轉身離開。
“姚賈爲何這時候前來鍾吾城?”
鍾離郝看着牤離去後,微微皺眉,帶着疑惑,轉頭看向白衍。
白衍搖搖頭,看着地圖,如今楚東乃至整個楚國的局勢,姚賈的出現,倒是讓白衍想到許多。
姚賈雖然不善領兵,但是此前姚賈耗費千乘之金在楚國,其底蘊人脈,可是實打實的在那裡,很多事情姚賈做起來,要比荀朔方便許多,更不必讓小舅父一直冒險。
“聽說將軍此前將那楚姬,送出城?”
鍾離郝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好奇的詢問白衍。
這兩日城外楚軍在攻打鐘吾城,而連續兩日來到白衍府邸的鐘離郝,本以爲白衍在享受此前他們鍾離氏準備的美人,不曾想兩日不見,打聽一番後,那女子,居然被白衍送出城。
“此女爲白衍去辦一件事情!”
白衍看了鍾離郝一眼,解釋道。
“原來如此!”
鍾離郝點點頭,隨即沒有再多問下去,不過心中暗暗可惜,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讓白衍看對眼,能讓白衍帶回府邸的女子,結果白衍一轉眼便送出城。
眼下城外隨時都會有楚軍,就算有心再爲白衍尋一美人,也沒有機會。
……………………
黃昏臨近。
楚國攻打鐘吾城無果,隨着天黑,縱使再有不甘,也只能退兵,返回楚軍大營。
白衍一直在書房內處理事務,時不時擡頭看着窗外的天色。
直至夜幕。
牤來到書房,對着白衍稟報,白衍聞言,方纔緩緩起身,囑咐府中侍女準備幾桌酒菜後,便帶着牤,離開府邸。
漆黑的夜色下,在鍾吾城的北城門,已經收拾好包裹的𪥫由、鍾離川,還有鍾離郝,全都已經在城門內等候着,見到白衍到來,紛紛走上前。
此番離去,鍾離川也帶着幾個扈從跟隨。
“切記當心!”
在親信手持火把的照耀下,白衍看了一眼𪥫由,隨後看向鍾離川。
雖說𪥫由與鍾離川去的地方,都是有秦軍駐守的城邑,但離開途中,未嘗沒有一些不願降秦的楚人,化作流寇,沿途搶劫,亦或者伏殺秦卒。
“將軍放心!”
𪥫由對着白衍說道,看着白衍,話雖然是喊將軍,但無論是白衍,還是𪥫由,看出彼此的眼色,都亦如當初那般,親人之間的血脈相連,永遠都不會改變。
“走吧!”
白衍命令看守城門的秦卒打開城門,隨後便對着牤,還有𪥫由、鍾離川說道。
“諾!”
“諾!!”
牤、鍾離川、𪥫由對着白衍打禮,隨後便在鐵騎親信的跟隨下,在夜色中,摸黑離開城門,幸好不管是天上繁星,亦或者皓月,都在爲所有人指引方向。
白衍站在城城門內,透過月色,看到所有人,在將士的護送下,從城門離開,朝着遠方昏暗的大地走去,消失在黑影裡。
望着那遠方天際,那朦朧的山川。
鍾離郝站在白衍身旁,看着再次關上的城門,眼中也帶着一些擔憂,不過鍾離郝也明白,眼下不管是鍾離川,還是女婿𪥫由,甚至是他自己,都可以出問題,唯獨白衍以及所有秦軍,不能出事。秦軍若是兵敗。
如今鍾離氏的一切,都將會化作泡影,終歸他人所有。
拼搏半生,好不容易得償所願,坐擁眼前的鐘離氏,鍾離郝一族,沒有任何一個族人,再能割捨離開。
“走吧,去城頭上,等姚賈入城!”
白衍的聲音傳來,鍾離郝轉頭看向白衍,點點頭,隨後跟着白衍,在一衆手持火把的鐵騎將士護送下,朝着城樓上方走去。
兩個時辰後。
在城樓,感受凜冽寒風的白衍,以及鍾離郝,終於等到牤等人回來的身影。
此時已經是深夜,比起白日,深夜之中的寒風,更是刺骨,伴隨親信確認是牤之後,白衍與鍾離郝,便轉身朝着城樓下走去。
城門打開。
數十名手持火把的秦軍將士看守在城門兩旁,在牤身後,姚賈帶着兩個僕從的身影,從城外急匆匆的走來。
白衍看着姚賈風塵僕僕的模樣,連忙擡起手。
“姚大人!”
白衍打禮道。
“白將軍!”
姚賈見到白衍,略帶灰白長鬚的面容上,終於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一臉疲憊,隨後擡起寬大的繡袍,對着白衍打禮。
“姚賈恭喜白將軍大捷!爲王上除掉心患!”
姚賈一臉敬佩的看向白衍。
不僅僅是景騏、昌文君的事情。
在前來鍾吾城的路上,途徑其他城邑,從秦軍守將知曉南邊吳邑發生的事情,姚賈后面又得知,其他地方的秦軍都已經調往西邊,並未去洪城,隨即立刻猜到白衍定是察覺到什麼。
果然,隨後得知鍾吾城被楚軍攻打,姚賈都忍不住私下連連感嘆,幸好此番是白衍統領秦國大軍,攻入楚國腹地。
眼下姚賈若是沒有猜錯,看似鍾吾城被攻打,但實則,西邊的楚軍,已經是甕中之鱉,就看白衍,何時下令滅之!
“秦楚勝負爲定,怎敢言喜,姚大人,請!”
白衍沒有着急與姚賈敘舊,謙虛一句後,便擡手請姚賈先去府邸。
姚賈看了白衍身旁的鐘離郝一眼後,便點點頭,感受着夜裡的冷風,擡手示意白衍先請。
返回城守府邸的馬車上,感受着馬車的顛簸,姚賈已經不記有多久,沒有在夜色中,摸黑長途跋涉,方纔再次經歷一番後,終於是能再次感受到馬車的好。
“姚大人,這位是鍾離氏一族的鐘離郝!”
白衍看向姚賈,爲其介紹道,此時作爲正主的白衍,跪坐在主位,姚賈與鍾離郝,一人跪坐在一邊,而馬車外,除去馬伕,牤也與馬車兩旁的將士一樣,滿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鍾離氏,鍾離郝……”
姚賈聽到白衍的話,揉了揉走得腳痠的腿,看了對面中年男子一眼,經過白衍的介紹,姚賈這才知曉,原來對方,便是鍾離郝。
“老夫倒是有所耳聞!今日得見,果然乃一才士!”
姚賈坐直身體,對着鍾離郝拱手說道。
不過這番話,倒是姚賈的客套話,對於這個鍾離郝,此前在楚國,姚賈倒是所聞甚少,畢竟已姚賈的地位,真正需要去了解的,還是鍾離氏一族的主脈,對於一個已經快要沒落的旁系偏支,姚賈自然不會放多大精力調查,或者耗費重金去交好。
“姚大人謬讚,當是郝,有幸得見姚大人一面!”
鍾離郝聽到姚賈的讚譽,一臉笑意的擡手打禮。
姚賈見狀,也笑了笑,不過也不再說什麼。
在齊國的時候,姚賈便聽聞鍾離氏的變故,曾經姚賈也沒想到,就是鍾離郝這一支都要沒落,根本不起眼的偏支,居然取代主家。
想到這裡。
姚賈不動聲色的轉頭看向一旁的白衍一眼。
姚賈可是深深知曉鍾離郝的舉動,沒有白衍在暗地裡幫助,基本不可能做到。
“姚大人,白衍想問,爲何大人今日不惜涉險奔波,也要前來鍾吾城?”
白衍給姚賈介紹之後,看着姚賈的目光,便開口詢問姚賈的來意。
“唉……”
姚賈搖了搖頭,隨後輕聲說道:“前些時日,齊國之中,已經有人,發現那著書老人的蹤影!”
“什麼?”
鍾離郝聽到姚賈的話,瞬間便一臉吃驚的表情,隨後目光滿是震驚的看向姚賈,若非姚賈所言,鍾離郝都不敢相信齊國之中,真的有人找到那神秘的騎牛老者。
姚賈是秦國上卿,足跡遍佈天下,眼線無數,姚賈此時親口之言,那定是不會有假。
想到這裡,鍾離郝呼吸都有些急促,隱約感覺,齊國若真的請到那老者去齊國朝堂爲傅,說不定還真會是齊國崛起的契機。
對於那個神秘的老者,鍾離郝可是十分清楚,不僅僅是天下士族,就是諸國君王、大臣,都接連派遣心腹去尋,結果那麼久以來,都一無所獲。
沒想到,眼下居然真的被齊國尋到。
“尋到之人,乃是湛氏湛詔,此前已經去田府確認過,並且隨身帶回臨淄的竹簡,也在臨淄王宮證實過,其字跡,一模一樣!”
姚賈看了鍾離郝一眼後,轉頭看向白衍繼續說道。
“湛氏湛詔?可有找到人?”
白衍聽到齊國找到騎牛老人,目光不動聲色的看向姚賈,露出好奇的神色。
在聽到湛詔二字,白衍腦海中,便不由得浮現昔日入楚前,在陽夏碰到的霧。
“具體蹤跡,尚未知曉……”
姚賈搖了搖頭,把後面發生的事情,以及他所有眼線,都被田鼎派遣齊技擊除掉的的經過,一一告知白衍。
“可惜!”
鍾離郝聞言,不由得本能的感嘆一句,心想若是姚賈能趁機,跟着齊國湛氏找到那老人,那該多好。
“只能日後再尋良機!”
姚賈看向鍾離郝說道,隨後想到什麼。
“說起田鼎,此前在齊國臨淄,聽聞白將軍,乃是由田鼎親自趕出齊國!”
姚賈帶着一些疑惑不解的神情,看向白衍。
一番話,讓鍾離郝此時也目光滿是古怪的看向白衍,對於這件事情,在鍾吾城的鐘離郝也有所耳聞,萬萬沒想到,當初身爲齊人的白衍,居然是被齊國王室宗親的田鼎,親自趕出齊國。
想到這幾年發生的事情。
鍾離郝心中也好奇,田鼎可否後悔當初的舉動,齊王是否真的如同傳言那般,被田鼎給氣得差點神志不清,把臨淄王宮的書房都砸了一個遍。
“昔日之事,過往雲煙!一切不過誤會而已!”
白衍見到姚賈與鍾離郝那不同的目光,全都看着自己,無奈的搖頭說道。
“白將軍倒是豁達!”
姚賈看着白衍的模樣,不由得感嘆一句,隨後突然笑起來,在鍾離郝的目光中,告訴白衍,這件事情白衍是豁達,但整個臨淄城的官員、士族,稷下學宮的學子,所有齊人,可都因爲這件事情,而怨恨辱罵田鼎。
最後就連齊王,都不得不立即卸掉田鼎的官職,收回田鼎的一切權利。
白衍能原諒田鼎……
但所有齊人,可都不願意原諒!!!
“司馬興將軍得知此事,笑得合不攏嘴!更是直接親自去田府,想要見田鼎一面,當面說說,可惜田鼎已離開臨淄……”
姚賈說到這裡,笑容更甚,想到昔日司馬興在臨淄說的話,以及舉動,都忍不住笑着搖搖頭。
白衍得知司馬興要親自去數落田鼎,微微張嘴,有些錯愕,隨後哭笑不得。
這倒是符合司馬興的性子!
好在姚賈笑過之後,便說回正事。
“此行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此!老夫在臨淄時便十分困惑,雖說齊人對田鼎,心生芥蒂,但爲何田鼎,絲毫不管不顧,離開臨淄,似乎真的打算放手一般,以老夫對田鼎的瞭解,田鼎之舉,實在太過反常,恐,田鼎別有算計啊!”
姚賈說到這裡,眉頭緊鎖起來,一臉擔憂,神情與方纔判若兩人。
田鼎是齊國王室宗親,深得齊王建信任,一手執掌的齊國大權,即便是齊相後勝,都不及十之一二,也是如此,秦國在拉攏齊國之時,不僅僅是要拉攏齊相後勝,就連無數中立的齊國官員、士族,也要耗費巨大的代價去拉攏,以此聯合衆人,方纔能與田鼎,相庭抗禮。
這也是秦國最頭疼的原因,秦國也不是沒想過去拉攏田鼎,但田鼎又怎會如此輕易的被拉攏,田鼎依舊是那個田鼎。
然而就在此前,田鼎居然真的離開齊國臨淄,在白衍被包圍在楚東之際,離開齊國朝堂。
這無異於徹底放棄與楚國聯盟,放棄勸說齊王出兵,放棄這個時候對付秦國的最佳之機,沒有田鼎在,剩下反抗齊國的所有勢力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應對秦國收買的勢力。
眼下,過去那麼多日,姚賈都依舊不明白,田鼎在打什麼算盤。
是真放棄救楚國,還是別有算計。
以姚賈對田鼎的瞭解,絕大可能,還是後者,田鼎對齊國的執着,對齊國的忠心,無需質疑,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齊國陷入危險之中。
“還有第三件事!”
白衍聽着姚賈的話,想着田鼎之事,面露思索的時候,突然再次傳來姚賈的聲音,這讓白衍不由得再次微微擡頭,看向姚賈。
在白衍的目光中,姚賈依舊面露擔憂,面色有些陰沉。
“在齊國如此之久,老夫也隱晦的查到,齊國似乎發生了一件大事!”
姚賈看向白衍。
聽着姚賈的話,白衍與鍾離郝,紛紛皺眉起來。
想到城外還有楚國大軍,更遙遠的地方,項燕統領的楚國大軍,正在虎視眈眈,這時候不管是鍾離郝,還是白衍,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齊國出現什麼變故。
“姚大人,可是何事?”
白衍看向姚賈詢問道。
姚賈聽到白衍的話,微微低頭,沉思間,一想到在齊國調查的事情,眼中便盡是困惑、擔憂。
“是曾經很多名士,不知爲何,全都失去蹤影,很多此前王上都記在心上的大儒,也彷彿憑空消失一般,不僅僅稷下學宮,與諸多士族,就是齊王,也不斷在暗地裡命人尋找,但許久以來,全都毫無所獲!”
姚賈搖頭說道,隨後擡頭看向白衍。
“諸多名士失去蹤跡?怎會如此?”
鍾離郝也皺起眉頭,若非姚賈查到,他根本不知道此事。
姚賈對着鍾離郝搖搖頭,示意還沒查出來,隨後看向白衍。
“老夫離開臨淄後,已將此事命人送去咸陽,交給王上,並且告知李斯!”
姚賈說道。
這件事情已經超出姚賈的能力範圍,單憑姚賈如今的能力,根本查不出來,連齊王、與稷下學宮的大儒、士族,傾盡全力,都找不到絲毫蹤跡,這件事情必須告知嬴政,讓嬴政也派人去找,畢竟其中,很多名士大儒,都是嬴政一直以來,十分重視的名士,他們背後,可都代表着天下士人。
“還有此事?”
白衍聽到姚賈的話,與姚賈對視一眼,頓時有些吃驚。
“那姚大人此番前來,是想?”
白衍問道。
而姚賈這時候也沒有再猶豫,直接告訴白衍自己的目的。
其一,便是田鼎的反常,他有些擔憂,來此幫助白衍,若有需要,他也能出力,其二也是希望等白衍結束城外的戰事,給他一些邊騎中的精銳斥候,去探查湛氏蹤影,從而找到那老人的蹤跡。
最後一件事情,便是趁着白衍統領秦國大軍,尚在楚東一地,沒有楚國的干擾,他也要調查一番,那些消失的名士是否與楚國有關!
此時的姚賈,還沒想到,齊國的怪事,都與白衍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