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是李斯府上的舍人,是李斯養的門客!
所以,這件案子到現在都還沒有定論,是李斯出手干預了?
“就算是李斯,也不能阻撓咸陽令公正執法吧?”白塵對大秦的瞭解雖然不深,卻也知道秦國以法爲尊。
李斯身爲法家的代表人物,他會知法犯法,公然與秦律作對?
“他是不能阻撓咸陽令執法,但公不公正,那就不知道了。”王離笑的一臉輕蔑,似是有些看不上李斯的做派。
“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工夫,纔打聽到此事的?”剛說沒兩句,王離就開始邀功。
“謝你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如果能夠逃過此劫,我請你喝酒。”白塵鄭重說道,王離給他帶來的這個消息,至關重要!
“你還打聽到了什麼?”白塵緊接着問道。
“這還不夠?李斯要害你啊!”王離眼神澄澈,其中所透露出的……是一絲愚蠢。
白塵深吸了一口氣,才又問道:“背後的因果緣由呢?”
王離:“李槐是李斯的舍人啊,你殺了李槐,李斯要爲李槐報仇!”
白塵:“……”
算了,跟他說不明白。
“昭姬呢?她這兩天都沒來看我。”白塵轉而問道。
“她會來看伱?你在想屁吃!你殺了人家的情郎,還殺了人家剛出生沒幾天的兒子,她巴不得弄死你呢吧。”王離理所應當的答道。
白塵:“……”
跟他,是真的說不明白。
他連昭姬的心思都看不懂,更加不會理解李斯的動機了。
所以李斯的動機是什麼?
只是一個區區舍人,真犯得着讓他大張旗鼓嗎?
“李斯現在是什麼職位?”白塵想到了什麼,又問道。
王離答道:“廷尉啊。”
白塵點了點頭,那就說得通了。
所謂報仇這種說法,也就騙騙小孩子,哦,還有王離這樣的傻子。
歸根結底還是爲了升官!
“他是不是在爲大秦的丞相之位做着準備?”白塵又問道。
王離:“誒?坐了幾天牢,你變聰明瞭啊,你怎麼知道李斯想當丞相?”
“我爹說,李斯這廝,想當丞相都快想瘋了!”
白塵聞言,沉吟了起來。
這就好理解了啊。
此時,當正值李斯謀取大秦丞相之位的關鍵時刻,若李槐之案傳出,他難免會落一個“識人不明、縱容奸邪”的名聲。
天大地大,在李斯的眼中,做丞相纔是眼下最大的大事。
所以,他真正想做的,也並非是非要殺了白塵不可,而是要替李槐洗白!
可李槐如果洗白了,那罪責就都是白塵的了唄。
說到最後,他還是非殺白塵不可。
白塵揉了揉眉心,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預料了。
只是殺了個姦夫而已,居然牽扯出了李斯這麼大的人物。
而自己,還成了他升任丞相路上的絆腳石!
棘手了啊。
“你在想什麼?”白塵冥思苦想着脫身的辦法,王離卻在一旁沒心沒肺。
“你說呢?”白塵沒作答,而是沒好氣的道。
“嗨,你根本不用怕那個小小的李斯,莫說他還不是丞相了,就算他做了丞相,還能大的過家父?大的過家祖?”王離囂張的不行,“你等着,就我一句話的事!你欠我的這頓酒,今天晚上就得安排上!”
王離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離開了。
白塵身在監牢,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等待着別人來決定自己的命運。
他討厭這種感覺,非常討厭!
坐在監牢的雜草堆上,白塵腦子昏昏沉沉,彷彿又進入了夢境。
夢中,是昭姬小巧而又柔弱的身影。
“晦氣!”白塵不想看見她,夢中都不想。
而就在他想要把昭姬的身影甩出腦海的時候,一道黑影卻是突然打開了昭姬的房門。
“考慮的怎麼樣了?廷尉給你的承諾仍然有效,只要你肯改口供,廷尉會爲你做主,幫你找個好人家,保證比白家只強不弱。”
“廷尉是馬上要升任丞相的人了,與未來的丞相親近,總好過你那個殺人犯的兒子吧?”
“而且,他此刻說不定有多恨你了,你以後的日子想要仰仗他,卻是打錯了主意。”
那黑影口齒伶俐、邏輯清晰,他是在遊說,想要說服昭姬更改她的口供,把李槐說成是受害者,而把罪責都推到白塵的頭上。
昭姬臉色煞白,她死死的咬着下脣,一言不發,看樣子是還在掙扎,而並未被說服。
白塵猛然驚醒,他終於知道爲什麼之前他能夠提前洞悉李槐的所有算計了。
原來是夢!他是在夢中看到的!
白塵頭疼欲裂,做這種夢的感覺很不好,就好像是做了噩夢,或者是做了一個一直在奔跑,根本停不下來的夢,很累,很痛苦。
他爬到監牢裡的石槽邊,用手捧着其中渾濁而又冰冷的水,喝了幾大口。
水的味道很難聞,好像都有點發臭了。
但白塵卻根本顧不得那麼多。
他躺在石槽邊上,整理腦海中殘留的夢境。
這對他來說,應該是一個好消息。
李斯想要給李槐洗白,只能通過昭姬這個唯一的證人之口。
看來李斯也還是講法的啊,他不會暗中弄死自己,也不會給自己安上各種亂七八糟的罪名,而是想要通過“公平公正公開”的方式,來爲李槐洗白!
這其中最爲關鍵的,就是昭姬了。
昭姬雖然可恨,可正如她所說,她不是個蠢人。
外人的承諾真的能信嗎?
就算白塵這個兒子跟她不親了,可畢竟血濃於水。
白塵發現,他不能強求昭姬太多。
總想着依靠男人……小時候依靠父親,長大了依靠丈夫,老了依靠兒子。
這樣的女人,後世都屢見不鮮,更遑論如今?
她真的就只是一個“沒有男人就活不了”的小女人,會同意當初李槐要殺害白塵的計劃,也是因爲用一個男人換兩個男人不虧的緣故。
而就是這麼個小女人,她能頂住多久呢?
不強求她太多,也同時意味着,不能指望她太多!
就算她死死咬住,不肯改口供,大概也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改變不了李斯要爲李槐洗白的決心。
想要逃過此劫,白塵覺得,就必須得有一個人,不畏懼李斯,與李斯地位相當甚至更高,才能對抗李斯!
他,也需要大人物來出手干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