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在他第一次給始皇帝獻上豆腐的時候，始皇帝便着重問了一句“這豆腐價值幾何”。
當時的王翦並沒有能夠給出回答。
後來，白塵和華陽公主開始出售豆腐，始皇帝嬴政見他們賣的那麼貴，也就對這豆腐不甚在意了。
大小也不過就是個珍饈，再珍貴又有何用呢？
直到今日，始皇帝嬴政才知道了豆腐之廉價！
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豆腐可以成爲大秦所有人餐桌上的美食！甭管是貴族，還是黔首，哪怕是奴僕，都是可以吃得起這豆腐的。
隨之而來的，便是大豆的消耗增多，大豆的價值增加！
而大豆，是目前大秦產量最高的糧食作物，它因食用之後不好消化，會引起胃脹而一直都食用價值不高。
貴族們是不怎麼吃的，就連普通的老秦人，也吃小米比大豆多。
真正以食用大豆爲主的，是原山東六國的子民，他們比之老秦人窮苦太多了。
而豆腐的出現，可以使大豆的食用價值增加，原六國子民們，他們手中的財富也會隨之增加。
他們不用再只吃大豆了，而是可以拿大豆去換取黍、稷、麥等其他的糧食作物！
統一了六國之後，始皇帝第一時間所想的，便是怎麼才能讓原山東六國如同秦國一般富裕起來。
興修水利，開墾農田，這些就不用提了，肯定是要一步步去做的。
但這都太需要時間！
而豆腐，就是一個短期之內，可以讓原山東六國的子民稍微富裕一點的辦法。
這個辦法，沒有增加糧食的產量，也沒有真正的創造出更多的價值。
卻是——可以讓黔首與貴族之間，原山東六國與老秦國之間，財富更加的平均！
這不是始皇帝偏心，只想着讓原山東六國的子民過上好日子，而是，大秦都已經橫掃了六國，那原山東六國的子民，不也同樣是大秦的子民嗎？
他們交着跟老秦人一樣的稅，履行着跟老秦人一樣的義務，就理應是有跟老秦人一樣的生活質量！
簡單來說，可以把豆腐的功勞看做以下三點：
第一，讓大豆的食用價值增加，整個大秦的財富也在無形之中增加了。
第二，改善原山東六國子民的生活，令他們對大秦歸心。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可以有效的促進大秦的大一統之策！
始皇帝只是在剎那間便想到了這些，並喜不自禁，能跟他一樣，反應迅速的還有一人，便是華陽公主！
而其他人中，王翦是回過味來最快的，其次便是李斯，之後纔是蒙毅與羣臣。
之前羣臣就在疑惑，這豆腐的功勞是不小，可是隻憑藉着豆腐就給白塵進爵一級，是不是也有些太誇大了豆腐之功？
直到始皇帝說，連造紙術的功勞都不如這豆腐大，羣臣才都逐漸反應了過來。
他們拜服道：
“陛下雄才偉略，可比天人，臣等弗如！”
“陛下深謀遠慮，見微知著，臣等慚愧！”
“未能與陛下分憂，反而需要陛下提點，臣等有罪！”
聽着羣臣的恭維與慚愧，最爲開心的不是始皇帝，而是……上卿蒙毅！
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心中更是不斷地驚呼：這都能想到，我政哥就是牛逼！！
拜服的同時，羣臣也都不禁想到了公子扶蘇。
那位扶蘇公子是無甚大錯的，他仁厚、正直、聰慧，若爲臣子，必是忠直之臣，可作爲公子……他與始皇帝可是相差的太遠了，也不怪始皇帝對他失望啊。
羣臣們相信，如果公子扶蘇此刻還在殿中，經始皇帝提點之後，他也是能夠想到豆腐是有着潑天之功的。
以他的聰慧，甚至能夠比羣臣更快想到，也許就只比王翦慢一拍。
聽起來是還不錯，可將來，若爲太子……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爲秦二世，他真的能行嗎？
沒有了始皇帝，又有誰會給他提點，讓他擁有先知先覺般的能力呢？
陛下會對公子扶蘇失望，也是因爲寄予了厚望吧。
可以公子扶蘇之能，他如何能夠達到始皇帝的要求啊！
公子扶蘇不懂這一點，他只覺得是皇父對他有偏見，對他所學亦有偏見，然後他就不斷的跟始皇帝慪氣。
他越慪氣，始皇帝對他越失望，始皇帝越失望，公子扶蘇就越慪氣，父子之間早已經形成了一個無解的惡性循環。
……
華陽公主的聰慧懂事，讓始皇帝很是欣慰，他轉頭，看向了白塵，問道：“右庶長是肯定不能給你升的，你自己說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右庶長的功勞太大，只憑藉着造紙術的話，白塵短期內還是達不到這種程度的。
當然，造紙術普及了另算。
豆腐都只能讓白塵升個左庶長，功勞還不如豆腐的造紙術，又如何能讓他直升右庶長呢？
右庶長，在大秦的二十級爵位制中， 是個分水嶺。
右庶長之前的爵位，都是可以通過人頭來獲得的，而右庶長，就是無論你在戰場上收割了多少人頭，都無法換得的了。
其最低的要求是，攻下一城！
白塵早就對二十級爵位制有過深入瞭解，所以不能升右庶長，他雖有些遺憾，卻也覺得合情合理。
而面對始皇帝的詢問，白塵拱手答道：“塵不敢奢求賞賜，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塵之奇技淫巧，也就只有陛下才能慧眼識珠，識得其功勞與價值，能獻寶於陛下，塵已心滿意足！”
始皇帝大笑着伸出手來指着白塵，轉頭對趙高說道：“你瞧瞧你瞧瞧，趙高，你自詡是個會說好話的，可伱這個女婿，卻是青出於藍啊！”
趙高笑道：“陛下，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奴也曾教導白塵，讓他不要對陛下說謊，看來他是真把奴的話聽進心裡去了。”
羣臣只覺得牙都快要被酸倒了，這翁婿倆，也太巧舌如簧了吧！
比不過，是真的比不過！
始皇帝聞言，不知是何意味的冷笑了一聲，他重看向白塵，說道：“你雖說的比唱的好聽，卻盡是些廢話，想要什麼賞賜就直說，少在這浪費朕的時間！”
白塵忙道：“唯！塵之所想，是留在咸陽城繼續鼓搗些奇技淫巧出來，說不定就能幫上陛下的大忙！”
東巡？他媽狗都不去！
既然始皇帝讓他自己開口了，那白塵就乾脆實話實說。
我，白塵，堅決不願隨陛下一起去東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