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其實從大哥你幫我安葬我的母親之時,我的心裡便已經將你當做了大哥!”火郎輕輕拭去了眼角邊的淚花,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劉如意聽聞火郎質樸的言語,心中也是有些感動,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你我兄弟都是大好男兒,豈能如小女子一般哭泣惆悵!火郎,來日方長,這外邊太過寒冷,咱們還是先進到山洞裡暖和一下吧!”
“是,是!大哥,都怪我糊塗了!大哥,這邊走,請跟我來。”火郎說完,便閃身走在前面,指引着劉如意幾人朝着巨石一側的洞口走去。
這個山洞位於巨石背後,但其洞口處並不是平行於巨石的舒緩面,而是有一個垂直的隔空,大概有兩米左右,這樣一來,只要進入山洞裡,守好洞口,就算是那些狼羣,恐怕也不能輕易的進入到裡面。
火郎身手矯健,如同一隻靈敏的猿猴一般,抓住洞口處垂下的松樹枝幹,三兩步之間便已經攀到了洞口裡面。
“大哥,快些上來吧!”火郎從山洞裡拿出一架簡陋的藤梯,對着劉如意招呼道。
劉如意點點頭,先是扶着母親鄒氏攀上藤梯,爬進山洞,接着又扶着福伯和小六兒攀進洞口,最後纔是自己。
山洞裡的空間並不大,大概只有十幾個平方,不過這個山洞構造極爲巧妙,洞口處十分狹窄,越往裡卻越是寬敞。山洞裡的光線十分昏暗,不過還是可以隱隱的看到地面上有些燒過的篝火痕跡,而洞頂上方的夾縫處,隱隱有冷風吹光,通風性能也是不錯。
“大哥,以前與父親進山打獵的時候,我們常常都在這裡休息過夜,原先收拾的柴火還有一些。”火郎一邊說着,一邊隨手收拾着洞內角落裡的乾柴,聚攏在一起,又用火石引燃,片刻,一團紅紅的篝火便出現在幾人眼前。
劉如意看着火郎麻利的動作,也是有些咋舌,後世的那些裝備先進,訓練有素的驢友,倘若真的與火郎這種大山裡的精靈相比,真的是有天壤之別。畢竟,一邊只是爲了追求刺激,而另一邊卻是生存的技能。
此時,外邊依然是冰天雪地,而劉如意幾人聚攏在篝火旁邊,卻是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這來之不易的暖意。
…………
小六兒已經昏昏睡去,而福伯和火郎休息了片刻,便趕到洞口處,收拾一些松枝木條,遮掩住洞口,劉如意則是陪着母親在篝火邊上輕聲說着話。
“娘,濟南府同知賈大人哪裡,您有把握麼?”
鄒氏休息了一會,精神已經好了不少,而其餘人等都不在母子兩人身邊,劉如意便將心中最大的疑惑對母親言之。
鄒氏眉頭微皺,思索了片刻,低聲道:“如意,這賈大人原先做過章丘知縣,那時你父親與他常有往來,爲娘與他的夫人倒是相熟,他本人爲娘也只是見過幾面!不過,如意,你也不用擔心,你父親與他有舊,到時,咱們再使些銀子,他應該會賣給你爹一些面子吧!”
鄒氏雖是如是說,但她的心中也沒有什麼底氣,畢竟人走茶就涼,樹倒猢猻散,母子二人最大的依仗已經崩塌,那賈大人能不能賣與自己面子,還真是不好說。
“娘,您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覺吧!等晚些我在和火郎去獵些山貨,給孃親補補身子!”
劉如意看着母親鄒氏有些爲難的模樣,哪裡還不明白母親的苦衷,便不再多言,服侍着母親躺在一旁的棉毯子上,自己則是悄悄的來到了洞口處。
這時,火郎和福伯已經將洞口遮掩住了,只留下兩個僅能探出頭去的孔洞,用來觀察着外邊的情況。
“福伯,你進去歇會吧!這裡交給我便成。”劉如意看着福伯佈滿血絲的眼睛,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
福伯點了點頭,“小少爺,萬事小心,一旦有事,一定要叫醒我!”
他畢竟年紀大了,從當夜逃出劉家大宅開始,這幾日以來,福伯根本沒有好好休息過,完全是憑藉着一口氣再撐着,此時,眼見幾人已經藏身在安全地帶,便不再苦撐,對着劉如意叮囑幾句,便退到山洞裡面的角落裡,倒頭就睡。
外面風雪依舊,很快就遮掩洞口的松枝枯木上覆蓋上了一層白色,劉如意和火郎則是透過瞭望的洞口,觀望着狼羣的情況。
這時,兩匹老馬已經被羣狼分食殆盡,只留下兩具白愣愣的枯骨,劉如意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僅是入眼之處,怕是聚集了不下近百條惡狼!
那頭狼王已經不見蹤影,而剩下的羣狼三五成羣的聚集在一起,爭搶着帶有濃烈血腥味的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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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分食不均的,甚至當衆撕咬纏鬥,根本不顧絲毫同類之情,還有幾隻身材強健的惡狼,爭搶掉大塊新鮮肥碩的馬肉之後,躍到巨石上面的舒緩處,大口咬嚼,濃烈的血腥味順着北風,散發出好遠。
繞是劉如意心裡已經有了準備,但看到這最原始最血腥的一幕,心中還是難免有些翻涌,忍不住靠在洞口一旁的石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火郎顯然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並沒有太多觸動,依舊緊緊的盯着外邊的情況。
突然,火郎輕輕拉了拉劉如意的手臂,小聲道:“大哥,外邊有人來了!”
劉如意身子一凜,神經驟然緊繃了起來,順着瞭望的孔洞探出頭去,果然,就在剛剛幾人休整過的巨石下方的平地上,幾十個手持刀槍劍弩的壯漢,在二十多條獵狗的引領下,快速的朝着這邊聚攏過來。
這時,狼羣也發現了這些不速之客,它們不再爭搶,也是迅速的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遠遠的將這些壯漢圍在了中間,卻是並不急於進攻。
“大管事,這座山名叫狼頭山,是南山裡的狼羣的地盤!依小的看,怕是他們母子誤入了這裡,早已經被狼羣分食而盡了!”一個長的頗爲機靈的漢子指了指不遠處的馬骨,又指了指一旁幾件帶有血跡的衣衫,對身邊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小心解釋道。
高大漢子眉頭微皺,顯然並不願意相信他的說辭,虎目掃過身邊的狼羣,對着身邊一個親信使了個眼色。
那個親信立刻提起手中的長劍,小心翼翼的將不遠處幾件已經被血跡浸透的衣衫撿了過來。
“猛子哥,這,這真的是小少爺!啊,不!是那小雜種的衣衫!猛子哥,他們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咱們該怎麼辦?”
這個親信顯然也沒有料到是這種情況,來時充滿了欣喜,到頭來卻只看到這一片狼藉,那自己的賞銀不就沒有了麼?況且,還有身邊的這羣惡狼,想到這裡,這親信也只覺頭皮發麻,求救般的看着那高大漢子。
“慌什麼?齊小六!瞧你這點出息!大夫人發了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那小雜種母子真的被這狼羣吃掉,老子也要將他們的屍骨從狼肚子裡挖出來!都他孃的給老子打起精神來!”高大漢子暴虐道。
“是,是!”衆人對那高大漢子頗爲忌憚,紛紛提起手中兵器小心堤防,隨時準備應付狼羣的襲擊。
劉如意也早就注意到了那個高大漢子的動作,他不是別人,正是劉府內兵丁的大管事,齊氏的嫡親族弟———齊猛!
周圍還有十幾個劉如意頗爲熟悉的面孔,盡是出身於濟陽的齊氏子弟!
“草!”劉如意狠狠的啐了一口,心中卻是大罵不止,“這齊氏當真是走火入魔了!爲了剷除自己母子,還真的是捨得下本錢!這一次,連父親劉虎都不捨得輕易調動的精銳騎兵,都給拉了出來!看來,這惡婆娘怕是要志在必得啊!”
想到這裡,劉如意不禁冷笑一聲,冥冥之中自有註定,齊氏怕是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竟會有了火郎這樣一個幫手,她註定要吞下失敗的苦果!
那幾件衣衫,本就是劉如意故意遺留在那裡,只是想給齊猛製造一個自己母子已經被狼羣分食的假象,若是齊猛知趣,就此退卻,雙方倒也可相安無事!若是其仍是不知好歹,那麼,這可就不能怪自己心狠手黑了!
“火郎!”
劉如意緊緊抓住了火郎的手腕,“有沒有辦法讓這些狼羣主動一些?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劉如意說完,死死的盯着火郎的眼睛,仿似要直接看透他的內心!
火郎身子一顫,並不敢直視劉如意的目光,喃喃道:“大哥,辦法,辦法倒是有,只是,只是,這是不是,是不是太過殘忍……”
劉如意輕輕嘆息一聲,原本凌厲的神色消失殆盡,緩緩道:“火郎,如果哥哥落到這幫人的手裡,你知道會是什麼下場麼?”
劉如意不待火郎答話,又道:“他們會將哥哥我,去皮抽筋,剁碎了喂狗!就像是你剝掉那隻狍子的皮一樣!甚至,哥哥還會比那隻狍子更加悽慘!你願意看到哥哥那樣的下場麼?”
“不會的,大哥,不會那樣的!”火郎拼命的搖着頭,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不敢想象劉如意所說的那一幕!
“火郎,這一刻,只有你能保護哥哥了!算上哥哥我,連同我孃親,我的家丁,還有我的僕人,這四個人的性命全都交在你的手上!火郎,你願意幫着哥哥麼?”
劉如意聲音不大,但卻像有一種充滿了磁性的魔力一般,緩緩的傳入到火郎的耳朵中。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若不是情非得已,劉如意也不願意如此逼迫火郎,畢竟,他還只是一個不滿十五歲的少年!
只是大敵當前,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爲了母親,爲了自己,劉如意咬緊了牙關,別無選擇!
火郎緊緊的握着雙拳,牙齒用力的咬着單薄的嘴脣,目光則是緊緊的盯着不遠處的那羣壯漢!
劉如意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靠在一旁冰涼的石壁上,靜靜的等待着火郎的決定!
忽然,火郎的拳頭狠狠的錘擊在了石壁上,隨即,冰涼的手掌緊緊的握住了劉如意的手,艱難道:“大哥,我相信你!我絕不會允許他們傷害你!”
“好,好兄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劉如意同樣緊緊的握住了火郎的手掌,“若是哥哥逃脫此劫,他日富貴,我定不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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