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副將,照你所說,這股精銳,又該派誰去呢?”
雖然劉如意早就預料到楊嗣昌不會順利支持,但當真的聽到他這般說,心中還是升起一種無法控制的憤怒!
這他孃的,既想當婊~子,貪下這功勞,卻又還想着立牌坊,不想出力,這世間,那有這般容易的事?
不過,到了這種程度,劉如意也是狠下了心,國難當頭,若自己再這麼墨跡、糾纏下去,這機會,怕是就要白白流失掉!
想到這裡,劉如意單膝跪地,恭敬對楊嗣昌一禮,大聲道:“卑職不才,願率本部,爲我大明先鋒!”
“好!軍中無戲言!劉副將,你可敢立下軍令狀?”楊嗣昌等的便是劉如意這話,直視着劉如意的眼睛大聲道。
“閣老,劉副將肯率軍出戰,這,這軍令狀就不必了吧?”
“是啊!閣老!這,這未免有些太苛責了吧?”
劉如意還未說話,身邊幾個將領已經紛紛站出來,爲他抱不平!
在明末,雖然武將的地位有了一定的提升,但在關鍵點上,還是要受文官節制,此時,看到劉如意真心請戰,但楊嗣昌卻還這般爲難,其他將領們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哼~~!”楊嗣昌冷哼一聲,“爾等世受皇恩,理應以死報國!怎麼?這還未出徵,便想給自己找後路了麼?”
對於這些武將,楊嗣昌有一種本能的排斥,他雖號稱‘知兵’,卻是隻知紙上談兵!而且,他所謂的理念,‘攘外必先安內’,與後世‘校長’的理念,倒是不謀而合!
只是,他們二人,將理想架在空中樓閣上,根本就不切實際,註定只能是失敗者!
周圍衆將還要在勸,劉如意卻對着楊嗣昌磕了頭,“便依閣老所言!卑職願立下軍令狀!若卑職事成,請閣老爲卑職記上一功!若卑職失利,也請閣老稟報皇上,贍養卑職父母妻小!”
“好!來人,取筆墨來!”楊嗣昌果斷道。
不過,此時,他看向劉如意的目光卻微微有了些改變,他真的沒有想到,劉如意竟然這般乾脆!
‘若是此人能活着回來,倒是值得嘗試栽培一下!’楊嗣昌心中默默道。
片刻,有親兵端來了筆墨紙硯,劉如意也不客氣,龍飛鳳舞的便寫下了軍令狀,遞交到楊嗣昌身前。
楊嗣昌接過來一看,不由微微皺眉,這字跡,簡直如同狗爬一樣,不過,這廝本就是武人,倒是也情有可原!
“好!劉副將,你的忠心,老夫自會稟報皇上!你還有何要求,兵器、輜重、糧餉方面,老夫會盡量滿足與你!”或許是劉如意的果斷、大氣,稍稍改變了他在楊嗣昌心中的印象,楊嗣昌這一次,口氣倒是柔和了許多!
“閣老這般說,卑職倒是還真有個不情之請!”劉如意順着杆子往上爬,小心看着楊嗣昌道。
“嗯?”楊嗣昌微微皺眉,“有話直說便是!”
“是!閣老!卑職麾下,盡是清一色的步軍!而卑職此次的計劃,貴在速度!所以,卑職想請閣老,劃撥給卑職一些馬匹!”劉如意小心道。
“這?這斷然不行!”楊嗣昌果斷回絕道。
大明戰馬本就稀缺,就算有,也是優先供應遼東,怎的可能還會有馬匹,供應到劉如意這小小的副將身上?
“若是閣老爲難,卑職懇請,閣老劃撥一部騎軍,同卑職一起行動!”早就知道楊嗣昌不會輕易答應,劉如意趕忙退而求其次道。
楊嗣昌還未說話,一旁的陝西總兵賀人龍就道:“驢球子的,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劉兄弟,你對額老賀的脾氣!別人不願助你,我老賀願意助你!”
賀人龍說完,用力的拍了拍胸脯,十足的男人氣概!
“多謝賀大哥!”劉如意感激的看了賀人龍一眼,不管後世怎麼評價他,但在這一刻,劉如意卻是深深感受到了他的情誼!
而一旁的虎大威也道:“老賀你不行!你那麾下,纔有幾匹馬?還是額老虎來行!劉兄弟,放心吧!哥哥來助你!”
“我說老虎,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額老賀是馬少,可你也多不到哪裡去啊!別跟額搶,這一次,劉兄弟,額老賀你幫定了!”賀人龍道。
他們兩人,都是陝西榆林人,一個樣的口音,此時,卻是讓劉如意分外親切,也是分外感動!
“多謝兩位老哥哥厚愛,如意感激不盡!”劉如意恭敬對二人抱拳道。
“哈哈!這有什麼打緊?到哪裡,不都是爲了殺韃子?劉兄弟,你若推脫,可是看不起俺老賀了!”賀人龍大笑道。
一旁的大同總兵王樸也要說話,但動了動嘴皮子,卻是忍住了!
楊嗣昌略有深意看了劉如意一眼,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廝來了沒幾天功夫,竟然已經在大營中有了這麼好的人緣,不過,既然他們願意跳出來,楊嗣昌也不好太爲難,便道:“好!便由賀總兵和虎總兵各出一部騎兵,助劉副將此次一臂之力!”
“多謝閣老!”劉如意趕忙深深一禮!
次日清晨,賀人龍點齊了兩千秦軍騎兵,而虎大威同樣點齊了三千山西軍,與劉如意的彩石軍彙集到一起!
這一來,加上彩石軍的三千軍力,這一次行動,已經超過了八千人!
楊嗣昌和劉元斌這次倒是沒有小氣,糧草、輜重優先供應,倒是將賀人龍和虎大威直樂得合不攏嘴!
陝西巡撫孫傳庭也前來爲幾人送行!
不過,劉如意決定,待到天黑以後在行軍,這種事情,本就是偷襲,按照小鬼子的話說,那就是‘偷偷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劉兄弟,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如此氣魄!孫某是不能比啊!”站在彩石軍的大營中,看着夕陽的餘暉,孫傳庭有些感慨道。
“孫大人,其實,很多事情,您也不必太過糾結!退一步,也許就會海闊天空啊!”雖然劉如意與孫傳庭交往不深,但即便是這短短的時間,劉如意也能感覺到,他是個真正幹實事的人,劉如意也不想,再看到他像歷史上那般,被冷遇三年,而當他再出世的時候,已經是必死之局!
歷史上,清軍撤兵之後,孫傳庭不滿楊嗣昌作爲,憤而告病回鄉!但楊嗣昌卻不肯就這般輕易放過他,在崇禎皇帝面前言,孫傳庭告病乃是推脫之舉,崇禎皇帝大怒,將孫傳庭貶爲平民後,又將其禁囚,以待判決。
而當崇禎十五年,崇禎皇帝再次啓用孫傳庭之時,李自成已經第三次圍攻開封!
當時,孫傳庭兵少將寡,但崇禎皇帝卻是急令他帶兵入豫!孫傳庭無奈,只得帶着孤寡弱兵,進守潼關!最終因敵我雙方差距力量太過懸殊,孫傳庭寡不敵衆,戰死潼關!
至此,普天之下,最後一支竭誠忠於崇禎皇帝,忠於大明王朝的軍事力量徹底覆滅,中原之地,李自成再無敵手,以至於最後輕鬆攻克京城!
故而,《明史》言:‘傳庭死,而明亡矣!’
“呵呵,劉兄弟,許多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啊!我孫某自幼苦讀聖賢之書,深受皇恩浩蕩,理當爲皇上分憂,豈能因些許小人誣陷,便自改初衷?劉兄弟的好意,我心領了!你放心吧!孫某自然不會去以卵擊石的!”孫傳庭笑道。
劉如意不由無力的搖了搖頭,此時,他真的想給這固執的‘呆子’跪下磕頭了!
‘我擦,您老人家稍稍退讓一步就不行麼?兵沒了,可以再練!可若是,您您老人家,這人都被下到大獄裡了!那又那什麼來練兵啊!’
眼下,已經是崇禎十二年,正是李闖、獻賊瘋狂擴張的黃金期,若是過去三年,那,那怕就是黃花菜也涼了啊!
“孫大人,小弟知道孫大人您,您是義薄雲天之輩!只是,只是現在這般形勢,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更有效的消滅敵人啊!”劉如意真的想將他未來的遭遇對他明言了!
孫傳庭也感覺到了劉如意是對他真正的關切,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劉如意的肩膀道:“劉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國難當頭,若我輩再不能挺身而出,那我大明,又能指望何人呢?呵呵!時候不早了,劉兄弟,你們也該出發了!孫某在這裡,祝願劉兄弟一路順風,凱旋而歸!”
孫傳庭一抱拳,對着劉如意深深一禮!
孫傳庭還是走了,劉如意的心裡一時竟空空蕩蕩的,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楚憋在心頭!
其實,不管是楊嗣昌也好,孫傳庭也好,他們都是有才幹的人,只因政見不同,便是水火不容,互相攻擊!
這,這又是何必呢?
帶頭來,還不是給滿清撿了這個大便宜?
大明立國三百年,卻是三百年黨爭不斷,這,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深深的悲哀!
夕陽漸漸落下,劉如意形單影隻的站在夕陽下,默默的看着被染成赤紅色天際,久久沉默無言!
“傻俊角,我的哥,和塊黃泥兒捏咱兩個,捏一個兒你,捏一個兒我,捏的來一似活託,捏的來同牀上歇臥。將泥人兒摔碎,着水兒重和過。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喲……”
這時,劉如意卻被不遠處一陣嘹亮的歌聲吸引,走過去一看,卻見一個身材精壯的漢子騎在馬上,扯着嗓子高唱不已!
而一旁,賀人龍、虎大威,還有數百名將士,正坐在一旁,靜靜的聆聽。
看到劉如意走過來,賀人龍忙起身笑道:“劉兄弟,你可莫要見笑啊!都是些鄉下把式!兄弟們就好這一口!”
劉如意一笑,也做到在軍士們旁邊,笑道:“賀大哥多慮了!如意也是鄉下把式出身,這歌兒,很對我胃口!來,咱們一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