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人對於臺~灣的覬覦,早已經非一朝一夕之事。
事實上,最先最對這片寶島感興趣的,卻是南洋一帶勢力強大的西班牙人,他們最早在臺~灣南部和北部地區,修建幾個小型要塞,通行商路,剝削當地百姓和土族。
後來,經過幾次小規模的衝突,荷蘭人逐漸取得了在臺~灣的主導權。
這其實也是龐大的西班牙帝國走向衰落的開始。
以日不落帝國爲首的新興資本主義開始擡頭,並在以後的幾百年裡,成爲了世界的主流。
此時,不過只是崇禎十四年,荷蘭人雖然佔據了臺~灣,也修建了熱蘭遮幾個要塞,但事實上,在這個時刻,荷蘭人的主要目光,還是集中在東南亞地區,畢竟,臺~灣雖是地理位置關鍵,物產也算豐富,但與盛產堪比黃金貴重香料的東南亞,還是查了一些。
而荷蘭人之所以快速在新興資本主義國家中崛起,東南亞的香料,就是爲他們提供馬力的最重要燃料。
因此,對於荷蘭人而言,臺~灣,雖然關鍵,卻不致命!
但即便如此,劉如意卻是不敢有絲毫大意!
兵者,兇器也。
劉如意做出一個決定很簡單,但稍有不慎,可能就會有成千上萬條彩石軍兒郎前仆後繼的殞命,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劉如意自然不會輕易犯險。
畢竟,臺~灣遠離大陸,僅是這漫長的補給線,就足以讓劉如意和彩石軍頭疼。
再者,西方資本主義的航海熱潮,已經開始了近百年,他們經驗豐富,裝備先進,雖然人數不多,但戰力卻是很強。
男人不能輸。
到了劉如意這個境界,更是如此。
要麼,就不去做!要做,就一定要穩穩的拿下!
只是,若是在陸上,劉如意可以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將荷蘭人揍成豬頭,但在海上,以彩石軍海軍眼下的戰力,劉如意真的沒有太多把握。
所以,劉如意此刻的目光,便聚集在鄭成功身上。
鄭家在東南沿海的地位,早已經無須贅述。
他們不但擁有完整的造船廠和補給線,這片海域,更是猶如他們的後花園。
劉如意此時的計劃也很簡單,那便是以利攻利!
夜色已深,不過,在劉如意的大帳內,卻是燈火通明。
江邊的浪濤憤怒的拍打着岸邊,發出陣陣怒吼,激昂的江風肆虐而過,仿似要將整個天地翻轉過來。
鄭成功伏在案旁,靜靜的注視着上面的地圖,英挺的劍眉緊緊皺起。
劉如意則坐在虎皮寶座上,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注視着眼前這個少年。
良久,鄭成功長長舒了一口氣,擡頭看着劉如意道:“恩師,以咱們現在的實力,想要拿下臺~灣並不難。臺~灣島上,荷蘭人守軍並不多,怕是還不足千人。不過,拿下之後,卻是很難堅守。我聽聞,在南洋一帶,荷蘭人有幾萬人,巨型戰船數百艘,若是招惹上他們,怕是……”
鄭成功沒有說完,劉如意卻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島上荷蘭人並不多,但他們身後的實力卻是龐大,若沒有與整個荷蘭開戰的決心,那這寶島,打了也是白打。
輕輕一笑,劉如意站起身來,走到鄭成功身邊,“怎麼?森兒,你怕了麼?”
鄭成功一怔,少年人的血腥卻也涌上了頭頂,“恩師,弟子怎的會怕?他們荷蘭人,不過只是依仗器利之威,但咱們的戰船,火炮同樣齊全,再加之彩石軍的鳥銃,爲何要怕他們?”
劉如意笑着拍了拍鄭成功的肩膀,“男子漢,就該有志氣!這一點是不錯的!不過,要具體實施,咱們卻也可以變通!”
鄭成功有些不解,忙拱手道:“懇請恩師解惑!”
劉如意微微一笑,耐心爲鄭成功解釋道:“兵者,詭道也!沒有人生下來,就是合格的戰士。一切,都需要在戰場上真正的磨練。荷蘭人的艦隊是很強大,不過,他們也是經過無數次戰鬥洗禮,纔有了今天的成果!當年,我只不過是小小的總旗官,可爲何能走到今天?森兒,你知道這是什麼緣故?”
鄭成功本就聰慧過人,劉如意一點,他的腦海中便已經清晰起來,忙道:“恩師,你是說,你是說……”
劉如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荷蘭人強大,對我們而言,這卻是一件好事!因爲,若是他們不夠強大,反而不利於我海軍的成長!我要讓他們,成爲我彩石軍海軍的墊腳石!”
劉如意說到最後,眼睛裡閃過一抹凌厲的寒光。
鄭成功不由也興奮起來,“以戰養戰!恩師此計高明啊!只是,若是這般,我怕,我怕咱們的商路,會受到很大影響啊!”
劉如意卻搖了搖頭,“想要得到,就必須付出!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這點代價,我還能承受的起!”
鄭成功沒有想到,這條航線,每年幾百萬兩的收入,劉如意竟然說放棄,就能放棄,嘴巴不由都張的老大!
若是他父親鄭芝龍,就算是將刀架在脖子上,怕是他都做不出這樣的選擇吧!
這,這怕就是梟雄與凡人之間的差距吧!
劉如意看着鄭成功還有些稚嫩的臉孔,心中卻是也有些感概。
這個世界上,想要得到,就必須先付出。
只是,大多數的人,都只在乎眼前這一點點利益,不肯爲此去付出,卻是看不到,若是事情成功之後,會帶來的利潤和影響。
就如同對陣荷蘭人。
短期來看,這對彩石軍而言,沒有太多的好處,甚至,會是一個消耗巨大的無底洞。
但一旦等到彩石軍海軍在與荷蘭人的戰爭中成長起來,那可就不僅僅是臺~灣的問題了,南洋,印度洋,非洲,甚至是歐洲,彩石軍便都有了踏足的實力!
在這個時代,地球其實就像一塊巨大的蛋糕。
每一處,每一地,都充滿了無盡的商機。
只是,能不能將其佔有,就要看你有沒有足夠的實力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待到鄭成功將自己的意思消化完了,劉如意這才笑道:“我打算,成立一支全新的海軍,地點,就設在這松江府!”
“呃?”鄭成功一時還沒有明白劉如意的意思,忙問道:“恩師的意思是……”
劉如意一笑,“對陣荷蘭,遠非一朝一夕之事!也許五年,也許十年!所以,我們要做好長遠的打算!松江府背靠長江,北接安東衛,東接福建省,在這裡,你我雙方,都會有緩衝的餘地!”
鄭成功此時也明白了劉如意的意思,卻仍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恩師,您,您的意思是,我鄭家,也會在這新成立的海軍中佔有一席之地!”
劉如意點了點頭,“不錯!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鄭家海上實力雄厚,若不將這股強力報效朝廷,着實是可惜!我與你父親,雖未曾謀面,但卻也知他的心意!朝廷,終歸纔是正統!否則,家業再大,也不過只是無根飄萍!”
劉如意這話有些直白,鄭成功小臉兒都漲紅了起來。
不過,他究竟還是個少年,無法與其後世的魄力相比,有些爲難的道:“恩師所言極是!只是,只是我怕父親那邊,怕是,怕是不會接受恩師的提議,與荷蘭人作對啊!”
劉如意一笑,“森兒,在我眼中,你是你,你父親是你父親,鄭家是鄭家!我現在不管你父親的意思,我只問你,對這件事,你是什麼態度?”
鄭成功的冷汗都流了下來,他這才親身體會到,劉如意做出的決定,簡直猶若泰山壓頂一般,讓人直透不過氣!
但仔細思慮,劉如意此計,當真是最合適、最合理的選擇,雖然短期看,勢必會遭受一些折損,但長期來看,無疑是大明海軍,走向盛世的開端!
“恩師,我,我支持恩師的決定!願爲恩師效犬馬之勞!就算父親不許,也決不能改變我的心意!”鄭成功跪在地上,重重對劉如意磕了個響頭。
劉如意一笑,親手將其扶起,“你能看明白,爲師甚是欣慰!我大明孱弱已久了!就是需要多一點你這樣的年輕人,咱們說話,纔會更有底氣!”
看到劉如意的認同,鄭成功也有些興奮,只是,對家族和父親,他仍是有些疑慮,“恩師,父親那邊……”
劉如意笑着擺了擺手,“我現在便升你爲彩石軍海軍遊擊,你父親那邊,我會親自去跟他說明!”
“是!”
鄭成功走了,劉如意嘴角邊卻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尤其是像海軍這般,大明、或者說華夏民族本來就不太擅長的軍種。
鄭家此時雖是在鄭芝龍掌控之下,但已經開了鄭成功這個口子,他還能穩穩的坐下去麼?
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
萬事皆以具備,只欠那股東風!
劉如意心中也期待起來,即將要與鄭芝龍的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