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安堂出来,穆锦萍一路沉思。却不是为高煜,而是想起一些前世的事情。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高煜是十八封王,不久便娶了简家嫡女简素云为侧妃。而这件事,还正是穆锦槐和简檀联手保媒牵线,也正是如此,简檀才能在高煜的引荐下拜于大学士柳臻门下,高中榜眼后更是官运享通,初入仕途,便在短短两年时间从翰林掌院跻身兵部,荣升兵部侍郎。
堂堂王爷却与商贾为亲,若说是情之所至,穆锦萍却是不信的。
高煜虽威望甚高,且手握兵权,可毕竟不是皇后亲生,小小年纪被送去军中,说得好听是历练,可明眼人谁不知道那是皇后为自己亲儿变相的铲除异己。常年军旅,威名是有,在朝中势力却是孤立无援,而高煜想要经营自己的派系人脉,除了某些利益纠葛,却少不得金钱。
如此一来,高煜与简家联姻,其意欲所为,自是不言而喻。
想着这些,穆锦萍眯了眯眼,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苏家的产业都是被那个赌鬼舅舅给败掉的,在简家兜里捂了多年,如今,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穆锦萍正想得入神,迎面就和正疾步跑来的管家陈冬撞个正着。
“哎哟二小姐,可算是找着你了!”被踩了脚尖,陈冬差点没摔了,跟跄了好几步才稳住了。
“陈管家?”穆锦萍亦是堪堪退后一步稳住身形,“这么急着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老爷让二小姐去一趟书房。”陈冬态度还算拿捏到位,语气却并无多少恭敬。
穆锦萍似笑非笑的看了陈冬一眼,“嗯,我知道了。”
陈冬拢着袖子跟在穆锦萍身边,却是被她那一眼看得背脊发凉。
把人带到书房门外,陈冬躬了躬身,便不做声的转身而去。
穆锦萍冷然的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须臾,方才抬手敲门。
“进来。”
穆锦萍推门走了进去,却是在五步开外站定,敛着眉眼,看也不看书案后闲适看书的穆之笐一眼。
“可知为父为何找你过来?”穆之笐放下书,也不起身,蹙着的眉峰威严却透着一股子隐忍的厌恶。
“女儿不知。”穆锦萍眉眼不抬。
穆之笐,“那你可知你今日错在哪儿了?”
闻言,穆锦萍这才抬起眼来,眸底却已带上了冷意,“女儿不知,还请父亲明示。”
“你不知?”穆之笐虎目一瞪,严厉道,“你还记得今儿是你祖母七十大寿的日子了,来贺宾客多少人呢你们就那么胡闹?”
“那种情况下,不知在父亲看来,女儿应当如何才不算胡闹?”穆锦萍嘴角勾起,眼眸却幽寂森冷。
那目光,直逼得穆之笐也少了与之对视的勇气,不大自然的别开了眼,“你们是姐妹,有什么事私下里解决不行,非得大庭广众的闹开?简直丢人现眼!”
“私下里解决?
”穆锦萍简直气得差点笑出来,“嫡妹毒害庶姐,倘若我没能为自己洗脱清白,我倒是很好奇,父亲会怎么处理?”
“你……”
“大庭广众愚蠢诬陷的可是穆锦瑶,我不过力保清誉而已,何错之有?”打断穆之笐,穆锦萍忽地冷笑开来,“再说了,处置穆锦瑶的可是祖母,父亲这出秋后问罪,莫不是觉得祖母和你一样是非不分,昏聩糊涂不成?”
“混账!”穆之笐怒不可遏,抓起案上的砚台就冲穆锦萍砸了过去。
穆锦萍堪堪侧身躲开,砚台砰的就砸到了身后的门上,可见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父亲在骂女儿的时候,可别忘了自个儿反省,再混账,那也是你生的。”穆锦萍冷然以对,语气不急不缓,说出的话却足以气得人吐血,“哦对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瑞通典当行和锦绣布庄均是外公当年给母亲陪嫁的嫁妆,即是母亲的嫁妆,就不劳二娘这么个外姓人费心了,母亲身子孱弱,大哥学业繁重分身乏术,我却闲得很,打明儿起,我自会将这两家的生意接手过来。”
穆之笐霍然起身,砰的一掌拍在书案上。
穆锦萍却是无视他的暴怒,“父亲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女儿就先回去了。”说完根本不等穆之笐的反应,果断转身就走。
房门拉开关上,砰的一声,又是一道重物砸门坠地摔碎的声响。
穆锦萍脚步都未曾停顿,脸色冷凝的径自而去。
直到走回自己馨竹苑门口,穆锦萍方才放慢了脚步,深吸了口气,心底膨胀的愤懑这才得以纾解开来。
“小姐回来了?”莲心正在修剪院里一片万年青,见到穆锦萍,忙停下手上的活计招呼道,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讨好。
穆锦萍点点头,本不愿多搭理,可见她欲言又止不禁多看了她两眼,“有什么事么?”
“那个,二少爷先前来过,刚,刚走。”想着穆锦槐黑着脸气势汹汹冲进门来,又气势汹汹离开的样子,莲心咽了口口水,很是心有余悸。
穆锦萍下意识的皱眉,“那二哥可有留下什么话?”
莲心摇了摇头,“不过,二少爷脸色很可怕。”
穆锦萍挑了挑眉。
不用说,也知道穆锦槐来这里所为何事,无非是因为二夫人和穆锦瑶受罚一事而愤愤不岔,特地跑来找自己麻烦呢。既然在这里扑了空,那么他……
想到穆锦槐有可能去找母亲的麻烦,穆锦萍就再也呆不住,当即掉头又跑了出去。
还真被她猜中了,这穆锦槐就像疯狗,找不到自己还真就转头跑来熙宁院疯吠。
“母亲,你还别怪儿子说话不中听,瑶儿是胡闹了些,可祖母罚也罚了,凭什么连我娘也要禁足啊?要说这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儿要不是萍儿得理不饶人,我妹妹她一个人也闹腾不起来,母亲觉得萍儿遭了冤枉,心有不岔儿子理解,可身为主母,理
应宽厚待人,我娘平白遭了连累,母亲自始至终一句公道话也没有,未免有失风度!”
还没进门,那穆锦槐激愤的讨伐声就已经传了出来。
“穆锦槐!”穆锦萍冲进院门,几步就上前将母亲挡到了身后,“你还知道母亲是一家主母呢?如此大逆不道目无尊长,你的教养都让狗啃了不成?!”
原本就气势汹汹的穆锦槐看到穆锦萍,当即点燃的炮仗似的,“圣人有云,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在宴席上落井下石害得穆家丢尽了脸面,这就是你的教养?我看最应该被关祠堂的人是你,正好让教引嬷嬷好好教教你所谓的教养!”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如此扭曲事实,也只有你们才有那么厚的脸皮!”压根儿没把穆锦槐放在眼里,穆锦萍神色亦是冷冽非常,“不过有句话你还说对了,祠堂的教引嬷嬷的确厉害,想必大姐此番祠堂思过,定然会有很大的收获才是。”
“你……”
“我劝二哥还是注意措辞,切莫在母亲面前胡言乱语的好,母亲待人宽厚,自然不会与无知小辈计较,只是祖母是最注重规矩孝道的人,二哥此番没规没距要是不小心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少不得一顿教训,到时候也被罚关祠堂,可别再平白冤枉做妹妹的落井下石才好。”根本不给穆锦槐反驳的机会,穆锦萍径自皮笑肉不笑的道。
“祖母老糊涂才会被你那矫揉造作的恶心样儿给蒙蔽,可你别忘了,这个家父亲才是一家之主,别以为有祖母给你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穆锦槐也是气急了才会这么口无遮拦,回过神来虽有懊恼却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就算被谁嚼舌根,只要他咬死不认,空口无凭的还真能怎么着不成?
“连祖母的不是都敢置喙,二哥果然好能耐。”穆锦萍装模作样的福了福身,似笑非笑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
她这样子,令穆锦槐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扭头望了眼院门。
穆锦萍看他这做贼心虚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和母亲交换了个眼神,却是再不搭理,扶着母亲便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穆锦槐恨恨的瞪着母女俩的背影,咬牙冷哼一声,这才转身拂袖而去。
扶着母亲在桌前坐下,穆锦萍随手倒了杯茶水递上,“娘,那穆锦槐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能对我怎么样?怎么着他还得叫我一声母亲,无非逞些口舌威风罢了。”苏映红笑容晦涩的摇了摇头,接过杯子,却没有喝。
“那也不能由着他撒泼啊!”穆锦萍不满道,“都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母亲就是太能忍让了,才会被一个二个的这么欺负上头来。”
“你这丫头,怎么给母亲说话呢?”听着女儿为自己抱不平,苏映红嘴上斥着,心里却暖烘烘的很是窝心。
“就知道凶自己的女儿。”穆锦萍撇了撇嘴。
惹得苏映红好笑的敲了她一记脑瓜崩儿,“你这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