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賞月,圖的就是一個兒孫繞膝,一家團圓。
團圓之餘,老爺們就抽着煙地胡咧咧,天南地北地一頓胡侃。
女人們就在一邊,聽着笑着,吃着樂着。
不揭穿,不反駁,不贊同。
畢竟日子是越過越好了,讓他們吹吹牛怎麼了?
尤其是對於楊沉魚和馬校長這樣臨近中年的兩口子。
再不讓馬校長在外頭吹吹牛,撐撐場面的話,
回到家裡看他一蹶不振的樣子,就更叫人來氣。
吹牛和真能耐,咱好歹能佔一樣不是?
好在,馬校長是真爭氣。
接着酒氣的發揮。
基本上和二叔楊國柱一起,carry全場。
最後連女人們那邊都被吸引過來了。
李雲更是倍加推崇道:“大姐,馬校長真是有幾把刷子呀。”
聽得楊沉魚哼唧一笑,陰陽怪氣地道:“那可不?咱家馬校長雖然掙不着錢,但架不住咱能吹呀!沒錢,吹也能吹出有錢的排場來!”
幾個女人一聽這話,頓時笑得仰俯後仰,遭不住。
楊沉魚這走南闖北,迎來送往的歷練,陰陽怪氣起來,那是信手拈來。
就連回家跟馬校長吵架。
那都能吵個有來有回。
再不像之前擱家全職主婦時,還沒開口,就先氣短三分。
但愉快的時光總是特別短暫。
等到小江和玥玥昏昏欲睡,其他一大窩孩子,除了馬笑笑幾個年長些的,全都困得睜不開眼時,中秋賞月不得不到此爲止。
由於時間太晚了,九點來鍾。
加之又都喝了酒。
楊賁一家和楊猛一家全都住了下來。
楊沉魚一家四口,要是想留下來,也能照樣擠擠。
但楊沉魚自己卻不願意擠,愣是打電話到廠裡,叫司機開車過來一趟。
至於吳遠這邊,那就不是問題了。
離得近,腿着一會,就到家了。
唯一的分歧在於,劉慧眼見倆孩子睡着了,想要留下倆孩子。
但被閨女楊落雁拒絕了。
吳遠明白媳婦的意思。
平日裡,劉慧獨寵小江和玥玥也就罷了。
真叫小江和玥玥留下來,劉慧在面對三家七八個孩子時,難免要一碗水端平。
這事吧,端起來特別累不說。
而且更可能,辛辛苦苦地端到最後,在別人眼裡還是不平的。
白受累。
索性不如倆人一人背一個地帶回去,讓劉慧落得個清靜安生。
何樂而不爲呢?
楊支書是明白吳遠倆口子的顧慮的。
但他更清楚劉慧的性格。
以劉慧的性子,她是根本不會去想要一碗水端平。
而就是明目張膽地獨寵小江和玥玥倆孩子的。
如此一來,任旁人怎麼說,劉慧自己個也不會覺着委屈。
但總歸是會惹幾個孩子的微詞。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楊支書也贊同吳遠倆口子的做法。
很快,不等楊沉魚的桑塔納抵達。
吳遠就揹着玥玥,楊落雁揹着小江,跟衆人告別離開。
等車過來的楊沉魚,抱着玥玥和小江一陣猛親。
這般跟自家孩子表示親暱,吳遠倒是沒覺着有什麼。
只是你親的時候,整個人都趴過來了,算是怎麼回事?
真當馬校長眼瞎呀!
當然,這種事情,說不出道不出的。
做了也就做了。
絲毫沒影響倆口子離開的步伐。
劉慧捨不得倆孩子,一直跟着送到了莊子東邊,臨近白天吳遠和宋老師說話的橋口了。
楊落雁實在看不下去,才攔住親媽道:“媽,你趕緊回吧。再送就到家了!”
劉慧卻還不放心道:“你倆今晚把孩子照顧好,別光顧着自己個快活,明兒一早我就過去了。”
楊落雁啐了一口道:“媽,你有完沒完了?”
“好了,不說了不說了。我就站在這兒看着,你們走你們的。”
吳遠見狀就拉上媳婦道:“那媽,我們先走了,你也快回吧。”
隨即轉頭大踏步地離開。
走到橋頭上,楊落雁再回頭,纔看不見月色下劉慧佇立的身影。
楊落雁把小江輕輕地往上一拖,跟在丈夫的身後。
耳聽着雞犬相聞的聲音,在背後越來越遠。
村部門口的稻浪聲卻越來越近。
天地間,彷彿就剩下自己一家四口了和月下的兩道長長的影子。
饒是如此,楊落雁也沒感到絲毫的孤獨和害怕。
因爲自己的男人,就在身邊。
有了他,自己從此就告別了孤獨和害怕,變得有所憑依,妻憑夫貴。
沒錯,楊落雁一直是這麼認爲的。
縱使在外人面前,她不止一次地聽到別人對她才華和能力的肯定和謬讚。
但當初沒有這個男人橫插一槓子。
她的才華和能力,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
忽然間,身前的男人腳步驟停。
沉浸在幸福思緒中的楊落雁,腳步不停,差點撞上去。
“怎麼了?”
回答她的是吳遠的一陣噓聲,以及往前指了指。
楊落雁循着丈夫的手指一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好傢伙,一根兩隻粗細的辣條,正盤在石子路中間,一動不動。
甚是駭人!
饒是如此,楊落雁依舊護着丈夫道:“你帶着孩子先過,我掩護你!”
“你不怕蛇?”
“我不怕!”
要不是媳婦的聲音有些顫抖,吳遠就真信了。
其實農村裡這種辣條多的是。
而且在這一代,大多都是菜花蛇,沒什麼毒性。
吳遠之所以驟然停下腳步,並不是嚇得不敢上前,而是很久沒見過這麼粗的辣條了。
“月圓之夜,它在吸收月之精華。咱們不要打擾它,等到一千年後,它會轉世成爲白娘子,來報答我們。”
吳遠一邊娓娓道來,吸引媳婦的注意力,一邊護着媳婦,從辣條邊上走過。
楊落雁不僅渾然無覺地走了過去,而且意猶未盡地問:“真的麼?”
吳遠煞有介事地道:“真的!到那時候,我還是轉世成爲男人,白娘子嫁給了我。然後生下閨女,就是你的轉世。”
故事很令人憧憬。
但楊落雁卻已經不樂意了:“我爲什麼成了你閨女?”
吳遠理所當然地道:“不是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
楊落雁不再糾結自己的轉世身份,而是又問起道:“真的假的?”
吳遠不由失笑道:“你沒聽過白蛇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