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婿倆剛出了村辦小學的大門,就見幾掛拖拉機拖着滿滿的紅磚,呼嘯而過。
一見着紅磚,吳遠就忍不住要問:“喲,這是誰家要蓋房?”
楊支書瞭解情況道:“未必是要馬上蓋,村裡不少人家買了新磚,先放着,等着來年再開工。我跟老許頭分析了,多多少少都跟你有點關係。”
“要不就是在你廠子裡掙錢,要不就是閨女在落雁廠子裡上班。”
吳遠點點頭,沒接這話。
免得老丈人誇起自己來,沒完沒了的。
就這樣,溜達到了村部,見到了老許頭和李會計。
吳遠心說着,咱終於能正常交流了。
結果被老許頭抓住一通感謝。
不爲他自己。
而是爲了侄女許慧琴進修的事兒。
“許叔,這事您不都是謝過了嗎?”
“那不一樣,”老許頭兀自握着吳遠的手不撒道:“這孩子昨兒到了省城,特地打電話來跟我道謝。託我無論如何要把謝意傳達給你。”
吳遠心吋着,想必是小姨子接待得不錯。
一通寒暄說完,老許頭這心情才稍稍平復。
吳遠散了一圈的煙,隨即跟老三位就地一蹲,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閒話。
如此一直聊到炊煙四起。
老許頭就主動道:“吳老闆,咱們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在我家老三的店裡,我做東,好好謝謝你,爲慧琴這孩子這事。”
結果不能吳遠迴應,楊支書就一票否決道:“落雁娘倆在家裡忙活了一桌子菜,你湊哪門子熱鬧?”
老許頭強調道:“我也是真心感謝小遠,怎麼就……”
李會計也幫了老支書一把道:“老許頭,你改天唄。吳老闆今兒剛回來,小兩口還沒一起吃個飯啥的。你挑在今天,不合適。”
兩票對一票。
老許頭說不過倆老夥計,只能順從道:“行吧,吳老闆,那咱就改天。說好了啊!”
吳遠連連點頭。
回去的路上,吳遠跟老丈人提起道:“許叔這也太客氣了。”
結果楊支書卻倆眼一瞪,理所當然地道:“這他不是應該的麼!不過許老三那手藝,實在不行。平時要個涼菜湊活湊活還行,真坐席吃飯,根本不夠看的。”
回到家中,餐桌上已經擺了一桌豐盛的菜餚。
有魚有肉的,挺齊全。
尤其是那魚,既沒有水煮,也沒有清蒸,而是北崗本地的做法,紅燒。
放了不少的芫荽,又切了二斤老豆腐進去咕嘟。
豆腐都入了味兒,更別提味道層次更加豐富的魚肉了。
小江和玥玥圍着餐桌嗷嗷咽口水。
卻被楊落雁頻頻打落偷吃的小手,言辭令色地道:“成天摸狗玩狗的,洗手了沒,就過來偷吃?”
劉慧見狀就護犢子道:“一天不知道洗多少遍,孩子手都搓禿嚕皮了。你這當媽的,就知道心疼你男人,一點也不心疼孩子。”
吳遠一聽這娘倆鬥嘴可能升級。
就連忙把倆孩子牽到洗手間裡,沖沖胖乎乎的小手完事。
把洗手培養成愉快的好習慣,倆孩子其實並不覺得是個負擔,反而樂於聽話。
洗完之後,倆孩子還在那反覆嗅聞,比比誰的小爪子更香。
楊落雁見狀自然就不說話了,劉慧也無以爲繼。
天色漸暗,小樓亮起。
溫潤的燈光,伴隨着歡聲笑語,充滿了煙火氣。
楊支書眼見閨女婿拿出茅臺來要開,竟然主動提起道:“今兒就別喝了,畢竟你剛回來。”
言下之意,不想影響你這小別勝新婚的。
這般爲孩子着想的表現,挺讓劉慧刮目相看的。
可話到嘴邊,卻習慣性地夾槍帶棒道:“今天倒是出了奇了,能禁住貓尿的誘惑。”
老丈人就頗爲委屈地嗆了一句:“你好歹也是知青出身,能不能別貓尿狗尿地掛在嘴邊?”
吳遠連忙打岔道:“爹,今天咱們小酌六盅,六六大順。多一滴都不喝。”
爺倆一盅一盅地眯滋下去,連帶着吃菜都有味兒了。
雖說肚子裡兩碗麪還沒怎麼消食,但吳遠晚飯也沒少吃。
不僅吃得不少,而且吃得特香。
媳婦親自下得廚,整這麼一大桌子菜,那面子必須得給夠,給足。
楊落雁見他吃得倍兒香,就不停地給他夾菜,連倆孩子都渾然不顧的。
只有劉慧一人,照應着倆孩子吃魚肉的,刺兒都挑不過來,就急赤白臉地道:“別光顧着餵你男人了,也喂喂孩子吧。”
楊落雁這才把筷子一拐,開始往倆孩子碗裡送。
但那伺候的漫不經心勁兒,明顯不如對待丈夫細心體貼的。
儼然倆口子纔是真愛,倆孩子就是意外。
“怎麼樣,我這一桌子菜燒的?”
面對媳婦的送分題,吳遠自然是大加讚賞,以語言和行動,給出了雙重有力的回答。
於是楊落雁藉機提起道:“這個周天,大姐、大哥跟二哥他們都來,給倆孩子提前過個生日。到時候,飯菜我來做。”
吳遠眉頭一挑,“照農曆來過,倆孩子生日得11月裡吧?提前那麼早做什麼?”
老丈人楊支書提醒道:“你忘記,這倆孩子農曆生日要做什麼?”
這麼一提,吳遠想起道:“哦對,認乾親。”
接着又問起道:“那提前到倆孩子公曆生日也行吧?”
楊支書又道:“26號那天是重陽節,老人節,倆孩子在那天過生日不好。”
老丈人這真夠傳統的。
楊落雁卻直接道:“主要是26號週五,大姐他們家孩子都上學,來不了,這生日過的也不夠熱鬧。”
話說到這份上,吳遠什麼意見都沒有了。
畢竟媳婦考慮得挺周到的。
於是立刻表態道:“行,正好這兩天我都在家,也能幫你搭把手,準備準備。”
晚飯過後。
劉慧幫着閨女收拾完鍋碗瓢盆,又把倆孩子洗得香噴噴地帶走了。
吳遠一直給送到路上,跟老丈人說了好幾次,不用帶走倆孩子,自己跟媳婦能照顧得來。
楊支書看了眼媳婦,依舊揹着玥玥走了。
轉頭回到家裡,就剩倆口子柔情似水地四目相對。
真有點回到新婚那時二人世界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