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落雁親手開了瓶茅臺,遞給明軍道:“喏,給你師父滿上。”
寶俊開了另一瓶,剛要給師父倒酒,瓶頭一點,又挪開了。
把機會讓給了大師兄明軍。
馬明軍側身給師父吳遠倒完酒,酒瓶就捧在手裡發愣。
楞這麼一會的功夫,寶俊把其他人的酒都滿上了。
明軍只能替自己滿上了。
等他倒好,吳遠早已把酒盅舉了起來,不乏無奈地笑道:“我這特地推掉了騰達內部的部門團建邀請,沒想到一回來,還是沒逃過你們幾個的堵截。”
一聽這話,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藺苗苗。
腦袋都要藏到桌面下去了。
其他人心裡也不好受。
唯有寶俊稍微輕鬆點,卻也不免尷尬。
他是最能揣摩師父心思的徒弟,但架不住被藺苗苗綁架。
只能捨命陪君子了。
眼看着飯局要陷入焦灼,楊落雁連忙打圓場道:“你們師父也沒別的意思,喝酒吃菜,別愣着了。”
隨即夾了塊雞蛋到藺苗苗碗裡。
她知道,苗苗最愛吃炒雞蛋了。
藺苗苗擡起頭來,應了聲:“舅媽,我自己來。”
隨即吃完了碗中的炒雞蛋,立馬滿了一盅酒衝着吳遠站起來道:“老舅,我給您賠罪,我不該如此沉不住氣,我以後一定改。”
說完,藺苗苗一仰脖子,一飲而盡。
吳遠也隨之喝乾杯中酒,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拿起筷子道:“其實啊,我不是不歡迎你們來。”
“但是像苗苗這樣的,多等一晚上都等不了麼?明天我就打算去傢俱廠那邊了。”
“該是你的,又跑不了!都做到這麼個位置的人了,還這麼沉不住氣!”
“叫我以後怎麼放心把曼迪菲交給你?”
藺苗苗吐了吐香舌。
一方面是因爲酒辣,另一方面也是由於自己距離老舅的期待,竟然如此之近。
就差一點點。
然而在吳遠看來,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就因爲這一點點的差距,就讓他覺着,藺苗苗還得多鍛鍊幾年。
另一方面,吳遠回過頭來,對馬明軍道:“苗苗這樣式的,雖說是沉不住氣,不夠安穩,但起碼是上進的,是積極進取的。”
“你呢,明軍?”
“好大個身板,直接躺平了?”
“淨圖着待在小組長的舒適圈裡,也不願意爲了媳婦張豔,爲了倆孩子將來想想?”
馬明軍一被訓,連酒都忘記給師父添了。
寶俊只能把酒瓶伸過來,小心翼翼地給師父滿上。
“話說回來,明軍。”
“就算你不爲了媳婦孩子着想,你也不想想我爲什麼把你安排在那個位置上?而不把寶俊調過來安排在這位置上?”
“有沒有可能,這塊位置是你能夠勝任得了的,師父我才因地制宜地給你安排。”
“再加上,這個家居裝修是騰達的起點,也是老本,不容有失。換做旁人,我不放心。”
“師父需要你守住那個位置,守住那個版塊的口碑和聲譽。”
說完話,吳遠口乾了。
端起酒盅,自顧自地一飲而盡。
隨即也沒管明軍的反應,夾了一筷子的什錦菜,塞進嘴裡大嚼。
反正這一頓飯還早。
師父教徒弟,吳遠有一籮筐的話,等着馬明軍呢。
就算他是個冰塊,那也能給他給說化了。
結果下一刻,馬明軍拿過酒瓶就給師父續盅道:“既然師父需要,那俺就當那個經理!”
旋即舉起酒盅衝吳遠道:“師父,俺錯了,俺不該犯倔。你放心,俺會好好幹好這個經理的。”
這就想通了?
不光吳遠傻眼了,連明朝和寶俊都傻眼了。
回過神來,吳遠隱隱間有所明悟。
應該是最後那句‘師父需要’,打動了明軍這個憨憨徒弟。
前世自己手下無人可用之時,就是馬明軍這個大徒弟站出來,坐穩了後方。
自己從一開始就拿捏錯了這個大徒弟。
功名利祿,他沒那麼在乎。
所以用發展前景和收入提升來鼓勵他,他根本不動心。
情義纔是他唯一的命門所在。
想通了這一點,吳遠也面露輕鬆起來。
兩世爲人,他以爲自己對這個憨憨大徒弟最爲了解。
卻沒想到,還是有始料未及的地方。
想到這裡,吳遠給明軍夾了個魚頭:“多吃點,補補腦。”
言語間不乏調侃之意。
卻已經比先前的口氣溫暖熨帖多了。
另一邊,藺苗苗伸筷子把另一個魚頭夾給了寶俊道:“你也補補。”
寶俊跟明朝一樣,正自驚訝於師父拿捏大師兄的手段之時。
見狀只能無奈苦笑,卻又不好違逆苗苗的好意。
吳遠看在眼裡,沒好氣地道:“寶俊比你省心多了!倒是你,沒事多跟別人學學。光有積極性有什麼用?你得才華配位,才行啊。”
藺苗苗只能夾了塊炒雞蛋,低頭猛吃。
時不時地偷偷翻個白眼。
結果卻還被鄰座的小江看在眼裡,咯咯直笑。
“行了,話說回來,我還是很慶幸,有你們這羣能幹愛乾的晚輩存在,替我分憂,獨當一面。”
“不過啊,你們也放心。有我在,你們的職業生涯永遠不會遇到天花板。”
“怕就怕你們的成長,跟不上事業版圖的擴張。”
“所以說,當上個頭頭腦腦的,也不要沾沾自喜。前頭還有更高的職位,更大的前程在等着你們呢。”
藺苗苗聽得心馳神往至極,呆呆地問道:“老舅,我怎麼看不到?”
吳遠把筷子啪的一放道:“井裡的青蛙看不見外面的天,你說爲什麼?”
藺苗苗討了個沒趣,轉頭給小江夾了塊炒雞蛋,咕噥道:“凶死了,真不知道舅媽怎麼受得了你!”
一頓飯吃到這裡,氣氛就輕鬆愉快多了。
晚飯結束後。
幾個人也沒多留,等着藺苗苗幫着楊落雁把鍋碗瓢盆都收拾乾淨,就坐着明朝的便車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趙寶俊忍不住問道:“大師兄,我們勸你那麼久,你都沒想通。怎麼師父才說了你幾句,你就忽然想通了?”
副駕上的馬明軍咧嘴一笑,自信無比地道:“因爲師父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