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沒好氣地揮揮手道:“滾蛋,滾蛋!”
攆完人之後,又不由叮囑了一句道:“吃完了早點回來!”
看着倆孩子玩鬧着遠去。
吳遠回過頭來,就聽老許頭提起道:“小遠,你看這麼多種蛋買回來,老四家裡那窩棚,就孵不過來了。轉移到村部這房子來,得花不少錢倒飾。”
吳遠不假思索地道:“許叔,這錢該花的得花,不能省。畢竟種蛋都是花錢買的,可不能孵壞了,容不得一點差錯。”
“倒是等這一批麻鴨差不多的時候,讓慧琴看看,能不能挑選一些做種,以後實現自給自足。”
說到這裡,楊支書發話道:“可投委會的這點錢,東挪一點,西借一點,我怕過不了幾天,就成不了氣候了。”
這顯然是倆人的理念衝突。
吳遠發現,李會計夾在中間,一臉苦相。
“爹,未必要動投委會的那點錢。村裡擔保一下,從銀行裡借點出來。等第一批麻鴨出欄後,孵化成本攤到鴨苗成本中,跟養殖戶統一結算。”
“滿打滿算,採購、孵化到養殖出欄,頂多仨個月時間。後續有了經驗,週期更短,孵化成本越來越低,這都不算事了。”
“實在不行,我讓廠裡出面擔保?”
話說到這份上,老許頭豁然開朗了,當即道:“不用不用,粉一下牆、蓋一下炕牀,也花不了幾個錢。俺老許賣個面子就夠了,用不着你出馬。”
吳遠接着道:“爹,你那投委會採購物資之前,也可以考慮從信用社貸點出來。”
楊支書跟着眼前一亮道:“是哦,穩賺不賠的事。但貸款週期,會不會長了點?”
吳遠不假思索地道:“長點怕什麼,你們又不差他利息。”
未來幾年,通貨膨脹導致錢貶值。
這錢現在貸出來,就等於賺了。
而還款週期越長,就意味着賺的越多。
只是當下農民的樸素觀念裡,不會想到這一層。
只覺得身上揹着一股子債,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着的。
跟老三位分開,吳遠掉頭往家裡走。
目送着吳遠離開的背影,老許頭忍不住感慨道:“怎麼什麼事情,一到小遠嘴裡,就變得那麼簡單了?”
李會計不假思索地道:“那當然,你也不看看吳老闆每天思考的都是多大的生意?咱村裡的這攤子事,放他眼裡,還算是事麼?”
老許頭聞言,剛想點頭。
就聽楊支書喟然道:“村裡的事,咱們覺着有風險。他做的生意,同樣有他的壓力。只不過他不跟我們說罷了。”
吳遠回到家裡,小樓生香。
不僅孩子們洗得是小臉通紅,而且黃茉莉、藺苗苗幾個大姑娘,更是活力四射的。
讓人想不到外頭竟還是冰天雪地的寒冷。
見他回來,楊落雁先提醒道:“想洗澡的話,我去給你燒。”
吳遠擺擺手道:“別介,你們這都剛洗過的,回頭再忙一身汗,等於白洗了。”
“我等一會就好了,熱水器很快就熱了。”
話音剛落。
小樓忽然陷入黑暗。
黃茉莉條件反射地叫了一聲,倒顯得其他人都淡定的狠。
很快,蠟燭點亮。
孩子們意興闌珊地,要上樓睡覺。
楊落雁起身要去竈房燒熱水。
結果被吳遠攔住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竈房裡,大鍋裡還殘留着半盆的熱水,顯然是一大羣孩子和幾個女孩,用完了熱水器的熱水後,燒的水剩下的。
吳遠打開水龍頭,等待着鍋裡上水的過程,順便把竈眼裡的火引着了。
結果這時媳婦楊落雁跑過來說:“爹剛打來電話,說電一會就能來。”
吳遠看着鍋底壯大的火光道:“算了,這也就幾分鐘的事,都不用燒開。”
也幸虧吳遠堅持燒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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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洗完澡,躺到牀上,電力都沒有恢復。
可以想見,收電費的老閆,要免不了捱上一頓臭罵。
不過沒有燈光的夜晚,反倒能令人安眠。
一覺睡到半夜醒來,精神頭竟是格外地好。
吳遠從媳婦的纏繞中抽出手來,摸過手錶一看:“喲,該迎財神了。”
零點將近,該出門放鞭炮了。
楊落雁睏意難捱,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吳遠穿上衣服,披上羽絨服,捎帶上煙和打火機,出了小樓。
等到院中,又聽身後似乎有動靜。
回頭一看,就見一個鳥悄的身影,打樓上下來,直奔自己而來。
夜色下,倆人打了個照面。
吳遠才認出對方是黃茉莉道:“你怎麼也下來了?”
黃茉莉裹緊羽絨服,依舊難掩聘婷的身段道:“我聽說要迎財神,放鞭炮,就出來看看。姐夫,有沒有煙花?”
吳遠點點頭,煙花自然是有的。
畢竟家裡熊孩子這麼多,總有臥龍鳳雛能提出這般要求。
只是到時間了,這幫孩子一個都起不來。
不僅如此,恐怕一會連鞭炮都炸不醒。
倆人一前一後進了車庫。
吳遠撥着了打火機,湊前一看,才發現鞭炮和煙花就在手頭。
條件反射般地收回手,連帶着打火機。
這才故作鎮靜地交給身後的黃茉莉道:“拿着,舉高點,離遠點。”
剛纔那樣子,實在太危險了。
藉着黃茉莉舉起的微光。
吳遠抱出了一萬響的鞭炮,以及兩大盒煙花。
回頭一看,院子裡解了狗繩的四條大狗,全都湊過來,齊刷刷地衝二人搖尾巴。
吳遠不以爲意,倒是把黃茉莉嚇一大跳。
等到二人出了大門,吳遠把一萬響鞭炮往菜園子的籬笆牆上一掛。
順手就點着了一根菸。
星夜中,那信手拈來的瀟灑側顏,看得黃茉莉忍不住失神。
直到鞭炮炸響,纔回過神來。
接着就見吳遠把菸頭遞給她。
黃茉莉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直到吳遠催促道:“愣着幹什麼,放煙花呀!”
黃茉莉連哦了一聲,只覺得這次遲鈍反應,簡直比剛纔臉紅還要發糗。
等到煙花乍起,火光映照着她的臉,她的眼神。
黃茉莉忽然落落大方起來。
至於原先齊刷刷在門口盯着二人的四條大狗,早就被鞭炮的聲音嚇得多回了各自的狗窩,瑟瑟發抖。
這其中,大黃倒是不抖,但它依舊把腦袋伸伸地埋在肚子上。
因爲它實在沒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