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鬧鬼

穆錦萍回到馨竹苑的時候,綠依也剛從外邊兒回來,兩人剛好在門口打了個照面。

“今兒不去鋪子?”綠依上下打量了穆錦萍一眼,總覺得她從頭到腳都洋溢着一股喜慶,可淡然從容的樣子卻又讓人瞧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瞧你這腳步發飄的,是遇上什麼喜事了麼?”單是簡家那點事情,應該還不至於讓她得意忘形到這地步吧?

“確實是喜事。”穆錦萍之前還裝得什麼似的,被綠依這麼一問,頓時喜上眉梢,笑得嘴角好險沒有咧到後耳根去。

“什麼事兒,可以分享不?”綠依愈發好奇了。

“我把簡家侵佔蘇家的那些產業拿回來了。”穆錦萍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綠依既然問了,她就說。

綠依眨了眨眼,“什麼時候的事兒?”其實她並不瞭解這裡面的一些彎彎道道,什麼簡家侵佔蘇家產業更是毫不知情,頂多也就聽過一些有關蘇家破落的流言。

“我這剛談完回來。”穆錦萍噙着笑道,“簡檀主動找上門來討要人情,不趁機做點什麼,那我也太蠢了。”

“……”綠依表情一頓,她怎麼聽出一股子奸商趁火打劫敲竹槓的味道來了?

穆錦萍卻卻沒搭理她的傻樣,徑自飄着步子走進了院門。

綠依站了一會兒纔跟了進去,“穆二小姐,咱們計劃的那件事,你打算什麼時候……”說話點到即止,衝穆錦萍擠了擠眼。

穆錦萍當然知道綠依指的是什麼,沉穩住步子勾了勾嘴角,“過兩天,等穆錦槐兄妹身體好些吧。”

綠依聞言詫異,“你什麼時候這麼善良了?”

“他們現在趴在牀上人事不省,跟死豬似的怎麼玩兒?”穆錦萍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瞪了綠依一眼。

綠依被她那一瞪,瞬間默了。

八十杖,男子頂多殘廢,對於弱女子而言,卻足以將人杖斃。所以說,穆錦瑤能活着,穆錦槐能完好無損,真算不得命大骨頭硬,而是好在有張知府徇私,在兩人痛暈過去後就給八十杖減半。

可饒是如此,穆錦瑤還是在牀上趴了半個月動憚不得。

穆錦槐身爲男子倒是醒來後趴了一天便能下地,可那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步也是要了老命。

半夜口渴起來倒杯水喝,可就牀到桌子的距離,就能折騰出一身冷汗。

穆錦槐兩手捂着臀,每挪動一步,都是鑽心的疼,也只有咬緊牙槽,才能忍住不痛得哼出聲來。

好不容易站到桌前,穆錦槐拿被子倒水,手都隱隱發抖。

喝了水,穆錦槐喉嚨是舒服了,而痛覺神經卻愈發鮮明瞭。

“穆錦萍,今日之罪,他日我穆錦槐定要千倍萬倍的奉還!”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穆錦槐甩手就扔了杯子,啪的一聲脆響,在這個寂靜的深夜尤爲刺耳。

吱嘎——

就在穆錦槐出了氣打算轉身回牀時,緊閉的房門卻吱嘎一聲被風吹開了。

穆錦槐也沒多想,以爲是自己忘記了插門栓,雖然痛得要死,還是得咬着牙挪過去關門。

可還不等他挪近,門口卻突兀閃過一抹白影子。

穆錦槐心頭駭了一跳,不過卻還是沒有放在心上,只道是自己看迷了眼,可就

在他繼續往前挪了兩步,一道背影又嗖得從門前飄過,這次是看得真真兒的。

還沒等他從震駭中醒神,幽幽長長的女聲就嗚咽着響了起來。

穆錦槐嚇得整個一跟蹌,差點沒一屁股坐地上。這會兒倒是不捂臀瘸腿了,本能衝着牀頭的方向就奔了回去,一把抽出上面懸掛的劍往胸前一橫。

“什麼人?出來!”穆錦槐眼神透着兇狠,額頭卻禁不住冒汗,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

被他這一喝,那嗚咽的哭聲當即戛然而止。

“操!要是讓老子知道誰半夜跑這裝神弄鬼,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罵咧了句,穆錦槐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什麼異樣,這才瘸着去關上了門,反覆確認插上了門栓,這才轉身往回走。

可也就這一轉身,就驚得他當即倒抽一口涼氣,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一股陰冷涼氣瞬間從腳心竄至腦門,頭皮發麻。

就在離穆錦槐十步遠的距離,飄着一個蓬頭垢面的白衣……女鬼,從飛揚的髮絲間隱約了看到女鬼弔詭勾着的嘴角,鮮血順着她的嘴角淌着,流過下頷,再順着纖細的脖子往下,整片胸前的衣襟都是鮮豔的紅色,就連空氣中都隱約飄着一股子血腥味兒。

穆錦槐下意識的順着女鬼從頭往下打量,當看到女鬼微凸的腹部時,整個瞳孔都是一縮,竟是再沒有往下的勇氣。

“你,你,你,你是誰?別別……別以爲裝神,裝神弄鬼,我……就怕你!”一句話穆錦槐嘚嘚瑟瑟幾乎咬到好幾次舌頭,“是,是不是穆錦萍,是她……”

女鬼不等他說完,就陰測測的笑了,笑聲粗噶悲涼,就像是被砂紙打磨過般剮蹭着人的耳膜。

穆錦槐驚得一個趔趄,背緊緊貼靠在門上。

然而,就在他以爲女鬼會做出什麼舉動來時,那女鬼卻嗖的一下沒了影兒。

憑空消失什麼的不要太驚悚,穆錦槐強撐的神經瞬間崩斷,當即在不敢一個人呆着,回身拉開房門就要往外衝。

剛邁出一隻腳,就和女鬼撞了個臉對臉。

女鬼的臉依舊被頭像遮着,只隱約能看見她依舊詭異勾着的嘴角,流着的鮮血。分明連嘴角都沒動一下,喉嚨裡卻發出咯咯的聲響,仿似那骨頭縫拼命擠壓而發出來的聲音。

“啊!”穆錦槐只覺心臟驟然一滯,轉身逃跑卻腳打後跟兒砰得摔倒在地,傷口撕裂,臀部上很快就被鮮血給染紅了,穆錦槐卻全然顧不上身體的疼痛,雙手並用的往前爬,“鬼,鬼啊!別,別找我,不,不管我的事,真的不管我的事,放過我,求求你……”

“二少爺……”女鬼終於開了口,霍然正是蓮心的聲音,“我死和孩子死的好慘啊……你好狠的心……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女鬼話音還未落下,緊接着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聲音被擴音般迴盪在整個屋子裡,聽着遠在天邊,卻又似乎如附骨之疽,緊緊環繞在周圍。

“滾開!不要過來!” 穆錦槐情緒崩潰的揮手嘶喊,“你死了就死了,識,識趣的……就,就自己投胎去!不,不,不然,你活着我你能殺死你,死了,死了同樣可以找道士收了你!我,我,我還要……將你的挫骨揚灰,餵豬喂狗!我不怕你……對,不怕……不怕

……”

穆錦槐在地上趴了很久,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動靜,不禁壯着膽子擡起頭來。

女鬼根本沒有離開,就飄在穆錦槐頭的位置,在穆錦槐擡頭看來時,她詭譎一笑,雙手成爪,摳進了她的肚子。滿手鮮血迸濺,她卻全然不覺着疼,用力着一點一點將肚子撕開個大洞,混合着鮮血落入人視線的不是腸子,而是一個皺巴詭笑的嬰兒頭顱,還有……盤繞的蛇!

穆錦槐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喉嚨就像是被人扼住了似的,連驚叫都發不出聲來。眼看着蛇頭混合着嬰兒頭顱鑽出女鬼肚腹,當即兩眼一翻嚇暈了過去。

穆錦槐這一暈,簡直就好比那病來如山倒,整個昏昏沉沉再沒有醒來,時不時還一陣高燒。

爲此,二夫人整日是以淚洗面,穆之笐請了許多大夫上門看診,卻是半點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與此同時,穆府上下卻漸漸流傳出墨竹苑鬧鬼的傳言來,都說是蓮心死的不明不白,怨氣難散。

二夫人本來是心疼兒子,再被這樣的流言一嚇,整個人都變得疑神疑鬼的,人也愈見憔悴下去。

穆錦瑤傷勢嚴重下不得地,可流言卻還是一字不漏傳進了她的耳朵,也是嚇得她渾身發毛,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總是一閉上眼,就神經質的感覺有人在牀邊看着自己,可睜開眼睛卻什麼也沒有。

納蘭氏信佛,也最是忌諱鬼神一說,當即便讓人去城裡有名的清風觀請一名叫清風道長的道士上門驅鬼。

道士名就叫清風,人稱清風道長,是個留着撮山羊鬍的老道,頭髮花白,青衫拂塵,步伐沉穩,倒是頗有一股子仙風道骨的派頭。

據傳言,這老道確實是有道行的,和一般神棍兒進門就開壇做法不同,他總是要先繞着整座府邸轉悠一圈。有時候是開壇做法,有時候卻是隻給那所以中了邪氣的人開貼中藥作罷,總之是個很古怪神秘的存在。

“我聽說這清風可不簡單,你當真不擔心被他看出什麼來?”一開始得知納蘭氏讓人去什麼道觀請道士,綠依也沒當回事,可乍然聽到那清風道長的名號事蹟,她就有點坐不住了,自知就算是人們誇大其詞,那也是空穴不來風。

穆錦萍斜靠在躺椅上看着藥經,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你就放心吧,天下神棍兒都一個德行,所謂名氣,都是那些愚昧大衆吹捧來的,枉你還是十四皇子身邊的暗衛,居然還信這個。”

綠依想想也是,便也不糾結了,坐在凳子上二郎腿一翹,“不過我說,你這腦袋瓜到底是怎麼想的?當時那穆錦槐都喊着是自己殺人了,只要殿下現身抓他個正着不就可以拿人查辦了,你怎麼偏偏要難着?枉費我還陪着你扮鬼裡外應和的忙活!不過話說回來,那穆錦槐膽子也真夠小的,就那麼嚇嚇就暈了,最後瞧她看着你那驚恐至極的樣子,簡直笑死人了!”

穆錦萍勾了勾脣,她當然不會告訴綠依,除了扮鬼下人,她其實還在穆錦槐引用的茶水裡下了幻蠱草。

幻蠱草除了能在人受驚嚇後讓人產生幻覺,其毒性就是發掘人最深層的恐懼反應,讓人哪怕是陷入了昏迷,夢境裡都不得安生,這便是導致他時不時高燒的原因。由此不難推斷,穆錦槐所看到的,肯定不止他們裝扮的‘女鬼’那麼簡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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