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太歲,纔是關鍵啊……
沒有理會旁邊的趙家朋友被那飄來飄去的陳阿寶氣得一臉扭曲雙眼冒火的模樣,胡麻只是端着酒杯,微微沉吟。
紫太歲的名字,在自己剛入門道,本領不大時,完全沒有聽過。
其實在那時候,金絲太歲都沒有聽過,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血太歲,便是頂了天的好東西了。
但如今,卻隨着本事也越來越大,竟是有些繞不過去了,偏偏紫太歲,又太過玄乎,不像其他太歲一般,讓人能放下心來。
“陳家小姐也只是說笑,老哥何必動怒?”
胡麻沉吟良久,才笑着舉杯,勸着趙三義,心裡不知存了多少問題想問。
“就她?說笑?”
趙三義一聽就沒什麼好氣,板着個臉:“再沒比她更惡劣的性子,哪有半點十姓風儀?”
“擱在十姓裡,她也是個出了名的,給不死王家的老太爺祝壽,祝人家長命百歲。”
“去旁人家裡吃喜面,掛個金鎖還得囑咐這是自己從哪個墳裡刨出來的,千萬要人家帶好了,別被正主兒瞧見……”
“……”
胡麻壓低聲音道:“越是這等嬌貴人兒,偏能與趙兄玩得來,不正說明了趙兄胸懷寬廣?
趙三義聽了,倒有點轉怒爲喜,道:“說的是,除了我,幾個能忍她的?”
一開始過來找胡麻喝酒許是因爲無聊,也或許只是手癢,要到胡麻這個陌生人面前顯擺一番。
但如今與胡麻聊了這麼幾句,卻是來了興致,暢談起來。
他那一個酒壺,看着不大,但裡面的酒居然可以一直倒個沒完,胡麻便也與他一杯一杯的飲着,問些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之類。
不得不說,胡麻倒也確實長了見識。
陰府之中,本是逝去之物,只剩得一縷幽魂,自是輕飄飄的,但太歲血肉,卻可以讓這些幽魂多了幾分份量,聯繫到他在陽間所知所得,竟是有種恍然大悟之感,陽世裡祭奠祖宗先人,多爲焚香燒紙,三牲六畜,但講究人家,卻也早有用太歲血肉的。
而太歲血肉,也確實有祭奠的奇功,可以讓這些陰魂的份量增加。
但那等白、青之類,效用倒是差了些,血太歲卻是非常見效了。
至於那紫太歲,則更是罕見物件,陰府之中開闢活人村,以及其他一些關竅,便皆與此物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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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趙三義也是滑頭,看起來性情豪爽,知無不言,但實際上關鍵處一點不說。
胡麻試探了幾回之後,便發現不能再問了。
每當問到了那關鍵處,這趙三義就開始醉眼惺忪,快喝多了的模樣。
但話題一跳開,他倒又精神了起來。
心下對這滑不溜丟的傢伙也是無奈,胡麻便也換了話題:“趙兄,可聽過大肚子鬼王?”
早先自己剛入陰府之時,便聽見了這名字,卻沒來得及問個清楚,如今倒是趁了這個機會打聽。
而那趙三義,看起來酒已滿了七分,但一聽到這名字,卻忽然之間又醒了三分。
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盯着胡麻道:“你問這個,不怕養命周家找你?”
“啊?”
胡麻怔了一下,道:“找我做甚?”
“嘿嘿,難怪老兄你在走鬼門道里做捉刀,想是對你們守歲的規矩,還不太瞭解呢!”
趙三義笑了起來,道:“你們守歲人啊活着時人猛,死了做鬼,也往往很猛,在這陰府裡稱王稱霸的不少。”
“但周家是不允許這麼做的,入了府的歲守,死的時候,只有兩條路子。”
“要麼是散功,把這一身本事還了,再安安穩穩的入自家火塘。”
“要麼,便是聽從周家的召喚,去周家門下點名。”
“爲啥?”
“就因爲養命周家,是守歲本家,法門正統,活着時守歲人要聽他的,死了的鬼王,也是奉他這一門的令。”
“……”
邊說着,他邊搖了搖頭,帶了點看熱鬧的神色,道:“當然,咱不是個喜歡在背後說人閒話的人……”
“但就說這周家,現在當然是公認的守歲本家,但當初……其實也就是二三十年前的事?可不是所有人都服他們家的呀……”
“……”
胡麻聽他繞了這麼一圈,忽地明白了過來:“你說的這大肚子鬼王……”
“不錯。”
趙三義忙點了點頭,低聲道:“大肚子鬼王,這是陰府裡不知事的魂兒傳出來的,當鬼故事講,用來嚇人的,說什麼‘大肚子鬼王,吃鬼飽肚腸’……當然,其實我知道,那法號本是叫作大威師公,是曾經在這陰府裡面,最兇最惡,頂翻天的一類。”
“據說兇了起來,連陰府都要吞掉呢,周家門裡的人,別說命令他了,見了他的面,得繞着走才行……”
“……”
細細的說了這麼一通,他似乎也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搖頭嘆着:“當然啦,這一類的事情多得很,只是咱不愛說罷了。”
“也不只是這大威師公,曾經壓住了養命周家的威風,貴人張家號稱害首本家,擅魘法咒術,但這一門裡有史以來最厲害的魘咒大家,可也不是姓張的呀……就在前不久,我還聽了個笑話,巫蠱門道里面有人上橋,祝家想管,還被人殺了幾個人呢……”
說着臉上笑容都壓不住了,搖着頭:“這話你要愛聽,我這裡多的是,只是平時咱不愛講,不是那種人……”
“……”
“十姓裡面,竟還有這麼多熱鬧好瞧?”
胡麻聽着,都不由得一陣心動,最後一個,自己倒是有點耳熟,但前兩個,卻當真讓人興奮……
“當然了,這些事聽聽就好,可不要往深了打聽……”
也在此時,趙三義卻又忽然壓低了聲音:“除了最後一個之外,前面兩個,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還有個特點……”
“……他們,都是邪祟!”
“……”
“嗯?”
冷不丁聽着這話,胡麻心裡,也是微微一怔,有種本能的警惕,以及,意外的興奮……
“不是有你這樣的大舌頭,二十年前的事哪還有人記得?”
但也就在胡麻沉吟着時,忽然之間一個聲音響起,卻把趙三義與胡麻都嚇了一跳。
低頭一看,便見陳阿寶……
……準確來說,只是陳阿寶的一顆小腦袋,長長的頭髮垂落了下來,跟黑色袍子一般,幽幽的大石桌下面飄了上來。
冷幽幽的瞅了趙三義一眼,口吐陰風:“伱平時在背後怎麼說我們陳家的?”
“我沒說!”
趙三義都驚的汗毛豎了起來:“你至於嗎?把腦袋拿下來偷聽?”
“我偷聽的時候你都不說,那我不偷聽的時候你怎麼說我還不知道呢……”
陳阿寶死死的盯了他一眼,一邊飄走,一邊幽幽道:“我們陳家活鬼的名聲,一定就是你傳出來的。”
只急得趙三義在身後大叫:“活鬼的名頭就是因爲你們天天這麼嚇人才傳出來的!”
大威師公?魘術大家?
而在這時,胡麻倒是顧不上他們兩個的吵鬧了,只是心裡竟有些許異樣:這樣的威風,都是上一代轉生都留下來的?
這麼多年,自己確實習慣了這一代轉生者的小心謹慎,但上一代轉生者曾經力壓十姓的威風霸道……
也真讓人嚮往啊……
……
……
同樣也在胡麻儘可能的惡補着知識,爲潛入枉死城做準備時,二鍋頭已經回到了陽間,趁夜入了本命靈廟,聯繫到了紅葡萄酒小姐,向來沒什麼正形的他,也露出了非一般的凝重,沉聲道:“我與老白乾兄弟入了一趟陰府,確定了照妖鏡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我們意外找到了鐵觀音的線索!”
“……”
他一點一點仔仔細細的將鐵觀音與貴人張家的事情講了一遍。
末了時,聲音也已經顯得無比沉重:“老白乾兄弟,已經打算潛入枉死城去探一番究竟了,必要的話,他會刺殺鐵觀音!”
“什麼?”
紅葡萄酒小姐聽了這話已是心裡一驚:“他去?”
忽地聲音微沉:“那你呢?”
她這話裡,倒似帶了一點氣憤,彷彿是在質問二鍋頭自己爲何不去似的。
二鍋頭也不疑有他,畢竟老白乾是自己的小老弟,將他扔在陰府,本就讓自己心裡不舒坦,而且這一路上,已打好了主意,聽了紅葡萄酒小姐的話,他心一狠,道:“那是我小兄弟,是我把他從老陰山裡帶出來的,他要爲了轉生者拼命,我又怎好閒着?”
“放心,我也做好準備了,助他一臂之力,甚至……鬧上一場!”
“……”
“呼……”
聽了他這樣說,紅葡萄酒小姐才略略放下了心來,低聲道:“何止是你?”
“別的事情交給我,只替我帶給老白乾一句話好了,事情要做,便大膽的做,但也不需要全都背在自己身上。”
“他要人查貴人張的底,已經打聽到了一些。”
“他讓人去官州查那餓鬼之災的源頭,也已經有人過去了。”
“他要找幾個能殺人的……”
說到這裡,略略一頓,聲音裡都彷彿帶了些森然:“我可是一下子便幫他找了好多……”
“實在不行,便真就與十姓做上一場,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