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源耐着性子等候了十來日,終於與熊風那邊聯繫上了,聽聞熊風的說法,方清源有些失望。
那摩雲鬣當日身負重傷,然後又遇到熊風,熊風本想直接鎮壓這位老鄰居,但是眼看快要功成之際,就碰見了老獅子的神念飛蟲化身,這下子兩隻元嬰古獸,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雖然老獅子沒有對他們做什麼,可熊風活了這麼多年,靠的就是機敏謹慎,換句話說,那就是膽子小。
於是趁着老獅子出現,那摩雲鬣強撐着跑了,而熊風悻悻的沒有繼續追。
不過熊風表示,那摩雲鬣先被楚紅裳與元朵重傷,然後在自己手下,傷勢越發嚴重,即使躲起來養傷,沒有幾十年的功夫,根本養不好。
所以不用擔憂摩雲鬣在暗中報復。
方清源擔心的是這個嗎?
他是可惜這麼大的元嬰古獸,就這麼白白跑掉,不然真要擊殺,那是多麼大的一筆財富,白山御獸門進行開闢戰事,靈石支出如流水,如今全是投入,收益還沒有見到呢。
不過事已至此,方清源也無可奈何,摻雜着元吼醒獅在其中,他們能夠活着就萬幸了。
樂川那邊也把這個消息,稟告了給御獸總山月娥老祖,但那邊還沒有傳來指示,樂川只好按照原本的商議計劃,派遣大批小股弟子,進入蠻荒中清理妖獸。
這種小隊,基本上都是以築基修士帶隊,兩三個築基,帶着三四十個練氣修士,彼此之間用秘法聯絡,再加上各自的伴獸,這種實力的隊伍,只要不碰上金丹妖獸,基本對着蠻荒這些沒腦子的妖獸而言,都是碾壓的架勢。
而那些金丹妖獸,自從摩雲鬣老祖不知所蹤,以及被丁點清除了黑毒蛙與風伯羊之後,再加上後續又被弄死了一頭,如今還剩下四位金丹妖獸,個個都是躲起來不敢露頭,哪敢主動出擊去襲擊這些人類隊伍呢。
而且司徒靜雨這幾位金丹,正巴不得碰到對方金丹妖獸,徹底解決這些後顧之憂。
蠻荒妖獸基本上都是這樣的,一旦沒了元嬰古獸鎮守,真是比一盤散沙還不如。
方清源讓姜婉琴和蔣天放,帶着清源宗的弟子也參加此項行動,不過爲了保險,方清源把金寶從仙府中揪了出來,讓其混在清源宗的弟子隊伍中,
金寶如今的實力,即使遇到金丹妖獸,也能短時間內頂住,甚至全力放開之下,壓着金丹妖獸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看看金寶這些年都吃了什麼吧,熊風的金靈本源可沒少喂,之前方清源得到那顆森羅道果,也餵給了他,如今金寶距離築基後期的境界,也就差了臨門一腳而已。
本來就是化神之後,還吃這麼多高端靈材,跨越一個大境界對敵,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方清源也有心讓金寶多歷練歷練,金寶自從成爲自家伴獸之後,真正戰鬥的時候,可謂是屈指可數,這是因爲方清源的性子也不熱愛行險。
但畢竟是把金寶作爲戰獸來培養的,方清源自己都結丹了,金寶還在築基中期,這着實說不過去,靈獸還是要戰鬥中才能成長。
不然一直待在方清源身邊,待在仙府之中,金寶倒是越發的胖了。
故而方清源一狠心,讓其去蠻荒廝殺吧,反正打不過還能直接跑着找熊風,對於金寶的安危,方清源是一點也不擔心。
弄完這些事後,方清源發現自己頓時清閒了下來,摩雲鬣一跑,這千里蠻荒,都將成爲白山御獸門的地盤,若不是顧及元吼醒獅有可能的出現,此時白山御獸門聯軍,已經開進摩雲谷,這個四階靈地中了。
現在就是掃尾以及建設階段,此事自然有凌子青這些庶務掌門接管,方清源這個客軍,此時倒是沒有什麼事了。
至於去蠻荒中幫着清理剩餘的金丹妖獸,方清源覺得有司徒靜雨幾人就夠了,他的心思,大多還在自家仙府中的靈田上。
這麼多的靈田,荒廢一日,那就是要損失多少靈石,而且靈田成長過程中,釋放的靈氣和元氣,也是方清源急需的。
方清源不想在蠻荒中翻地溝子,他現在只想種地搞錢。
與樂川說過之後,方清源從軍陣大寨中出來,準備前往清源宗。
他要回去算算家底,然後再盤算那靈田傀儡,究竟是買還是自家造。
買省事,但是費錢,自家造也不一定省錢,而且還沒有多餘的人手。
不過自家能夠造這靈田傀儡,日後維護起來也方便,總不能一壞就要讓人過來修,時間長了,這麼大批量的靈田傀儡,難免不讓人從中看出端倪。
方清源一路沉思,驅使着法器在高空飛行,只是片刻之後,他眉頭微皺,然後看向前方,在雲朵的後方,有一道晦澀的氣機。
這是等着埋伏自己嗎?
方清源轉身就走,在敵人預設的場地戰鬥,殊爲不智。
“方宗主且住。”
一聲呼喚,在方清源耳邊響起,但方清源充耳不聞,一心想要遠離此地,隱匿身形的修士,根據感知,是金丹後期境界,這麼藏頭露尾,方清源怎麼當對方是沒有敵意的呢。
可是方清源纔剛成就結丹境界,一身的法器還沒有來得及更換,便參與了白山御獸門的開闢戰事,導致他現在驅使的法器飛行速度,並不如人意。
而身後的那位金丹後期修士就不同了,都到這種境界,不管是本命法寶,還是趕路用的法器,都是上上之選。
故而,此人很快就追到了方清源身旁,而方清源見只憑速度是避不開此人了,也只好停下飛行法器,想看看對方玩什麼花樣。
來者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很有仙風道骨的味道,只是一雙吊楣眼,破壞了其整體的形象,給人一種陰沉的感覺。
“鄙人虞冉,見過方宗主。”
虞冉的態度還算客氣,他在方清源對面,先是拱手行禮,然後再說出自己的來意。
“好叫方宗主得知,我有一件法器不慎遺失,聽聞在方宗主手中,故而前來討要。”
此話一出,方清源心中一凜,這虞冉莫非說的是那太昊摧城弓?
確實,如此貴重的物品,價值連城,值得一位金丹後期的修士前來收回,只是此人怎麼就認定,此弓就在自己手中呢?
方清源想不明白,於是便開口問道:
“道友怎麼就認定這件法器,就在我這裡呢?”
虞冉看着方清源的表情,然後確認道:
“剛剛只有三成把握,但現在已經有了八成,方宗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把那法器交出來,我轉身就走。”
虞冉的神情,開始變得有恃無恐起來,不枉費他在此埋伏多日,此路是從白山御獸門軍陣到清源宗的必經之路,方清源若是想回清源宗,很大概率會在此路線上經過。
方清源見到虞冉表情,知道自己剛剛漏了破綻,在揣摩人心這方面,即使自家擁有情緒神通,也不如這些活了三四百年的人精。
但這是屬於自己的戰利品,此人三言兩語就想收走,哪有這麼好的事。
“這法器莫說不在我這,就是在,我也不會給你,幾句話就要價值連城的法器,您這是打劫來了?”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虞冉確認太昊摧城弓就在方清源手中後,渾身的氣息便開始隱蔽的調動。 看來虞冉也沒有想過,只憑借話語,就能從方清源手中得到這件法器。
只是他很好奇,方清源一個區區才入金丹的小輩,是怎麼敢在他這個金丹後期老牌修士面前,大言不慚的。
但接下來,方清源就讓虞冉,看到了自己硬氣的底牌。
仙府之中,頓時日隱星顯,當繁星齊齊搖動之時,一股星辰之力,便從仙府中引出。
這星力在方清源面前匯聚,眨眼之間,盤結扭曲,輪廓成型,此星相骨架粗大,弓背伏身,姿態似踞似撲。
此刻方清源頭頂的上方星力,也隨着受到牽引,一縷縷亙古兇厲的星辰之力,被填充入此星相骨架中,轉眼血肉填充,皮毛依附,不過半息之後,一頭搖頭擺尾,擬化如真的白虎,就出現在了方清源面前。
見到此白虎成型,虞冉心中一驚,此白虎的修爲分明已經到了金丹中期,而且隨着上方星力不斷落下,這白虎修爲還在不斷提升。
果然有一手,只是只憑這個,你依然不是我的對手。
虞冉一拍頂門,瞬間一道日輪造型的法器飛出,然後便是亮星臨頭。
下一刻,日輪轟然爆散,在高空中,竟然迸發出比上方大日還要刺目的強光,瞬間籠罩方清源,以及那頭化形白虎星相。
日輪炸開,卻沒有任何實際的東西襲來,唯有一層熱浪撲面而來。
在這刺目的光亮中,方清源微微閉眼,眼睛中不由自主流下熱淚,之後便感覺到那邊傳遞過來的恐怖熱量,撲在身上便如火烤油澆的一般。
偏偏這等高熱滲到骨子裡,又化爲徹骨的冰寒,逼得他連打幾個寒顫。
冷熱交替間,不自覺已出了一身汗,全身力氣便在這身汗裡,流失了小半。
對於這種手段,方清源也沒有太好的抵禦辦法,唯有白虎星相不受影響,在日輪爆開之時,猛然撲擊出去,從一旁的虛空之中,把虞冉隱匿的身形,給逼了出來。
白虎一撲一掀之下,利爪和獠牙都是最爲精純的金靈之力,其中還帶着白虎星域的兇厲之意,虞冉不慎之下,身上的法袍和貼身軟甲,都被撕成幾個豁口。
見到白虎星相如此攻擊,虞冉心中冒起冷汗,這白虎星相意識鎖定了他,身軀還聚散由心,任憑他施展各種手段,一時間也有些手忙腳亂。
而這邊的方清源,剛剛受了這一擊陰毒的攻擊之後,心念再次一動,隨後把玄武星相給召了出來。
玄武星相一出,一道清澈水意蕩掃方清源周身,把剛剛方清源體內的餘火燥意,給全部掃滅。
召喚星相,也需時間過程,方清源剛剛先召白虎,再召玄武,中間只相差了三息。
還好白虎率先纏住了虞冉,不然在他的干擾下,方清源很難再召出其他星相了。
但見玄武盤踞,將方清源身軀攏進自己體內之後,那虞冉不知使了一個什麼手段,控住了白虎星相,然後一個閃爍,來到方清源面前。
而後,日輪飛快轉動,潑天的大日真火,瞬間籠罩在方清源。
方清源的眼前,剎那間全部燃燒起來,觸目所及,全是跳動的火光,連接成遮天蔽日的幕布,要把他夾裹進去。
感知自家頭頂赤芒膨脹,如火流瀑布般傾泄而下,似乎一舉就要將他滅頂!
也就在此時,方清源雙眼緊閉,仙府之中,巨量元氣從金丹處涌出,順着功法流轉經絡,全部輸送到這玄武星相之中。
隨着一聲長嗥,長蛇巨龜交纏,巍然法相呈現,法相之下,有一片暗影,如淵之深,登時翻涌,如同披掛甲冑,亦如護體靈光,將其全部包裹。
火幕合攏之時,但見中樞巨龜長蛇法相,上下四瞳,逐一亮起血光,似若有靈,現出猙獰之意。
“開!”
隨着方清源一聲暴喝,虞冉頓時噴出一口鮮血,巨龜長蛇法相硬是生生破了他這神通,在心神交互之下,他法器受損,他自然也受了不輕的傷。
“元嬰法相?”
虞冉喃喃不敢相信,但他卻是被自己盟友給坑了,當日方清源在對付持弓元嬰修士虞蛟時,就暴露了這一手。
可高和同現在被刑法峰的人軟禁,也沒有把此消息透露給虞冉,不然在得知方清源有此手段的情況下,虞冉說什麼也不會這麼大意。
見到玄武星相如此,虞冉心中萌生退意,在他這種年紀,臉面什麼的都不在乎了,哪怕被人嘲笑,敗給一個新入金丹的小輩,他也無所謂。
甚至那太昊摧城弓,現在也不是最重要的事,眼下是要先保住命,然後再從長計議。
只是,虞冉想走,方清源願意放過他嗎?
這顯然是不願意的,方清源不想放過這個莫名其妙的大敵,剛剛耗費了巨量元氣才換來的玄武元嬰星相,怎麼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於是,接下來,方清源便佔據了主動權。
片刻之後,虞冉身軀上已經連連帶傷,此刻他即使想憑藉速度遠離此地,也不行了,被玄武法相鎖定,他的身軀重若千鈞,一股深淵重壓,壓在他的身軀上,讓他運轉法器,有時都驅使不靈。
“方宗主,得到人處且饒人,我與伱無冤無仇,真要魚死網破嗎?”
方清源憑空站立,臉色冷冷的看着虞冉,就在剛剛,這位的態度可不是如此。
既然交戰,就要有身死的覺悟,虞冉活了這麼久了,怎麼還妄圖用言語取勝呢?
方清源眼中幽幽,他已經察覺到虞冉的狀態,在大幅度下降,於是他暗中運轉誅神刺,不斷蓄力,準備做最後的必殺。
突然,兩人心頭同時涌起一陣悲慟,這股情緒似乎從靈魂深處中而來,本就心顫的虞冉,終於無法自抑,淚水悄悄劃過臉龐,一張老臉上,淚水縱橫。
“這是?”
方清源也差不多,不過他畢竟修行過情緒神通,對此有些抵抗力,能早半息從這莫名情緒中醒來。
顧不得思索,方清源見虞冉還在沉迷,於是蓄力良久的誅神刺,就此發出。
伴隨着虞冉的面色死灰,南方天空某處突然升起道孤煙,筆直衝破罡風層,似乎極遠,又似乎極近,飄忽莫名。
這是白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