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樂川嘀咕完後，方清源的臉色便變得好看起來，也不似之前那般不近人情。
有錢就好辦事，這位屠黛兒出手闊綽，自然也要受到應有的尊重。
只是稷下城試煉，要在半年後開啓，算上趕路的時間，目前方清源還有四五個月的清閒。
而這段時間內，這位屠黛兒就要暫居白山御獸門了。
和屠黛兒打過招呼後，此女便笑着被門中弟子恭敬的請了下去。
等她走後，方清源纔出聲問道：
“可靠嗎？”
樂川挑了挑眉，然後緩緩點了點頭，只不過還是把屠黛兒找上門的理由再次說了一遍。
這一次，沒有屠黛兒在場，樂川講得更加深入，而方清源靜靜聽着樂川講述，不知爲何，他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位獨臂元嬰身上。
他在屠黛兒身上，似乎聞到了同樣的氣息，這不是用的什麼流香花粉，而是方清源的神魂，對屠黛兒所修行的功法，產生的特有感應。
自從姬羽樑被楚紅裳一事搞得焦頭爛額，後續又反覆問過方清源當日的事，通過姬羽樑，方清源得知，原來當日那獨臂元嬰，出身於黑風谷，名叫屠靈。
黑鳳谷常年與儒家學派，以及青蓮劍宗，甚至還有齊雲道門發生戰鬥，過來一位元嬰，針對楚紅裳下手，也說得過去。
而現在一位新的黑風谷金丹修士出現，這種上趕着合作的架勢，就讓方清源不由得多想。
樂川倒是沒有想這麼多，他表示道：
“都過去三年了，大周書院姬羽樑也做了裁決，而且當時你我都不是主力，即使黑風谷要報仇，那也要繼續找楚紅裳。
我們與黑風谷是盟友，黑風谷的人雖然性子惡劣了些，但是還是做不出對盟友捅刀子的事。”
方清源繼續點頭，他剛剛也是疑心病發作，這也怪不得他，身懷仙府，他看什麼，都都多了幾分審視。
片刻之後，聊完這屠黛兒，樂川便開心着說道：
“如今三年之期已過，白山上也不再禁止樂舞宴席，你結丹之後，結丹大典還沒有辦，不如趁着這次的時間，把結丹典禮給辦完吧。”
聽到樂川提到這個，方清源略微想了想，還是搖頭拒絕了，不是他不想辦，而是眼下還不是時候。
辦結丹典儀，一方面是要宣告自家的成就，爲宗門掙回面子，同時也是收取份子錢，把歷年來的人情支出，給收回一部分來。
樂川想辦，方清源也能理解，自己若是能培育出一個優秀的金丹修士，他也恨不得全白山的人都知道。
可現在的時機並不湊巧，還是如方清源所推測的那樣，摩雲谷一日不真正拿下，他就沒有底氣去辦這個結丹大典。
“熊風已經等得有些不耐了，當日說好的事，連續出現變化，這估計讓其產生了一些不好的念想，不過幸好有金寶這層關係，還有清風山下的那位，暫時還能穩住他，可遲者生變，師尊，摩雲谷要真正拿下了。”
談起正事，樂川的表情也凝重起來，他踱步幾息後，纔是發了狠：
“也罷，也不用往後推了，三個月內，必定拿下摩雲谷，給大家一個交代，裡邊剩餘的幾頭金丹妖獸，這幾年來，我都搞清楚了方位習性，還做了針對的準備，這一次，我要讓摩雲谷改名換姓。”
聽到樂川的豪言壯語，方清源大爲贊同，若不是中間出了化神隕落這幾百年不遇一次的事，白山御獸門早就拿下摩雲谷了。
“等拿下摩雲谷之後，白山御獸門將會遷移山門，到谷內的四階靈地中去，而現在此地的靈地品階只有三階上，好歹白山御獸門也是與那些元嬰宗門，平起平坐的存在，怎麼能不擁有一塊自家的四階靈地呢？”
樂川說起這個，就是一陣碎碎念，御獸門地位崇高，即使是飛地，那身份地位也要高於相同勢力半階。
所以樂川自認不輸於白山這十家元嬰宗門，不都是金丹修士做主，然後能喚出元嬰戰力嗎？
爲何自家的山門靈地就要差很多，而且像靈木盟，其佔據的四階靈地，就有四塊之多。
每一個四階靈地，都可以建上城池了，四階靈地，也能夠支撐起仙城所需的陣法消耗。
有沒有四階靈地，這在白山人眼中，就是衡量一家勢力，有沒有能耐的尺子。
“那就率先恭喜師尊得償所願了，後邊師尊是想建一座仙城嗎？”
方清源說了句好話，然後問樂川的想法，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仙城，這可是隻能下金蛋的金雞。
“再說吧，三年征戰，門中的靈石已經要被打空了，建一座仙城所費巨多，我如今哪裡還有多餘的靈石呢？”
按照人數規模，衆多修士聚集的地方，人少的叫墟，中等的叫坊，大規模的才叫城。
方清源是經營過坊市的，也知道要從頭建造一家坊市，所要消耗的錢財，更不用說在蠻荒之地，新造一座仙城了。
估計樂川接下來，沒有幾十年的靈石積累，怕是沒有這個實力的。
“一步步來吧，只要師尊化嬰，未來這些通通都會有的。”
“行了，就別給我灌迷魂湯了，你小子真要是有心，還不如多孝敬我些靈石實在。”
提及靈石問題，方清源就只是尬笑，要是不提靈石，咱們還是師慈徒孝的模範師徒。
樂川看了方清源一眼，然後揮手讓其退下，他現在看方清源就來氣，剛剛還硬生生啃走自己一大筆靈石，那可都是他的錢啊。
等方清源從樂川這裡出來後，樂川才笑罵一聲：
“跟我一個德行。”
從樂川那出來，方清源感知到門中的另外一個金丹氣息，在神魂的感知中，這種味道偏甜。
神魂本身是沒有五色五味之區分的，所能感知到的任何信息，都要在從其腦宮裡轉一圈，然後再和認知對照，這才能夠形成具體的景象。
而這股香甜的氣息，也是方清源不知從腦宮存下的億萬信息中，扒拉出來的信息，然後映入方清源腦海。
這就是那屠黛兒的特質味道，有了這個味道之後，即使屠黛兒改用香薰粉囊，日後怕也是逃不過方清源的神魂感知味道。
這也算得上是方清源的一項小神通吧，或許是修行魂道的緣故，方清源的神魂感應，向來比較靈敏。
往屠黛兒那邊輕輕看了看，然後方清源便轉身離開了白山御獸門。
出了山門，方清源繞了兩個圈子，感知到身後沒人跟蹤後，他才搖身一變，幻化形體，一路朝着南楚門的地方趕去。
有些事，他想見到楚紅裳後，再次確認下。
南楚門距離白山御獸門也不算太遠，但方清源還是趕了好幾天的路，這纔到了南楚門。 其中並不是方清源飛行速度太慢導致的，而是因爲靈木盟和離火盟封鎖了周邊道路，導致方清源要尋找時機通過。
這種封鎖，不是隻封鎖地上，而是通過感應陣法，連萬米高空上都有所監控，因爲要防備着丹盟派人突襲，故而這兩家對一切路過的修士，都要認真鑑別。
尤其是築基和金丹修士，能夠修行到這種地步，每一個人都算有名有號，依照靈木和離火之能，很容易分辨出來，哪位是和丹盟有關係，哪位又是純粹過路的。
在趕路過程中，方清源就不止一次見到，一些修士被靈木盟和離火盟的人揪了出來，然後讓其當場打開儲物袋，從中搜出一大堆軍陣物資。
比如一沓沓符籙，一塊塊傀儡構件，還有各種法器。
顯然，這些東西的數目超過太多，尋常修士是用不到這麼多的，而之所以帶這麼多，完全就是想把這些東西賣給丹盟，從中賺取差價。
而這種行爲，靈木盟與離火盟顯然不想見到，於是便攔路設卡，一枚符籙也不想讓其流入丹盟境內。
這就是封鎖制裁了，現在三家還沒有正式開戰，但像是這種事做得多了，大家自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整個白山南部此時，都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樣，壓抑的很。
不過這些對方清源頂多造成了不便，導致他不得已花費更多的時間與精力，去通過這些關卡。
等通過之後，方清源暫時不去想這種行爲所帶來的影響，他來到南楚門，看着眼前熱鬧繁華的地方，心中猛然一暢。
剛剛入目全是壓抑逼迫，而現在又是另外一種氛圍，只是隔着死亡沼澤，南楚門如今卻是豔陽高照，人流如織。
人們臉上大多都帶着笑意，即使有苦悶之意，也不似白山南部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
方清源略微欣賞一下此地的風貌，然後打入拜帖，求見楚奪。
楚紅裳這位元嬰老祖，即使自己是金丹修士，也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至於用當年的救命之情來做敲門磚，那就太浪費了。
方清源相信，面對自己的帶來，楚奪絕對忍不住。
果然，纔過去小半刻鐘，楚奪便一臉陰沉的走了出來，他看着方清源，然後擠出一絲笑意。
得，這下子感覺更加難看了。
楚奪不知方清源心中的評價，他示意方清源跟上，然後直奔後山。
到了自家山門，楚奪的表情略微放鬆，他將方清源帶入自家府邸，便準備問話。
楚奪的府邸並沒有僕役下人，整個大院之中，好像就是楚奪一人在。
不過方清源總是感覺，一旁的陰影中，隱藏了什麼。
“方宗主這一次來，是有什麼要事嗎？”
方清源把視線從房間內的陰影身上收回，然後看着楚奪，輕聲道出自家來意：
“我想面見紅裳老祖，有些話需要稟告。”
楚奪不可置否，他摸了摸下巴鬍鬚，然後和氣道：
“有什麼話，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方清源認真看了看楚奪，看着這個當年，在自己築基大典上，逼迫自己用先天元氣，爲其澆花的金丹修士，他口中說道：
“事關三年前，伱確定我與你商議，不用直接面對紅裳老祖？”
聽到這裡，楚奪面色變了變，有關楚紅裳，有關三年前一事，楚奪自然不敢大意，他當時收到大周書院信息的時候，還以爲自家暴露了，本想直接自裁，但等信息收完，這才知道，原來是楚紅裳出了事。
可即使楚紅裳出了事，楚奪也沒有走出南楚山，他一直待在山門中，哪都不去。
因爲他知道，一旦自己若是出門被抓，那一切都將毀於一旦。
“稍等片刻吧，我去問問老祖的意見。”
楚奪一個閃爍，就此消失不見，而空曠的房舍中，就剩下方清源，和那片片陰影。
良久之後，方清源閉着雙眸，輕聲道：
“道友還是出來吧，楚奪前輩一時半會也回不來，不如一起喝杯茶？”
話音才落，就見到那片片陰影破碎，隨後拼湊出一個人影來，等其完全現身，卻是一個小號翻版的楚奪來。
“楚無影見過道友。”
這是一個面容很是年輕的修士，面白無鬚，長相俊美，但除了沒有鬍鬚，臉型也並不相同外，整體給人的感覺和氣質，簡直與剛剛離去的楚奪，像是父子兩個。
同樣的面目輪廓深邃冷峻，有着鷹鉤鼻，狹窄的雙眼，只不過一個人看人時如毒蛇噬骨，一個人看人時，如同陰影裡的竊竊私語，都是讓人不安的主。
楚奪什麼時候有了這個私生子了？
還這麼年輕就步入金丹修爲，是的，實在是太年輕了，即使修爲已至金丹境界，也顯得很年輕。
這種年輕，並不是只是體現在相貌上，而是一種從內到外散發出的氣息，那種年輕人特有的朝氣，真是撲面而來。
兩世爲人的方清源，看着這個與自己境界相同的修士，心中泛起層層波瀾，這位楚無影，真實年齡，恐怕只有幾十歲吧？
而在以往，方清源與樂川來到南楚門幾次，都沒聽過這位新的金丹修士，想不到南楚門，竟然也有這種天縱之才。
“冒昧的問一句，無影道友，你是天靈根嗎？”
方清源看着楚無影，還是沒有忍住，便開口發問。
而這種冒昧，對於楚無影而言，算不了什麼，他想了想，最後微微點了點頭。
方清源內心暗道，果然，不是天靈根，哪能修行這麼快。
只是見其功法，太過於特殊，身藏陰影，若不是自己神魂敏銳，又是在這種安靜獨處的環境下，還真發現不了他。
但這種人物，南楚門真的能夠培養出來嗎？
即使放在齊雲總山，當做掌門嫡傳弟子培養，也不爲過吧，相比之下，自己這一百五十年都在幹什麼呢？
這邊方清源在暗自思索，而楚無影見到方清源不回話了，便主動說了一句：
“我不但是天靈根，還是變異影靈根。”
此話一出，方清源徹底不想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