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清源將面前庫房中積攢的各類破爛法器,都送入仙府時,仙府之中,一處位置偏僻,周邊也無任何靈植的黑色土地上,半空中突然掉落下數不清的雜物。
折斷成七八節的法劍,只有半截的刀尖,只剩下一塊的金鐘,有幾個大洞且快要碎成破布頭的旗幡.,此刻都如同垃圾一樣,被傾倒在這個荒涼的地方。
不一會兒的功夫,這裡就堆成了小山,各式破損的法器依舊閃爍着僅有的靈光,來證明當年自己也是品質不凡,身家昂貴。
然而破碎太過嚴重,修好的價值足夠重新買一件全新的,所以它們這些破碎法器最終的命運,只能來到這裡,發揮出最後的價值。
當天空上不再有破損法器傾倒之後,周邊的荒野地洞中,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幾百只如同獵犬一樣的變異鼠獸,從地下洞穴中鑽了出來。
在爲首體型最大的首領指揮下,這羣變異鼠獸分工明確,各自上前抓起不同的破損法器,往自己洞穴中拖去。
這些鼠獸三五成羣,齊心勞作,很快就將這小山般的破損法器瓜分完畢。
其中也有一對一對的鼠獸,就比如這一對鼠獸,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其中黑色的那隻缺了一隻耳朵,體型碩大,如同狼犬,而白色那隻體型稍小,肚子鼓起,後腿還有些瘸。
黑色鼠獸看樣子是公鼠,他揹負着極爲沉重的破損法器,在自家妻子的幫助下,快速的朝着自家的洞穴裡跑去。
穿過崎嶇的通道,在地下十幾丈深的地方,一個佔地幾十平的地下坑洞赫然出現在眼前。
而那公鼠將自身揹負的破損法器碎片,堆到一處特意挖出的坑洞裡。
當這些法器落入坑洞,一股濃郁的靈氣就迸發出來,就彷彿是被添加了木柴的火爐一樣,兇猛的往外頭噴吐着靈氣。
這時,感知到濃郁的靈氣傳來,這兩隻變異鼠獸才依偎在一起,靜靜的享受着這一刻的安寧,於此同時,他們的身軀也在吸收着坑洞散發的靈氣,其中白色母鼠的肚子還時不時動彈一下,裡邊孕育着的生命,也像是感受到了靈氣的滋養。
但逸散的靈氣只有很小的一部分,絕大多數的靈氣,都順着地下四通八達的網絡,傳遞到遙遠的地方去了。
這一幕,發生在不同的變異鼠獸洞穴內,一個個深處地下的洞穴,在這一刻,如同一個個強勁的靈氣發動機一樣,產生着源源不斷的靈氣。
而在這處破損法器墳場上空,一個巨大的陣法籠罩此處,將所有的洞穴全部包含在內,因爲靈氣的猛增,這陣法防護罩也閃爍不止,顯示出複雜的紋路。
仙府,紫竹林,蜂巢中心。
蜂母龐大的身軀在一處紫竹林前停下,她身旁圍繞飛舞着許多個體很大的蜜蜂,這些蜜蜂撲扇着翅膀,共同拉住一本本書冊,各自攤開來,每本書冊上上邊還有一隻筆,在蜂母的靈力操縱下,自動的寫着什麼。
“試驗記錄第三十次,關於銀寶的新本命對紫竹品種一號的催化作用,記錄如下,催生作用效果如下”
上空,銀寶龐大的身軀虛浮在紫竹林上空,給下方投下巨大的陰影,如此巍峨的巨獸,此時的表情卻是諂媚的。
“若溪姐姐還有什麼吩咐,俺一定照做,往東方那處玉音竹施展本命天賦是吧,好嘞,這就辦。”
蜂母方若溪滿意的點點頭,命令手下這些蜜蜂將另外一本書冊翻過一頁,繼而寫下:
“銀寶成就金丹之後性情行爲分析結果如下:有些靈獸因爲實力增長過快而產生虛幻的狂妄,但經過這幾日的測試,銀寶並沒有出現這種問題,接下來我將測試銀寶在性慾繁衍一方面的慾望膨脹程度,希望他能撐過這次的測試”
幾日之後,那本書冊翻頁,上邊寫道:
“因爲過於龐大的體型,性慾測試失敗,銀寶產生了極爲明顯的挫敗感,或許我應該建議主人爲了銀寶的身心,努力去解決這方面的問題,思路如下:讓銀寶領悟大小如意神通,希望金寶甦醒後能夠教教他,或者再培育一隻能夠勉強滿足銀寶要求的母駝鰩,實在不行,考慮去御獸門總山去尋找合適的伴侶”
一邊思考着銀寶的問題,蜂母旁邊的一本紅色書冊上,卻是在自動記錄着靈蠶的情況:
“自當日主人調用仙府大日,吸收仙府元氣給銀寶療傷,這幾日仙府內的元氣恢復程度一直在持續減緩,預計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仙府的元氣濃度才能恢復到以前的水準,受此次變故的影響,兩百零四座蠶房中的靈蠶吐絲結繭的時間要放緩,一百零三座蠶室中的靈蠶,需要更多份額的桑葉與生長丹液.”
“建議主人將仙府中元氣程度量化,不然不利於日後的統計,爲了防止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發生,建議提前定下標準,留下餘量,省得影響仙府中的正常生產.”
蜂母方若溪身旁攤開的一本本書冊上,大部分都在自動的記錄着各種事項,南離在一旁看着眼前一幕,心中有些發毛,她怎麼感覺,眼前的若溪姐姐,自從進階金丹之後,就變得這麼難以接觸了呢?
想不明白的南離,不自覺的將頭縮了起來,心中有些酸楚,蜂母成爲金丹是有預期的,可銀寶也結丹了,剩下的金寶也不用想,必然結丹,而現在只剩下自己了。
一想到這些,一種孤寂的感覺就涌向南離心頭,自從昊侍被主人殺掉之後,她也失去了報仇的動力。
空虛,難受,快樂都是你們的,而我卻始終一個,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被世界拋棄了。
“哎,南離你幹啥呢,快點過來把這根玉音竹移植到東三區裡,與旁邊的劍心竹進行對比。”
蜂母的吩咐打斷了南離的自哀自怨,她一個激靈,脖頸伸得老長,小臉上浮現笑容,邁着大長腿興奮的就去幹活去了。
而仙府一側,一處戒備森嚴,禁止任何生物來此的高階法陣中,金寶正仰天大睡,他四腳朝天,肚子一鼓一鼓的,呼吸聲很有節奏感。
伴隨着金寶的呼吸,洞府周邊一切金屬性的事物,都在跟隨着產生共鳴,而這裡此時的金靈力的濃郁程度,儼然被提高到了四階下品的程度。
雖然此地金靈力沒有達到液化的標準,但這麼濃郁的金靈力只被金寶一熊享受,待遇比熊風都好。
角落裡散落一地的金屬性上品靈石,其中許多都暗淡無光,粗略看去,起碼有上千顆。
不斷有金靈力順着金寶的呼吸,被扯進他的鼻腔,然後融入身軀肺腑,最後消失不見。
而當此處金靈力濃度下降到一定程度,那些金屬性上品靈石,則又會自動的釋放靈氣填補。就這樣,在濃郁的金靈力滋養下,金寶睡得香甜,而外界的方清源,卻是感到一陣的頭疼。
時隔三年,御獸門已經佔據了熊風的領地,再加上以前摩雲鬣的靈地,此時月娥一系的御獸門勢力,已經佔據了十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如此龐大的土地,放在方清源前世,那就是一個不小的國家了,然而對於御獸門而言,眼下這點根本不算什麼。
他們的最終目標可是醒獅谷啊,六階的靈地,就像是驢子眼前的紅蘿蔔,一直勾的月娥一系蠢蠢欲動,這不,在白山大戰還沒有結束的情況下,御獸門便悍然發動了對醒獅谷前段地界的攻略。
而方清源之所以心煩意亂,則是因爲樂川也被徵召進去,白山御獸門這隻地頭蛇,也被強硬綁上戰車了。
雖然已經與樂川決裂,但方清源對樂川的感情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淡薄,雖然不認可樂川出賣盟友的理念,但站在樂川的角度,他當時又該怎麼做呢?
他畢竟沒有方清源這般底氣,時隔四五年,當時方清源產生的怨懟,如今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而且後來方清源也與熊風談過這個問題,熊風表示,他對樂川這麼做並沒有產生怨恨,到了他這種境界,什麼看不透,在利益面前,承諾真的不值錢。
但對於方清源這麼堅持原則,熊風表示很感動。
被熊風這麼一說,方清源只是笑笑,他改變不了樂川的思維,只能做好自己,從而影響清源宗上下,這也導致,清源宗在白山的風評一向比較好,簡直就是白山的清流一般。
做生意不坑人,做買賣不騙人,沒有強買強賣,沒有以次充好,關鍵貨到付款,絕不拖欠,就是這麼正常的交易理念,竟然是白山中名聲最好的。
現在樂川被拉入戰車,方清源聽到這個消息卻無能爲力,只能暗自生着悶氣,他也不知月娥爲何這個時候發動,難道是請到了外援?
往往大人物的一個念頭下來,便是影響着千萬人的生計,之前方清源還對此感受不深,他感覺月娥還是很好說話的。
但如今當御獸門這個戰車開動之時,之前的溫情和藹表象,都被扯開,只留下血淋淋的肌理。
事到如今,方清源也只能安慰自己,樂川只是一個金丹,在他之前還有四五個元嬰修士在呢,也輪不到他衝在最前頭。
心中安慰自己片刻,方清源還是有些坐不住,他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忍不住給淳于華去信一封,暗地裡問問這變故發生的內情。
喚人將書信親自送去,方清源纔有心情去忙其他事,但有些壞事就是接連連三的,趕着日子湊在一起找了上來。
方清源還沒有等到淳于華的回信,那邊山門處便有修士來訪,弟子稟告之後,方清源才發現是燕歸門的燕牧雲。
知客將燕牧雲一行人迎到會客大殿,方清源這才發現,燕歸門衆人身上,都繫着白麻,俱是一臉的悲傷。
“牧雲賢侄,你們這是?”
方清源心中大驚,燕歸門此時做如此打扮,難道是白山上的燕南行出了事?
真是擔心什麼來什麼,只見燕牧雲直接哭訴道:
“還請方世叔給我等討個公道,那摘星閣前幾日傳來消息,說我父親結嬰衝擊天劫失敗,已經身死道消,可恨我連其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更可恨的是,那摘星閣金丹修士只是簡單告知,連個我父親的遺物都不曾送下來,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我父親當年得過不小的機緣,一身法力精純之極,還有來自南楚門的渡劫秘寶,成功的機率並不小,怎麼可能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身死道消,這其中絕對有鬼!”
看着燕牧雲斬釘截鐵的語氣,方清源也是心情複雜,他回想起燕南行當年的風采,按理來說,他失敗的機率雖然會有,但也不會直接衝擊失敗導致身死吧。
起碼有着南楚門的渡劫秘寶保護,最壞的結果怎麼也能苟延殘喘一條性命,怎麼就這死了?
但死了就是死了,方清源此刻也不知說些什麼,燕牧雲畢竟是關心則亂,燕南行是他爹,他一時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
“節哀順便吧,燕兄當年上山時就看開了,你也看開點吧,嗯不對,剛剛你說讓我幫你討個公道,難道你想找摘星閣要個說法?”
方清源這時才明白燕牧雲的意思,他是想讓自己幫燕歸門出頭,找摘星閣要個說法啊,估計是見熊風這個元嬰熊獸在,說話的份量比他這個金丹宗門重,所以才求上門來了。
只是方清源低估了燕牧雲的膽量,只聽燕牧雲道:
“當年開闢戰爭時,我門拿了一塊通天令,本就是應該在這個時候使用的,可當年家父將這枚通天令借給了您使用,導致我門受了如此冤屈卻申訴無門,方世叔,您不能不管啊。”
方清源眉頭一皺,那枚通天令他確實用了,然而卻是爲了解開楚紅裳之困,可再往前推推,楚紅裳之所以陷入那般困境,也是因爲樂川開闢一事。
哎呀,一頭爛賬,方清源只好耐着性子勸解道:
“摘星閣幾千年來都是這樣,我們還是不要跟其撕破臉爲好,你以後說不定也有上山渡劫的一日,這樣吧,我陪伱去問問好了,討說法這句話,不要再提了。”
但接下來燕牧雲的一句話,讓方清源眼前一黑。
“已經撕破臉了,不瞞世叔,那摘星閣傳消息的金丹使者,正在我宗門裡扣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