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屠黛兒商談完第一輪之後,剩下的時間,方清源留給了霍瑤兒。
對於霍瑤兒的來意,方清源大致也能猜到,這是要聯姻。
霍家最近十分艱難了,月娥老祖驅使自家派系進行開闢醒獅谷,霍家也避免不了被抽掉修士的結果。
雖然不會將霍家人全部送上前線,總要留一些根在御獸總山,但霍家的四個金丹修士,也要抽調兩個去。
如今霍家的霍誠與霍武這兩個老牌金丹被抽調去了前線,留在霍家的只有霍白與霍瑤兒了。
霍白在前幾年深入蠻荒深受了重創,即使幾年過去,傷勢還沒有完全養好,現在還要支撐着霍家在總山的面目,着實艱難。
玉兔化成一個十四五歲,人中深陷的少女,正在月娥老嫗面前片刻也不肯安穩。
只是仙府的情況確實讓方清源心生顧忌,即使霍瑤兒再美,他也不敢消受。
受於此方天地規則,化神古獸的靈智基本都不開化,甚至還沒有那些元嬰古獸來得奸猾。
玉兔來到月娥老祖面前拽着她的手臂,來回搖晃,被玉兔如此纏着,月娥只好透露出自己所掌握的信息。
“真是倒黴,眼看着就要拿下醒獅谷,可這種時候偏偏出了這種事。”
“到底是什麼要事啊,竟然讓鎮守使大人也無心分顧,老祖您也得不到消息嗎?”
看着秀色可餐的霍瑤兒,方清源恢復了冷靜,他覺得剛剛霍瑤兒此話中,自己趁火打劫的意味非常明顯。
魔國的形成,需要一個化神修士畢生的積累,相當於一個比原本戰力更強的化神魔修出現,這種情況,自然是需要大周書院各攝政院首,齊雲天地峰首座,以及御獸門鎮守使去處理這種事。
見得到老獅子的認同,獨臂元嬰精神大振,他立馬趁熱打鐵勸說道:
玉兔有些吃驚,對於這種魔國的形成,她這種化神修士真是聞之色變,除了三災三厄之外,化神修士三千年一大劫,而這個劫難雖是天劫,但會以各種劫難具體展現,比如這魔劫就是其中一種。
話題談到這裡,獨臂元嬰也明白,此刻是這頭老獅子真正覺醒的時刻,在這種時候,他必須要爲其推出關鍵的一步。
“霍道友不遠萬里來此,可有什麼要事找在下?”
“方道友,你到底如何才能幫霍家渡過此難?爲此道友儘可提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直面內心?”
而且還是趁人之危的交易,霍瑤兒雖美,但不足以讓方清源做出如此敗壞名聲道德的事,要是霍家人知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逼迫霍瑤兒,而換來的支持,依照霍家人的脾氣,開闢戰爭結束後,估計第一個就要輪番與自己上演生死決鬥了。
也是,這種事霍瑤兒畢竟沒有經驗,她對方清源目前還沒有愛,只有算計,又如何能瞞得過方清源的心靈感應呢。
除非兩人不經常在一起居住,方清源想她時,再去找她,霍瑤兒對清源宗沒有任何影響力,只是這樣一來,那霍瑤兒豈不是方清源的金屋藏嬌了嗎?
想到這一點,方清源再審視霍瑤兒的目光,就微微變得熾熱一點,看見美好的事物,誰不想據爲己有呢。
“只要您聽取我的意見,我一定能讓您稱霸這個世界,到時萬物都將臣服在您腳下!”
“可你爲何畏我如蛇蠍,不肯與我親近些?”
方清源不追求單純的肉慾之歡,修行路上誘惑很多,若是連區區肉慾都扛不住,那他這麼多年的修行又修到了什麼地方了?
本就是山窮水盡的樂川,怎麼會突然有了如此大的財力,雖然樂川不說,但此前方清源送壽禮一事,顯然是瞞不過有心人的。
在風雨與霜雪、昏睡與清醒更易之間,我的力量自然而然一日比一日強大,彷彿天理如此,無需爲之付出一絲的精力,可是這麼長久以來,我始終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獨臂元嬰心中一鬆,還好不是那羣和尚的理念,然後他就好奇捧哏:
在一片純白無暇的精神空間世界內,化作人形的元吼醒獅,正在捧着一本書讀着,在他身軀的四周,則是散落一地各類具現出來的書籍。
“好像是在九天穹域發現了一處魔國,逼近了‘天元’法陣,也不知是哪位道友引發的,若是不管,等魔國演化,那可是席捲修行界的大難,相比之下,我們這點開闢戰事,就只能先放一放了。”
強大的個體向來是孤獨的,見老獅子根本不認可這些弱小的獸類是自己的同類,獨臂元嬰有些失落,怎麼這老獅子一點責任心也談不上啊。
在他身旁角落裡,處處閃爍着看上去靈氣縈繞的物件,這些都是他萬年來的收藏,此時被當做裝飾物,四處隨意擺放着。
“我一直都很好奇,我不美嗎?”
“霍道友空谷幽蘭,氣質典雅,相貌更是絕佳,自然是極美的。”
見方清源揣着明白裝糊塗,霍瑤兒幽怨的看了方清源一眼,然後反問:
“是什麼情緒?”獨臂元嬰問道。
下一刻,老獅子的人形虛影懶懶躺在一堆書籍上,亂糟糟金黃頭髮下的雙目深邃凝視着某處,沉思不語。
方清源此話一出,霍瑤兒眼中閃過失望神色,她明白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即使想要用自己交易,但話也不能說得這麼明顯。
醒獅谷內老獅子還在自我剖析,在醒獅谷外,月娥老祖也在與玉兔進行一場對話。
面對霍瑤兒的直白,方清源一時也想不到好藉口來搪塞她,最主要的是,方清源內心也說服不了自己用蹩腳的藉口,來侮辱兩人的智商。
面對獨臂元嬰的這種說法,老獅子搖了搖頭:
“人類與靈獸的區別在哪裡?還是你覺得現在外邊交戰的這些獸類就是我的同類了?就算我的同族獅子,我也不記得我咬死過多少,它們是我的同類嗎?並不是的。”
“霍道友說得哪裡話,霍家當年對我很是關照,何須讓霍道友爲難,有什麼忙能幫得上的,我絕不推辭。”
此時,原本在此空間內身軀還算凝實的獨臂元嬰修士,此時身軀已經變得有些虛幻了,但他毫不在意這一點。
這擺明不是交易嗎?
獨臂元嬰咀嚼着這一個詞,他想不出,這句話竟然出自老獅子之口,然後他心中一驚,這些論調,豈不是那羣和尚最喜歡講的嘛。
若是這老獅子被這種思想影響,那可就麻煩了,這對於自己的計劃,對於自家師尊的理念,可是重大的打擊啊。
看着霍瑤兒絕美的樣子,方清源則是顯得十分冷靜,他很明白,霍瑤兒的來意並不單純。
玉兔在月娥面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小情緒,對此月娥寵溺一笑:
“最多半年時間,鎮守使大人就能騰出手,早半年晚半年而已,只要我們不發動,那頭老獅子也感受不到危險,他是萬萬不會主動出擊的,這麼多年來,就沒有一個率先發難的蠻荒化神古獸,這一次也會同樣如此。”
“魔國?是化神修士遭遇魔劫時,沒有捱過,從而將自身都化爲魔頭的養分,從而形成的天魔妄念,最後演化而成的一方魔國?”
當然,對於這些結果,老獅子也從來就不在乎就是了。
“您終於醒悟過來了,這些書的作者,生命的週期還不及您一次打盹的時間,如此猶如浮萍的可悲生命,又能提出什麼樣的道理來值得您去學習,大多是無病呻吟,錯漏滿篇的文章,根本不值得您多費一點心力,什麼修行之法,什麼爲人感悟,多看一眼都浪費時間。”
於是在方清源拒絕了霍瑤兒兩次之後,霍瑤兒便不放棄的來了第三次。
氣氛一時有些冷,方清源見狀,便主動問起了霍家在醒獅谷的情勢,對此霍瑤兒給方清源帶來第一手的消息:
“鎮守使大人還沒有消息嗎?”
霍瑤兒敏銳的感知到了這一點,這一次來,她的心理預期比上一次,降得更低了。
月娥老祖十分淡然,開闢戰爭在她漫長的人生中,打了不下幾十場,根本沒有蠻荒化神古獸願意衝出自家的地盤,去主動捕獵她這種化神修士。
“不知您指的是哪一種直面內心?”
“您的意義就是稱霸此方世界,將整個人類全部抹殺,帶領那些靈獸,奪回屬於自己的家園。”
月娥倒是老神在在,她寬慰道:
“無需如此,事關齊雲,大周書院,御獸門三家,這是影響天下的大事,鎮守使只是一時走不開,等他處理完之後,我們這邊就可繼續推行了。”
“已經推到了醒獅谷中段了,只是眼見着快到那老獅子的巢穴,卻被月娥老祖叫停,大軍如今囤聚在中段位置,與那斑斕元君進行對峙,雖然大規模的戰事暫時停歇,但小規模的襲擾一直不絕,前方的情勢已經算不得好。”
這可能是化神古獸自身的大道真意,已經與此方天地同化的太過於嚴重,雖然獲得強大的力量,但也導致開化艱難,這也是有得有失的體現了。
霍瑤兒確實絕美,放在御獸總山,也是各個金丹修士爭相追求的對象,但可惜的是,這些金丹修士還不是各個家族中的首腦,給不了如今的霍家最大的幫助。
“什麼問題呢?”
老獅子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罕見地沒有追問下去。
不然換成其他化神修士,若是打不過這魔國,失陷其中,那此魔國更加兇威難制了。
明眼人都能知道,樂川此前得罪了狄元普,現在重新贏得對方的好感,這筆代價不可謂不大。
“如何纔是稱霸?稱霸又能如何?”老獅子緩緩說道:“我是說大多數書於我無用,不過有幾書還是不錯的,比如那種教人如何直面自己的內心……”
醒獅谷內,獅巢之中,元吼醒獅正在安穩的沉睡着,他龐大的身軀爬臥在巢穴之中,此地中的靈氣濃郁,已經快要化成液滴,所以元吼醒獅一般也不願意出去走動。
“您在思考着什麼?”
“認清自我!我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我們這些生靈與你們人類不同,天生強大的同時,卻大多隻能憑藉本能行事,多少年來,我的人生只有吃和睡,外面發生了多少事?不感興趣。
若是讓外界那些爲老獅子拼命的獸類聽到,不知要多麼失望。
獨臂元嬰見老獅子放下了書籍,開始進行思考,他內心涌現出淡淡的喜悅。
竟然停了,難道是月娥老祖有什麼別的打算?
還是沒有做好與那元吼醒獅戰鬥的準備,只是奇怪,爲何元吼醒獅還遲遲不肯發動呢?
上半年,原本也是勉力支持的樂川,突然爆發出了巨大的財氣,用最擅長的手段,賄賂了分配戰線的狄元普,讓自家宗門往後方輪轉了一些。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覺得心中始終有一種情緒在盤踞着,像是一塊骨頭,卡在牙縫之中,扣不出扯不斷,每到進食的時候,更能清晰的讓我感到不適。”
“我的追求是什麼,我生存的意義又是什麼?”
再加上霍誠與霍武在醒獅谷內掙命,霍家由原本強勢元嬰之族,如今變得風雨飄搖,這些霍瑤兒看在眼中,急在心中。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的過去,在這裡不分日夜,獨臂元嬰感覺過了一小會,又像是過了許久,他只能通過自己的魂體消散程度,來判斷時間的流逝。
“人類真是個充滿矛盾的物種,我發現我看得書籍越多,而疑惑就更多,這些書籍上許多話都是互相沖突矛盾的,這個說做人要謙讓,那個要事事爭搶,這個修行要戒色,那個又崇尚雙修秘法,諸如此類,實在太多了。” 獨臂元嬰聞言大喜:
大殿之內,空氣中還殘留着屠黛兒身上的幽香,與霍瑤兒此時身上的香味混合,倒也是好聞。
“那也只能如此,希望鎮守使大人,早日歸來吧。”
此時玉兔蜷縮在月娥膝下,月娥輕撫着玉兔銀白的髮絲,口中輕聲道:
“不必憂慮,這一日會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