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實的岩層,在方清源的術法之下,彷彿化成水流,任由他前行。
可不過下潛百十丈的距離,方清源便感覺前方有一道封禁在等着自己。
“真是天羅地網啊,大周書院怎麼下這麼大的本?”
這等在黑手據點佈置下如此禁制,顯然不是輕易就能辦到的,黑手的人不是傻子,作爲被大周書院打擊的組織,黑手的人防備之心自然很強。
只不過這一次大周書院發狠,不惜代價進行捉拿,用上了許多高階寶物,眼下這道千機百變大羅網,只是其中之一。
但方清源怎麼能被眼下這點禁制難住,這道網可以困住金丹初中期的修士,但可困不住他。
於是方清源稍微施展出一瞬的五行遁術,就從這層層大網之中鑽出,而後像一條游魚一樣,滑向大海的深處。
········
五峰島上空,一羣大周書院打扮的儒修,正在齊齊催動術法,時不時就有一個被斗笠包裹嚴實的修士,像是翹嘴一樣被無形細線釣了上來,然後被當場制住,壓向半空中那艘巨大的浮空梭內。
這時,浮空巨舟中的一處圓形艙室內,坐滿了許多閉目凝神的儒家弟子,在他們面前,則是有着一塊塊顯示着複雜線條的水鏡。
水鏡中的複雜線條交織成網,每一條線路都是在不斷閃爍變幻,其中還有幾條線條突兀的崩斷,然後這羣儒家弟子就會操縱引導座下巨舟中的靈氣,像是個熟練的織工一樣,對着這些線條縫縫補補。
於此同時,五峰島上,幾個黑手弟子,絕望的看着空中好不容易被轟開的缺口,瞬息又被封堵上,頓時發出憤怒的嘶吼。
當方清源用遁術穿過這張封禁的大羅網時,七八個儒修弟子俱是一聲悶哼,他們面前水鏡之中的線條,在這一瞬間,約有百根都齊齊糾纏在一起,互相拉扯,猶如一團亂麻。
見着這一幕,一個隊正模樣的儒修,臉色微變,他拿起一道令牌,對着裡邊打入訊息。
“封禁羅網西丁五,茂四方位,有人闖了出去,所用術法層級很高,修爲應當是金丹境界,是否追擊?”
巨舟主控室內,兩個金丹修士正在密切關注下方的戰事,然後其中一位金丹儒生接過話,詢問道:
“是否符合之前情報中確認的幾個匪首?”
“不符,其氣息偏於五行之道,沒有淫邪毒怨之氣。”
“那就先不管了,把這羣黑手的人捉拿纔是最重要的,你將此人的法力氣息記錄在案歸檔,留給日後進行排查,該死的黑手,這一次的魔災興起,他們要付一大半的責任。”
短暫的對話之後,這個小插曲便是過去了,只有島內各處依舊傳來術法對轟的波動聲,與一些修士臨死前的不甘怒吼。
·········
距離五峰島幾百裡外的海面上,方清源的身影悄然浮出,他將目光投向五峰島,離着這麼遙遠的距離,他的神念只能模糊的感應到,那裡有三個強大的靈力漩渦,正在急速運轉着。
靈力漩渦所發出的威能,能夠比肩元嬰修士,這是大周書院麾下的巡遊浮空巨舟,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出動了三艘之多。
一艘浮空巨舟中配兩個金丹修士,分爲一正一副,再配有二十個築基,一百五十人的煉氣修士,就這麼一艘巨舟,能橫掃白山大多數宗門。
如今這裡一下子就來了三艘,這就意味着這個五峰島上的黑手據點,就此宣告覆滅了。
爲啥突然對這裡的黑手出手?是隻針對此地黑手組織,還是大周書院對所有的黑手據點進行打擊?
這些疑問涌上方清源的心頭,而後他默默觀察了一會兒,悄然離去。
此時與自己沒有什麼關係,還是不要摻合爲好,幸好早來一日拿到了信息,只是可惜,後續的委託,還不知有沒有效。
方清源一路前行,找了個偏僻小島後才停了下來,等佈置下防護陣法後,方清源取出得來不易的三枚玉簡,開始用神識翻看。
片刻之後,方清源眉頭微皺,這三條來源於黑手的信息,每條打完折後也要八十顆上品靈石,代價不可謂不高昂。
不過一份價錢一分貨,三條信息將何家的【爛柯棋】這件法寶,自從失陷之後的大概軌跡都給列了出來。
第一條信息之中,描述了當初的那場大戰,何家家主是如何戰鬥,最終被一頭元嬰魔物吞入腹中,而後就不知死活的情況,有文字說明,有功法分析,還有對那頭元嬰魔物的註解,最關鍵的是,玉簡之中還有幾道水影畫面,其中所顯示的,正是當初那場戰鬥時的情景。
也正是通過這道信息,方清源才見到了何家之主的模樣,五短身材,體型較胖,一雙小眼中透着精芒。
而那頭魔物,則是身如山嶽,是一隻渾身血肉都在腐爛,漏着白骨的巨大魔蛇。
第二道信息顯示,這條魔蛇之後在某幾處戰場上再次出現過,它生命力格外的驚人,即使被三四個元嬰修士一起圍着打,打得身上血肉拋灑,也像是毫不在意,我行我素的攪亂人類方面的陣營。
通過這道信息,方清源對這條魔蛇的手段有了更深的認知,防護力拉滿,尋常元嬰修士的手段,也奈何不得,而境界粗略判斷,在元嬰後期。
而第三道信息,就是黑手的人再經過這些信息的彙總之後,對這條魔蛇方位進行的推斷,一共是五處地點。
看完這些信息之後,方清源嘆息一聲,【爛柯棋】暫時沒有戲了。
他不可能爲這件法寶,而去找這條魔蛇的麻煩,元嬰修士都搞不定的存在,他上去湊什麼熱鬧。
尋找【爛柯棋】是爲了讓自己的心性更快的適應修爲,避免心性方面帶來的威脅,其最終目的是爲了結嬰做準備,
而不是爲了此法寶,去主動冒險,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還是再找找其他方法吧,能夠磨練心性的方法,肯定不止這一種,比如儒家的各種典籍,佛家的心經,又或者是御獸門自家的手段。
何家說到底只是個元嬰家族,【爛柯棋】珍貴不假,但肯定比不過這些門派幾萬年的積累,只是更加符合方清源如今的情況而已,原本【爛柯棋】的獲取難度,肯定沒有從這些門派裡獲得典籍高,但情況演變到這種地步,是時候另尋他法了。
如今仙府內人口已經收夠,或許,也是我重回御獸門的時刻了。
唸到此處,方清源起身往鐵風羣島飛去,他要給白山那邊傳信,跟自己的師尊樂川,商議這件事如何推行下去。
········
半個月後,白山御獸門轄地,樂川正在陪一人說話,此人闊口獅鼻,天庭飽滿,披散着一頭亂髮,顯得格外兇惡。
這人正是喀爾威明一系的元嬰修士,喀爾紹,在喀爾威明不出的情況下,他與自家的兩個師弟,全面接管了醒獅谷這邊的一切事務。
如今四年時間過去了,在元吼醒獅遠走蠻荒後,醒獅谷內再沒有讓御獸門看得上眼的古獸,在御獸大軍進入此地第二年,醒獅谷就全面落於喀爾威明一系手中。
第五木哈也於第三年帶着自己的靈犬迴轉御獸門,這裡的戰事打完,他這個副手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在第二年的秋季,喀爾威明便吩咐下去,要在醒獅谷的獅巢位置,建立一座五階的仙城出來,從而作爲喀爾家的大本營。
只是喀爾威明一句話,幾萬的御獸門弟子就要跑斷腿,而且建立仙城這種事,御獸門這羣崇尚自由的修士,可真不擅長。
於是本來不怎麼受待見的樂川,便表現出了自己的才智,營造算帳,仙城規劃等方面,他即使不精通,那也比喀爾家族這些人強啊。
就這樣,在短短的三年時間中,樂川便成了喀爾紹的心腹,一些事情喀爾紹懶得去處理,便通通交給樂川。而樂川不負喀爾紹的看重,將各種瑣事處理的很妥善,不知爲喀爾紹省去了多少心力。
眼下,樂川正在爲喀爾紹回報接下來半年的規劃事宜,等樂川侃侃而談完,喀爾紹滿意的看着樂川,開口道:
“不錯,你做得很好,南林寺那羣和尚,什麼時候才能將城主府建出來?”
南林寺擅建造,此界之中許多仙城建築都是出於南林寺和尚之手,他們信譽好,要價合理,比起齊雲那羣道士,更受御獸門喜歡。
“了善大師說,還有半年的時間,仙城的城主府便能建造完畢,倘若能給其多撥一些極品空間系的靈石,這個速度還能提前。”
“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極品空間系靈石?哪是這麼輕易就能得到的,你也知道,咱們老祖新晉化神,又纔打完開闢戰,又要建仙城,哪有這麼多靈石可用,我選你就是看你能省會省,精於算計,你可不能爲了趕進度,什麼都往外許諾啊。”
喀爾紹敲打樂川幾句,見得樂川連連點頭,他才滿意,不當家不知錢難掙,沒有樂川之前,喀爾家大庫中的靈石,像是開閘的洪水一樣往外邊淌,如今有了樂川這個閘口,這個速度減緩不少,但仍舊是堵不住。
御獸總山距離白山這麼遠,很多東西都需要從總山那邊運,一座五階仙城的建造,沒有上千萬的上品靈石,根本打不住,喀爾威明是新晉的化神,在總山內也沒有積累出多少產業。
能打又有什麼用,難不成還能搶自己師兄弟的?
就算搶能搶多少?若是惹起衆怒,你看鎮守大人會不會鎮壓他。
況且那頭五嶽真靈孔雀,那也是真能吃,一頓吃食,所消耗的靈石,足以讓金丹宗門破產。
現在喀爾威明讓自家伴獸自由外出捕獵,來減少支出,可也不能總在外邊自己找食,時間久了,我還是你養的不?
真是應了那句話,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這時,樂川見喀爾紹臉色尚可,於是他小心提出一件事。
“喀爾狩師叔那邊,最近找到我說,想在城主府中間加一個小型的洞天獸園,我跟了善大師商議過,這個洞天若是加上,還需六萬上品靈石的支出,這筆支出太大,所以想請示一下您,您看這·······”
喀爾紹驟然變色,“加什麼加,不準加,他雖是未來的城主不假,可現在靈石是我在管,他若是想要,自己找靈石去,別想算進總賬裡,伱就這麼回他,若是他不滿,讓他親自來找我,看我不揍他。”
樂川點頭如小雞啄米,面色誠恐,心中卻在偷笑,鬧吧鬧吧,越是有分歧,我才越有機會。
喀爾紹說完,繼而又微嘆道:
“仙城十年才能建完,可這只是第三年,靈石儲備就下去一半,師弟們還以爲家族裡的靈石無窮無盡呢,醒獅谷還沒有開發出來,以後能省儘量省省吧。”
樂川低頭應是,而後眼珠微微一轉,躊躇道:
“我們與白山如此之近,如今白山之主長久不理事,咱們是否可以從白山中找出點靈石,來彌補虧空啊,別看白山修士這麼窮,可好好盤弄一下,幾百萬上品靈石還是能弄出來的。”
聽到樂川的建議,喀爾紹連連擺手:
“不可不可,白山的事太雜太亂,咱們不好插手,真要是惹出亂子,老祖也保不住我們。”
樂川有些不解:“可咱們在這建五階仙城,就已經與白山形成競爭關係了,修行界其他修士若是來這裡,都要經過白山,若是這事不處理好,以後白山各家宗門一擋,咱們這裡誰還能來?”
喀爾紹沉吟幾息,決定給樂川漏些底。
“白山之主的心思不在白山這裡,說起來他也是個可憐人呢,因爲一個諾言,終身也出不來白山,你放心好了,以後的白山各家宗門,聯合不到一起去,你只管建城,其他的自有老祖去處理。”
諾言?什麼諾言能讓一個化神自願囚禁幾萬年?
一時間,樂川好奇極了,但他也知道,這不是自己應該知道的,於是只能按下心中疑惑,不在言語。
·········
從喀爾紹這裡離開後,樂川立馬趕去了喀爾狩的洞府,此時他的表情變得愧疚,等見到喀爾狩之後,樂川更是自責不已。
“弟子有愧師叔的看重,一點小事也做不好,師叔您那獸園洞天,建不成了,喀爾紹師叔發話,不許動用大庫裡的靈石,若是您想建,只能自己找靈石。”
喀爾狩容貌較喀爾紹年輕些,但同樣的粗曠,他聞言後,眉眼都緊鎖起來,在他身邊,一個形似蜜罐的靈獸,則是開口安慰其道:
“無妨,不建就不建了,我以後要經常在邊界巡視,也沒有多少功夫去住。”
喀爾狩站起身來,踱步幾次,然後問道:“缺多少靈石?”
“六萬上品!”
“也不算多,可我最近手中也不趁手,這樣,你將我這件法器拿去齊雲賣了,看看能換得多少靈石回來。”
眼見喀爾狩要掏自己的護身法器,那蜜罐元嬰伴獸上去阻止:
“說了無需如此,你這法器陪了你多少年,很適合你的戰鬥風格,況且在齊雲這種地方,你這法器又能賣出多少靈石來?”
“你別管,不能讓你跟着我來這裡還受委屈,拿去!”
見着喀爾狩與自家伴獸吵起來,樂川一時也不敢接,他皺着臉小聲道: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也無需變賣法器。”
“嗯?有辦法你不早說!”
喀爾狩瞪了樂川一眼,然後希冀問道:
“什麼辦法,快說。”
樂川清了清嗓子,然後緩緩道出:
“白山有一家宗門深感白山內太亂,故而想遷出來一系支脈,來我們這裡求個落腳地,做個後手,爲此這家宗門願意拿出六萬上品靈石來,來換得師叔您的幾句好話。”
“只是說幾句話,就有六萬上品靈石拿,有這麼好的事嗎?”
“咳咳,若是能給其一個附庸的身份,那就更好了。”
“我說呢,是想抱我們喀爾家的大腿啊,行吧,這事我做主了,你去約個時間,我們見一見。”
“多謝師叔,師叔心善啊。”
“對了,那家宗門叫什麼名字?”
“清源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