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源再次回到了不可知的神魂深淵中,自從上一次從這裡離開之後,日常修行中,神魂深處,時不時就會有輕微的呼喚,只是方清源從來不當一回事,只要他不主動,這深淵就甭想誘惑他進入。
但現在,爲了找到一個合適的丹論給樂川,方清源就主動進入其中,仗着仙府給方清源的底氣,他對這詭異的深淵,倒也沒多少懼怕。
未知纔可怖,但能隨時脫離,那此深淵也不過如此,即使加上那個未知的老者聲音,方清源也不怕,因爲仙府從來都沒有讓他失望過。
若是論起仙府的品階,方清源覺得這個修行界中,應該沒有一處事物的本質,能超過仙府,尤其是在涉及神魂這一方面,方清源從來沒有遇到過能跨過仙府的存在,包括那金寶父親與枯榮和尚。
金寶經常待在仙府中,若是枯榮和尚對金寶做了手腳,那金寶在進入仙府時,金寶身上所隱藏的暗手,就會被仙府排斥掉,這是仙府的運轉邏輯,他自發排斥方清源意識中不好的事物。
那眼下也是如此,只憑神魂進入深淵,方清源覺得有着仙府做後盾,他無可阻擋的強。
擁有着仙府級別的防護,對於這個突兀出現的聲音,方清源調整了心態之後,開始主動接觸。
有着前邊手段的鋪墊,樂川也不覺得方清源胡吹大氣,不然方清源空口白牙說自己有辦法,樂川開罵了。
樂川在方清源剛剛做出的各種準備後,心中也多了幾分底氣,本以爲是死得其所的結局,哪成想在方清源的一陣鼓搗下,竟然真的有成功渡劫的希望,有了希望,樂川哪還想死?
心魔不心魔的先不說,結嬰,樂川那是真想啊。
第七道元嬰劫雷,那是混元大雷,主打一個量大,此雷落下之後,方圓幾十裡的天空都亮了十幾息,在這被烏雲遮掩的昏暗世界,成了那唯一的光。
樂川努力站起身,示意方清源快走,劫雷之下,兩人加在一起所引發的劫雷更厲害,方清源要擔着這麼大的風險,這讓樂川覺得自己這個傻徒弟,準備自己來抗。
樂川傳來慘呼,但之後驚訝的發現,這第八道劫雷的威力,還不如第三道強呢。
這一世,樂川應該是現在他身邊關係最爲親近之人中,排在前五位的人了,方清源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對方爲自己去死。
削弱了七八成威力的,第八道劫雷,方清源承受了三分之二的威力,剩下的一小部分,他手一指,對着下方的樂川劈了過去。
之前方清源想着,若是不行,找個相接近的丹論,用作給樂川本身丹論吸收的資糧,但公正之鬼出言提這個事,就說明他自己有辦法。
當年沒有方清源的指揮,仙府意志就憑本能坑此方天地意志,現在有了方清源操縱,那現在此方天地意志,就更是倒了黴。
方清源沒有在仙府的問題上多談,他轉移了話題。
這時,嗅着空氣中瀰漫的臭味,方清源站起身來,樂川前七道劫雷扛過,剩下的兩道,自己來想辦法。
“如此甚好,現在你可以說出你想要的丹論種類了。”
此刻他心中滿腹疑惑,但上方,第九道劫雷,遲遲醞釀不出來。
“來了,第七道劫雷來了,師尊小心。”
方清源承認,離開仙府,自己步履維艱,關鍵問題上,他只會依靠仙府。
“此地是什麼地方?可有名稱?”
“爲何一定要這麼做呢?我們可以調小劫雷的威力,而不是加大!”
“前輩請開口吧,若是在下覺得能夠做到,就答應伱,若是覺得不行,咱們各走各路如何?”
面對剩餘的兩道劫雷,方清源自有把握,而他的底氣,還是在仙府身上。
正如公正之鬼所言,心海中的丹論如同天上繁星,歷年來多少金丹元嬰修士所做的丹論,在他們死後,就盡歸於此,方清源這麼瞎碰運氣,能夠找到讓樂川吸收的丹論,那幾率小的很。
方清源被公正之鬼的話給整得有些暈乎,自己現在不過才金丹圓滿,元嬰都還未成,這公正之鬼就爲不知多少年之後的事打算了。
“小友,我乃公正之鬼,最是注重公正,若是幫了你,你可有相應的回報?”
“啊,清源你?快走快走!”
千里匯聚的天劫意志,似乎發現了下方換了人,於是原本的第八道劫雷,瞬息增幅至三倍,準備一具將下方兩人打成灰燼。
第八道劫雷眼看就要落下,而這時方清源緩緩走到樂川身邊,將他扶起。
公正之鬼想要什麼?方清源開始思索,靈石靈物他用不上,天材地寶他也看不上,思來想去,方清源覺得,公正之鬼應該看上自己某一方面的特質。
如今靜極思動,我也該回歸主界了,只是獨自出行,路途遙遠危險重重,若是有個照應,那自是極好的。”
對於樂川的關心,方清源笑道:
“我當然要在這裡,不然您最後兩道劫雷怎麼過?好不容易扛到現在,失敗於最後兩道,未免也太可惜了。”
修行界中,有一種靈魂契約,最爲許多勢力之間喜愛,這種契約一旦簽訂,若是違背誓言,簽訂之人就要應誓,向來靈驗。
現在他體內的七重登仙令,已經被生生震斃,如今他的氣息快速滑落,堪堪維持在金丹後期的地步。
“倒也乾脆,我只有一個請求,那就是日後有一天,小友若是想離開此界時,能否告知我一聲。”
其實論起總量,此地本土的天地意志,是仙府意志的好幾倍,但若論優先度,對天地的掌控度,自發運轉的天地意志,不是仙府意志的對手,因爲仙府意志更狡猾,更智能。
將與公正之鬼的事埋在心底,這些還不是自己現在所能考慮的,眼下先顧好身邊人吧。
“‘心海’?前輩之前所言,我這麼尋覓,只是做無用功,可有妙法教我?”
方清源用神識在腦海中與那未知的存在溝通,片刻之後,那個和煦平淡的聲音再起:
公正之鬼的聲音,終於有了起伏,他的聲音在方清源神魂邊上響起,彷彿離得很近。
“正是如此,小友,你很特別,這麼多年了,你是我第一個看不透的人,在你的身上,有一道屏障阻擋着我。”
如今,樂川滿頭大汗,對於這一道劫雷,他應對的頗爲吃力,當好不容易扛過這一道劫雷後,趁着上方第七道劫雷孕育的空閒,樂川對着方清源用術法傳音:
“我不能保證有那一日,但我答應你的請求,若是我日後有脫離此界的能耐與想法,就知會你一聲。”
方清源自覺得自己的性格有缺陷,誰對他好,他願意爲對方付出的更多,只是大道無情,容不得他這麼多私慾,若是沒有仙府這個金手指,他的修行路,在築基前就該斷絕了。
同樣的話,從方清源的口中說出,一如剛剛。
比起用自身大道根基修行發誓,困於境界瓶頸,或者渡劫時心魔纏身,這種靈魂契約響應的更快,也更加具體。
若是救不了也就算了,但有資源有能力,爲何不試一試,若是樂川結嬰成功,對於清源宗,對於方清源,那都是再好不過的事。
雲層之中,方清源渾身都在發燙,這是他神魂高速運轉的表現,上方雷雲中的另外一方天地意志,正是他操縱仙府意志冒充而來的。
但眼下此存在說自己是契約鬼,自譽爲公正之鬼,這種逼格就很高了,能夠影響整個修行界,方圓千萬裡的修行界,無論遠近,盡皆響應,這公正之鬼的境界,該有多麼高深。
有一個願意爲自己去死的,去犧牲的元嬰師傅,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好事,一旦樂川結嬰,白山御獸門與清源宗,那就無可爭議的絕對崛起。
“離開此界?飛昇?”
現在方清源的神魂消耗如同開閘的洪水,不斷從身軀中流出,而更加不妙的是,此方天地意志也不是白癡,在發覺不對勁後,祂開始主動銜接周邊,更遠的天地意志,將其納入自己的體系,開始與仙府意志鬥爭。
“最後兩道劫雷,你有辦法?”
“這裡是萬物的起源,衆生的歸途,我稱之爲‘心海’,你所感知的這些丹論大道,正是數不清的金丹元嬰修士隕落之後的感悟,這裡也只有感知丹論的修士,才能夠進入。”
“你是何人?”
有人曾經對這種靈魂契約做過研究,發現應誓的機制,乃是被無名鬼影索命。
遠方天空,十二道連環劫雷呈現環狀打落,這是十二玉清雷劫,在樂川所渡的九道天劫中,排在第六道。
“哦,在我之前,還有其他人來到這裡,這種人多嗎?現在還活着嗎?”
只是施展這種神通,每一息都是對方清源的艱辛考驗,對抗千里天地的意志,並不是他一個連元嬰都不是的修士,所能輕鬆拿捏的。
光芒消散,樂川被打落雲層,在遠處的地上喘息,此時大地上呈現焦黑的痕跡,以樂川爲中心,幾百米的地上,出現一個巨大的深坑。
如今千里天地意志匯聚的雷劫最中心,兩方意志開始上演對元嬰劫雷的控制權,一方是本修行界最正統的天地之心,而另外一方,則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天地權柄。
也使得方清源的修爲,本該從金丹一層修行,但結丹之後,就是金丹三層。
而不是像現在,清源宗空有熊風這個元嬰戰力,卻遲遲打不開局面,只因熊風是蠻荒古獸,除了戰力外,沒有任何修行界的關係。而戰力方面,熊風也不是白山中最強的,若是樂川結嬰,所能發揮出的能量,是熊風的好幾倍也不止。
所以,方清源對用仙府處理修行事,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但也正因爲有着仙府,方清源的資源無比豐厚,他可以在修行路上,爲自己尋求些除了修行外的快樂,照顧好自己在乎的人,那便是方清源修行的動力之一。
在這短短的幾息中,天地意志陷入了從來未有的混亂,一部分意志要按照原先的運轉原則,給與下方更多的懲罰,而另外一部分意志,則是像是說:
這時樂川鎮定下來,他看着方清源已經飛上天空的背影,有點想流淚。
似乎很久這裡都沒有外人到訪了,公正之鬼的談興也比較濃郁,只聽他講道:
“不怎麼多,若是按照外界的時間來推算,每過百年,大概就會來到這裡一位,這些人的境界有高有低,最低是金丹圓滿,最高化神也有,有的安穩回去了,發下誓言,不得吐露這裡看到的一切,也有的被無盡的大道誘惑,最終沉陷於此,化爲遊蕩的孤魂。”
“此間人類修士習慣稱呼我爲契約鬼,不過,我其實更喜歡自稱爲……公正之鬼。”
公正之鬼的語氣很是平淡,但在方清源心中,他得知不是自己一人來此,那就足夠了。
當年,在此界開闢之前,我便與上八門有言在先,我爲他們總領此界所有魂約裁決,而上八門則給予我在此界清修以及尋找大道傳人的方便。
但仙府就是他的一部分,就好比身軀大腦,強壯的身軀可以用,聰慧的大腦也可以用,爲何仙府就不能與這些享受一樣的待遇。
如此外界人就推斷,要麼大周書院對此無能爲力,要麼雙方之間有着很深的勾連,反正這裡邊的水很深。
然而就在這種時候,天地意志發現,構成自己意志的存在,有一部分表達了不同的意見。
方清源從閉目中睜開眼眸,手中浮現出一團晶瑩的螢火,他看向前方,發現樂川在渡第五道劫雷。
這裡的時間流逝與外界不一樣,方清源還有心問幾句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你怎麼還在?每一次劫雷的感應範圍會越來越大,你繼續留在這裡,也想要被一起劈嗎?”
“公正之鬼?你就是修行界中,見證人們簽訂靈魂契約的那道鬼影?”
說來奇怪,鬼修向來是爲大周書院所不容,然而對待這靈魂契約中的鬼影時,大周書院難得的默不作聲,視而不見。
仙府意志,在上一次方清源結丹之時,就自動的欺騙此界本土天地意志,乘着雙方對接時,一下子席捲了千里的靈氣,盡數灌入仙府,從而讓仙府發育大踏步的前進一步。
“啊!”
如今樂川身軀法力還在快速恢復,神魂也充盈,但面對接踵而至的第八道劫雷,他絲毫沒有渡過的把握。
“不不,是前往主界,此界不過是新開闢的世界,上限不過只是煉虛,想要成仙飛昇,只能迴歸主界。
混亂之中,第八道劫雷如約而至,但因爲沒有天地意志全程把控,這道劫雷的大部分威力,都被白白消耗逸散了。
“相信我嗎?師尊?”
照此行徑,不出十息,此界天地意志,就能勾連萬里方圓,而到那時,那可就是化神天劫的規模了。
於是,在這些發生之前,方清源終於迎來了第九道雷劫。
一道奇奇怪怪的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