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寧清一沒有回答他,而是淡淡的問了一句。
她澄澈的目光,不含一絲雜質,就這麼直直地望着他。
嚴奕風竟被她瞧得莫名覺着心慌。
他目光微閃,大掌輕輕捉住她的小手,玩把着她的手指。
“你並沒有去公司。”她見他不回答,便替他回答了。
她有打電話去公司,可秘書告訴他,今天一整天他和姜修都沒來過公司。
不用猜,她也知道他去的哪裡。
再加上,離去前,姜修的神色難掩慌張,只是她自欺了而已。
嚴奕風心頭一震,自然也知道不用隱瞞了,索性直言;“我去了精神病院,那邊出了點事需要我過去處理。”
“什麼事一定要你去處理?”她步步緊逼。
這樣的她,嚴奕風似乎第一次看着,黑眸注視着她,薄脣微動:“一一……”
寧清一卻根本不聽他的解釋,用力的將他的大掌揮開,冷冷地看着他:“是不是每次,只要她一有點什麼事,你就會馬不停蹄的趕去,還是說,她是你的責任?”
嚴奕風低眸,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心口彷彿也被掏空了一般。
她卻驀然紅了眼眶,望着他:“我忘不了,我們的孩子是怎麼沒的!”
她一句話,卻像是一根刺一樣的扎進了嚴奕風的心裡。
他沉痛的閉上了眼眸,對於這件事,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會這麼做。
寧清一沒有再看他,而是起身,自己回了臥室。
這一晚,嚴奕風很晚纔回的臥室,小東西已經抱着被子,當抱枕一樣,枕着睡着了。
嚴奕風躺下,目光落在她白淨的臉上,心口悶悶的。
一整晚,他都盯着她的睡顏發呆,似乎是老了,竟然開始回憶兩人一路走來的點滴。
第二天,他醒來,懷裡已然沒了小東西的身影。
男人猛地清醒,一個跳起,直接下樓,餐桌上,依舊沒有人。
福伯從後院進來,看着不由多嘴問了句:“少爺,你這是在找什麼?”
“少夫人呢?”
“少夫人不是在樓上?”福伯目露不解。
很快,福伯也意識到問題了,忙不迭的將傭人召集了進來,可一問,誰都不知道。
“還不快去給我找!”嚴奕風的臉色尤爲難看,只要一想到她再次從自己生活中消失,他就無法接受。
寧清一一早出門,卻並沒有去哪,而是去了精神病院。
她在病房門口看了一會,才推門而入。
安妮一身寬鬆的病服,頭髮也隨隨便便的在腦後綁成一把,不施粉黛。
這樣的她,和平日裡精心裝扮的模樣,大相徑庭。
寧清一怎麼都無法想象,有一日,她會成爲這般模樣,不過,她一點都不同情。
安妮蜷縮在**上,雙手抱着膝蓋,腦袋偏向窗外,神色渙散。
她聽着動靜,也不回頭,以爲是護士,畢竟從昨天開始,幾乎24小時有人監視着自己。
可是,好半晌,沒有動靜,她才緩緩回頭,在看清面前所站的人後,情緒有些失控。
安妮陰狠的瞪着面前的人,恨不得上前將她撕碎,可藥物的作用,讓她連手臂都擡不起來。
“你來做什麼,看笑話的嗎?”安妮無法承認,這一次她輸得一敗塗地。
相比較與她的激動,寧清一顯得平靜得多。
她神色清冷,看着聲嘶力竭的安妮,莞爾勾脣:“不,我只是來看看一個垂死掙扎的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寧清一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會變得這麼工於心計。
她曾經經歷的,是失去孩子的痛苦。
現在,她不過是把安妮最重要的東西,讓她一點點失去罷了。
當然,安妮對於嚴奕風,似乎從來沒有得到過。
“寧清一,你以爲你就贏了嗎?奕風對你,不過只是同情和可憐罷了,當時,明明可以保住大人和孩子的,可他偏偏只選擇了保大人,你說,他是不是從未想過要這個孩子?”安妮杏眸圓睜,惡狠狠的盯着她。
突然,她怪笑了起來:“哈哈哈,你也不過是個可憐蟲,你以爲孩子是怎麼沒的?”
寧清一猛地後退了兩步,險些跌坐在地,雙手緊緊的扶着手把,渾身冰冷。
“不,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寧清一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他對你,就是愧疚!”安妮目光緊緊盯着她,越說越離譜,“我的孩子,他不要,你的,他也不要!”
寧清一臉色蒼白如紙,一雙明眸泛着淚花,僵直着身子,緩緩搖頭。
不,她不信!
安妮近乎瘋狂的嘶吼着:“他就是玩弄你!”
寧清一擡眸,瞪了她一眼,飛快的跑了出去。
安妮繃直着身子,看着她消失的聲音,笑得更加跌狂,眼淚都笑出來了。
她無力的癱軟在**上,謊言說多了,就連她自己都要信以爲真了。
寧清一飛快的奔出醫院。
室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絲,密密地打在臉上,竟也有幾絲生疼。
她一路狂奔,對於惡劣的天氣,竟是麻木的。
好半晌,她才停了下來,渾身已然溼透,可她卻毫不在意,攔了輛車,直接去了墓園。
她一口氣爬上山頭,看着那座小小的墓碑,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當時,明明可以保住大人和孩子的,可他偏偏只選擇了保大人。”
不,她不信!
寧清一拼命的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是安妮故意騙她的,可爲什麼,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淚水混着雨水,已然模糊了視線,****的頭髮沾在臉頰。
“寶寶,告訴媽媽,爸爸是愛我們的,對不對?”她指尖顫顫的覆上墓碑上的幾個字。
她不相信,一個人可以渾身是血的跑來給他們的寶貝蓋一座墓的人,怎麼可能不要他們。
另一頭,公館內,幾乎忙成了一團,好半晌,姜修才趕了回來。
“嚴少,人找到了,在墓園。”姜修話音未落,只覺着眼前一道黑影閃過,隨即再擡眸,面前的人早已沒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