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基地,盧卻雲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有些壓抑不住的煩躁。
辦公室內還有幾名將軍,個個羣情激奮,圍着盧卻雲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休。
“將軍!我們第九艦隊什麼時候受過這等羞辱?”
“實在欺人太甚!”
“我們都是軍人,豈能受小人之辱?我老朱寧可堂堂正正戰死沙場,也不想受這種窩囊氣!明天我就率隊出發,不死不還!”
盧卻雲苦笑,伸手按住那名激動老將的肩,將他按回椅子裡,然後掃了一眼周圍。這些都是他的老部下了,有的已經在一起出生入死幾十年了。
他清了清嗓子,緩緩地說:“諸位都從軍多年,現在是什麼局勢難道還不清楚嗎?不管什麼原因,原定的物資肯定無法按時運到,我們的彈藥只夠支持一週,一週後讓戰士們拿什麼去打?用星艦去撞嗎?”
一衆將軍都不吱聲了。
盧卻雲嘆了口氣,說:“眼下就是無解之局,只有徐家的補給能讓我們支撐到正式補給和援兵的到來。我們現在是可以把徐戰峰的所做所爲公之於衆,只是這樣一來,徐家後續物資必定不會再有了。”
一名將軍怒道:“沒有就沒有!有什麼大不了的?少把槍難道連仗都不打了?”
中將苦笑,說:“這是星際開拓時代,又不是母星中世紀。深空艦戰碰的就是實力,沒有援軍,我們想駐守都吃力。再沒了物資,特別是沒了彈藥,要怎麼打?這是幾十萬性命,難道拿來成全你一個人的忠名?”
那名將軍張了張嘴,不說話了。
“既然守不住,那就撤了吧!還呆在這幹什麼?”
“撤?說的容易,丟了整個戰區,這是何等大罪,必然會追責,這個責任是你我能負得起的嗎?到時上面追究下來,矛頭只會指向玄尚元帥。我們都跟着元帥多年,若是因爲我等的無能連累了元帥,今後還如何有臉面對同僚?”盧卻雲依舊搖頭。
“元帥還沒到任呢不是?再說,老子就不信了,這種仗誰能打得贏?老盧啊,你這人就是謹慎慣了,當斷不斷!要我說,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告到上面去!我們過不下去,也不能讓徐家好過了!”
盧卻雲卻只是苦笑搖頭。
房間內,林兮坐在桌前,正在一頁一頁地翻看戰報。她此刻用的是將軍權限,絕大多數戰報都有權閱讀。越是看,就越是明白此刻戰局的兇險。一封戰報中突然跳出一幅圖像,那是一艘只剩下三分之二的星艦,整個頭部已經不知所蹤。但它奇蹟般地開了回來。在泊位上,一具具屍體正從艦內擡出,排成長長一隊,另一端已在畫面之外。
看着看着,她忽然調出盧卻雲的履歷,仔細地看。林兮沒有權限查看盧卻雲每段任職的評價,但是大部分經歷都是公開的,主要功績過失則在權限範圍內。看到這些,也就大致知道了評價。
其實不用看,以林兮對他的瞭解,也能知道七七八八。之所以看,不過是爲了再確認一層而已。
仔仔細細地看完,林兮默默關上了終端,輕嘆一聲,自語道:“盧叔叔一直就是個謹慎的人啊!”
她站了起來,來到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說:“看看,你都不像你了。難道長大了,就一定要磨沒棱角嗎?那樣的話,真的就不再是你了。”
林兮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小工具包,從裡面取出一根線和一把小巧的手術刀。
她看着手術刀的刀鋒,輕輕用手指試了一下,指尖上即刻出現一道細細的劃痕,滲出一滴血珠。
刀很利。
林兮將線咬在嘴裡,撩起頭髮,在頭頂扎住,然後摸到後頸的個人芯片接口,用手術刀慢慢劃開。
切口很長,也很深,深到要來回切好幾次,直到露出個人芯片表面爲止。血不斷從傷口涌出,浸透了後背的衣服。
林兮輕咬着脣,額頭微微滲出細微汗珠,嘴脣都失去些許血色。她沒有使用麻醉劑,一點都沒有。
這個時候,她需要痛苦。惟有痛苦,方能洗刷受過的羞辱。
她將手指插入傷口,這個動作讓她的臉色又蒼白了一分。撫過個人芯片後,林兮就記住了芯片表面全部微設備的分佈。她將金屬細線探入傷口,在芯片表面兩個地方各點了一下。芯片內即刻伸出一根細到極致的納米針,刺入她的中樞神經,將預存的基因解鎖藥劑注入。
而另一處開關打開,則使個人芯片的閉鎖區域全部解開,芯片性能瞬間提升。
剎那之間,林兮覺得自己的感知範圍成倍增加,思維速度也提升到新的高度,幾乎提升一倍。然而隨之而來的則是一陣劇烈的頭痛,讓她眼前一黑。
林兮知道這是芯片性能太高,超過了自身神經系統的負荷所致。她試着降低思維速度,一直降到原本的150%,這纔好過了些。
鬆了口氣,林兮才感覺到背後一片溼熱。剛剛的劇痛讓她下意識地收緊身體,結果流了更多的血。
不過芯片上的一切限制,都已解除;林家傳統對身體機能的封鎖,也全部打開。
現在的林兮,不需要循序漸進,也不需要厚積薄發。就算會影響日後的發展上限,但那也是今後的事。她現在關注的,就是隻是當下,正可謂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她打碎了自己身上一切的限制,亦不會再聽從家族的安排。她依然會揹負責任,但如何完成,只會用自己的方式。
林兮沾了一點鮮血,抹紅雙脣,然後撕掉染血的上衣,換上一件新的。至後頸後的傷口,只是噴了點外傷藥劑封住,然後把衣領豎起擋了擋,就算了事。
林兮走出房間,大步向廣場另一側的飛車走去。廣場上衆多軍官本來在吵吵嚷嚷,可是看到林兮,忽然間都安靜了。
林兮登上飛車,只說了一句:“去徐戰峰住的地方。”
飛車自動升空,揚長而去。許多軍官都聽到了她最後的那句話,心裡一個激靈,不知爲什麼,紛紛登上飛車,跟上了林兮。
片刻之後,徐戰峰打開房門,意外地看到林兮,於是笑道:“怎麼,想通了?這就好!我馬上讓後續的物資船出發,一艘都不扣!”
“不,我這次來,只是想給你一個機會。”林兮平靜地說。
“機會?什麼機會?”
“展示你作爲徐家核心子弟,究竟有多厲害的機會。”
徐戰峰看了看林兮身後越聚越多的軍官,隱隱感覺有些不妙。但他也算是有恃無恐,硬着頭皮道:“好,怎麼展示?”
“我們去競技場,打十場。十場當中只要有一場你能撐過三秒,就算我輸!”
徐戰峰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