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行星安靜地佔據了小半邊的天幕,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看起來也不像會再有變化的樣子。
楚君歸沒有再糾結昨晚睡得好不好的問題,而是招呼道:“開天,地圖。”
開天就飄了過來,投射出一幅立體地圖,細節異常逼真。這幅地圖是楚君歸記憶中的地圖,能夠看到從初始區域一直到現在所有已經發現和探索過的區域。不過楚君歸暫時沒有投影的本事,正好在開天干這個比較專業,楚君歸也就懶得給自己弄個發射激光的器官了。
地圖上營地周圍50公里範圍內已經基本探明,但是50到100公里之間的地帶就有相當多的盲區,至於100公里以外,就只有少數幾塊區域是點亮的。
楚君歸向東北方向一指,說:“兩次猿怪都是從這個方向出現的,我清理過的那個村莊也是在這片區域,現在基本可以斷定,它們就是從這裡過來的。而它們的大本營,很可能在這裡!”
楚君歸一指點到了地圖之外,而且還相當的遠。開天見狀,趕緊把地圖範圍擴大。但它投影功率有限,於是就專門向楚君歸手指的地方延伸過去。看楚君歸手指的方向,距離營地足有600多公里,看來一時半會是過不去了。
楚君歸又向東西兩個方向指了指,說:“我們看到的探索者基本都是在這兩個方向。北邊和南邊很少。我的初始區域就在南方,那一帶的探索者似乎不多。至於北邊,那邊應該是高風險區,而且也是猿怪南下的路線,大概探索者都被猿怪消滅了。”
楚君歸看向林兮:“現在就很清楚了,東還是西?”
“東。”
“好,那我們今天就向正東探索100公里。開天,你看守營地,有機弩在,不管是誰接近了營地,都格殺勿論,明白了嗎?”
開天變得殺氣騰騰:“放心,我不會替王朝節省醫療資源的。”
“嗯?”楚君歸總覺得開天這話有哪裡不對。
林兮問:“你好像不打算找猿怪的麻煩,而是要先清理探索者?”
楚君歸道:“這次進來之前,博士給我佈置的任務是:活下去和讓別人活不下去。”
“這個簡單。”林兮提起了一把電磁步槍,背在身後,然後又帶上短弓和100支箭。至於近戰武器,就用鋸齒戰刀。這東西能砍能鋸,還可以裝到電磁步槍上當斬刀用。
楚君歸則額外背了兩組電池,以防電磁步槍或是磁動力短弓失效。
兩人離開營地,一路小跑,奔向東方。
此時轟鳴聲不斷在沼澤地上空迴盪着,一棵棵溼地樹連帶着樹身上的藤蔓在爆炸中被連根拔起,泥沼水連同裡面無數小生物都飛上半空。一起飛上天的,還有數量衆多的猿怪。
“遮斷射擊!放!”
伴隨着一聲聲命令,炮火不斷轟鳴,在營地外300至500米處編織了一處死亡地帶。
硝煙中,聯邦的戰旗獵獵作響,不斷被氣流吹得抖得筆直。原本只有10*10米的小營地現在在兩個角上各多一個3*3米的小平臺,平臺向外延伸,有着棱保的設計思路。兩個平臺上現在各自架了一門大口徑迫擊炮,正以急速射的方式不斷將炮彈砸向蜂擁而來的猿怪羣。
營地周圍有數不清的猿怪在來回奔跑,不斷向營牆上潑灑箭雨。還有的猿怪則是拎着錘斧之類的重武器,用力砸着營牆。它們小小的身軀裡蘊藏着驚人的力量,往往一斧下去就會砍起一大片的木頭。
好在營地搭建得極爲紮實,兩層木牆中間還填了燒硬的泥灰,另外在營牆根部又加修了一層加固用的斜坡。營牆高度足有6米,加固斜坡角度也非常陡,裡面還插着鋒利的刀片,因此一時之間猿怪也沒什麼好辦法。
營牆上方,一個個探索者正在瘋狂射擊,不斷擊殺周圍遊走的猿怪。還有幾人則是重甲戰斧,左手再握一把短管霰彈槍,專門負責擊殺上了營牆的猿怪。哨塔上則放了三個射手,節奏分明的槍聲顯示這是三個經驗豐富的精準射手。
營地的首領站在營牆上,舉槍連射三槍,擊殺了兩名猿怪,但是第三槍略失準頭,一槍射在胸腹之間。那頭猿怪倒飛出去,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居然又爬了起來。它胸腹間出現了一個血洞,但是它居然又撲了上來,就像沒受過傷一樣。
首領左邊一名年輕探索者手一抖,一槍打偏,眼睜睜看着那隻重傷的猿怪向自己撲來,居然嚇傻了,一動不動。
首領從側方衝了過去,一記肩撞將那頭猿怪撞開,然後把它壓在地上,拔出短刀在它胸腹傷口處連捅好幾刀,這才站了起來,把還在抽搐的猿怪扔到了營牆外。首領一把拎過年輕的探索者,咆哮着:“戰鬥,戰鬥!愣着就是死!”
那探索者顫抖着探出城牆,忽然一陣歇斯底里的大叫,拼命射擊,轉眼間打空了彈匣,然後尖叫着把槍砸了出去。
槍一離手,他才知道壞了。然而這時一隻溫暖有力的手按上了他的肩膀,他轉頭一看,就看到首領那張滄桑而又威嚴的臉。首領拔出腰間的短管霰彈槍,塞到他手裡,說:“用我的。另外,叫聲可沒有槍聲好聽。”
首領拍拍他的肩,隨後轉身,幾刀捅倒一個爬上來的猿怪,一腳把屍體踢下營牆。年輕探索者忽然就有了勇氣,把槍指向一頭凌空撲來的猿怪,槍口幾乎要頂上他的胸口,這才狠狠扣下扳機,咆哮道:“去死吧!!”
猿怪被巨大的力量轟得倒飛出去,整個胸腹一片血肉模糊,這纔不動了。
激戰還在持續,可是炮火卻突然停了。首領瞬間暴怒,回頭一看,就只看到迫擊炮旁邊一堆空空如也的彈藥箱。他向4個炮手招手,喝道:“拿上槍,過來幫忙!”
不知過了多久,戰鬥終於結束了。絕大多數探索者癱在了地上,目光空洞而呆滯。首領坐在牆頭的彈藥箱上,微眯着眼,頂着兩眼的陽光望向天幕上的行星。
行星是灰藍色,沒有一點紅。
一名探索者在旁邊坐下,遞過來一支草葉捲成的煙,說:“頭兒,來一支?”
首領接過煙,默默地抽了一口,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天上的行星。
那名資深探索者也看了看行星,就爆了句髒話,說:“這他X的難道還不是災變?”
“看樣子不是。”首領的聲音已經徹底啞了。
資深探索者又遞過來一壺水,嘆了口氣,說:“如果災變還是今天晚上的話,我們就沒東西擋了。整整200發炮彈,剛纔全打光了!”
下方營地中一個彪悍不羈的探索者擡起頭,說:“頂不住就硬頂,有什麼好怕的,這麼多名額還不夠我們分的嗎?”
資深探索者冷笑:“名額?名額有什麼用?每個人最多死三次,名額能讓我們多進來一次嗎?名額只會讓我們身邊多出一大堆的菜鳥!”
彪悍探索者也沉默了,然後重重地吐了一口痰。
“夠了。”首領走到如小雞般縮在角落裡的年輕探索者面前,指着營地中央擺着的三套衣甲,說:“看到了嗎?他們都沒有機會再進來了。下次戰鬥你如果還不能證明自己,那我就會把你趕出營地,讓你一個人去探索。拼命吧,小子,反正拼不拼你都會死,不如死得體面點。”
“你,你不能把我趕出去!我,我是圖多爾家族的……”話的後半段變成了慘叫,首領把抽了一半煙塞進了他的嘴裡,用的是燃燒的那頭,然後牢牢合上了他的下巴。
菜鳥臉脹得通紅,眼中充滿了恐懼。
首領一字一句地道:“聽着,小子,我不管你在外面是什麼人,家裡又有些什麼人,到了這裡,到了我的營地,就得聽我的!在這裡,我就是法律,我就是神!我知道你想問我憑什麼,就憑我能帶着你們多過一次災變,你後面那個小小的狗屁家族在我面前就什麼都不是!”
首領指着還在拖着疲憊身體忙碌的探索者,說:“看看這些人,沒錯,他們都是來賺錢的,除了打仗和生存,他們什麼都不會。如果沒有這份錢,那或許他們就會去當僱傭兵、當殺手,然後在某個晚上死在哪個后街的臭水溝裡。看到老麥克了嗎?他已經死了三次了,這是第四次。誰也不知道這次出去後他會變成什麼樣。至於爲什麼,沒有爲什麼,他需要這份錢,哪怕後半生過得亂七八糟也需要。至於錢用在哪,我不想知道。而跟老麥克一樣的,這個營地中就有8個!”
首領終於鬆開了握住年輕探索者下巴的手,拍了拍他的臉,道:“既然想賺這份錢,那就拿出點賺錢的樣子來。這裡沒人是你爸,也沒人是你媽。行了,別哭了,起來幹活,小子!晚上或許還有一仗在等着我們呢!”
年輕探索者站了起來,加入到清理屍體的隊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