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顏已經把詳細的戰略規劃發回國內,只有最高層的幾人知道。在這份規劃中,王朝將會不斷蠶食聯邦,最終把它全部併入王朝的版圖。當這個過程進行到三分之一時,王朝就能對共同體形成壓倒性的優勢,到了那個時候,只需要一場新的戰爭就能把共同體拿下。
這纔是徐冰顏的最終目標,在他看來,三個勢力實在是太多了,人類只需要一個聲音,然後就可以在這一個聲音的指引下,想辦法邁出河系,探索未知的遼闊世界。就像真實夢境,徐冰顏不是不清楚它的重要性,但是它掌握在人類手中還是王朝手中,區別很大。人類先要一統,才能更有效率地做事,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什麼東西都得研究三份。在徐冰顏看來,先統一再來研究真實夢境,進度絕對會比現在快得多。
只可惜,他看不到大結局的那一天了。
徐冰顏收回分出去的一小縷遐思,揮去淡淡的悵然,繼續指揮戰鬥。戰局就如一臺精密的鐘表,按照徐冰顏的預想走着,幾乎沒有分毫差異,就連聯邦的反應和戰損也和預料相去無幾。徐冰顏只覺得意識格外的清晰,思維如電,狀態比平時好得多。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稍稍分出一點心神,叫來了副官,吩咐道:“記錄,備用命令:如果我出現意識不清醒的狀況,艦隊由杜洋、王威兩位元帥共同指揮,按照預定戰略執行。”
副官記錄完畢,臉上有隱藏不住的擔心。不過徐冰顏已經收回意識,繼續指揮艦隊。
整個戰場都在他的意識裡,王朝艦隊就如一臺巨大的殺戮機器,精準高效,無論聯邦艦隊怎麼反抗,都會被粉碎、鎮壓,然後一點點化爲戰場上的傷亡數字。
就在一切都不會再有意外的時候,意外突然發生了。就在徐冰顏的意識邊緣,一艘王朝星艦突然掉頭,駛向戰場邊緣。
就算是徐冰顏,也過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那艘星艦是要逃!
戰鬥打到這個時候,眼看着王朝就將取得最終的勝利,居然有人逃了?
幾個毫秒的時間,徐冰顏就將那個戰場全面檢查了一遍。那是王朝一支分艦隊和聯邦艦隊決戰的戰場,聯邦傷亡比例57%,徵召艦隊傷亡是主力的兩倍,而王朝分艦隊的傷亡爲35%,主力艦重傷,剩餘戰力71%,比聯邦主力艦稍微糟糕一些。打到現在,聯邦在這個戰場上實際上只剩下數量優勢,戰力已經絲毫不佔優。只要照這個趨勢打下去,當王朝上傷亡超過50%時,徐冰顏將從基地防禦圈中抽調兵力支援,便可一舉擊潰聯邦。
聯邦和徵召艦隊都還在捨生忘死地戰鬥,傷亡遠小於對手的王朝艦隊居然有人逃了?
徐冰顏迅速切換到那艘逃走的星艦上,顯示出內部情況。星艦艦橋內一片混亂,一個年輕軍官坐在艦長的位置上,正手忙腳亂地下着命令,不時還會大吼大叫,吼叫的都是沒什麼意義的話。原本的艦長就倒在座位旁邊,伏在血泊中。
徐冰顏又花了半秒鐘查看了監控記錄,發現幾個小時前星艦上就出現了騷動,有好幾個士兵崩潰,而艦長冷麪無情,直接把那些士兵關了起來,繼續戰鬥。終於一個年輕的參謀突然一槍打碎了艦長的腦袋,這一槍如同導火索,轉眼間就有許多士兵譁變,殺死了身邊的軍官。幾分鐘內譁變士兵就佔了大多數,奪去了整艘星艦的控制權,迅速逃離戰場。
徐冰顏看完了整個過程,意念一動,已經接管了叛逃星艦的指揮權,把它拉回戰場,衝向第一線。叛逃星艦裡的人一片混亂,那個坐在艦長位置上的年輕軍官居然很有些本事,迅速啓動了手動操控,居然又奪回了控制權。
徐冰顏還要指揮整場戰鬥,沒有多少餘力能夠分心這邊,就在失去控制權之前,他啓動了星艦的自毀命令,並鎖死了星艦艙門,然後意識就退了出來。
一分鐘後,戰場邊緣處爆起一團耀眼光芒,叛逃的星艦化爲火球,沒有一個人逃得出來。
然而隨着第一艘星艦的出現,又有幾艘星艦突然開始叛逃。徐冰顏分神過去,卻發現那幾艘逃離的星艦都已經屏蔽了指揮頻道,堵死了系統後門,別說遠程指揮,連簡單的數據連接都做不到。一時之間,徐冰顏竟然拿那幾艘星艦沒辦法,除非調動防禦圈裡的星艦去攔截。可是現在戰爭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徐冰顏手中所有的預備隊都投到了戰場上,連一艘多餘的星艦都沒有。
看着幾艘王朝星艦在戰場邊緣處消失,又有幾艘星艦開始轉向,脫離戰場!
片刻工夫,王朝這邊就有幾十艘星艦先後叛逃。原本緊繃的戰線頓時搖搖欲墜,指揮頻道OA中到處是援軍的請求。戰線上原本一點小小的疏漏,現在卻被聯邦死死抓住,聯邦巨大的數量優勢終於開始出現。王朝這邊許多星艦都開始猶豫,悄悄移動位置,準備撤退。
此時此刻,徐冰顏的意識中不斷出現強烈的警訊,戰場局勢瞬間就是岌岌可危,每個戰場都需要援軍。但是他沒有震驚,也沒有憤怒,感覺到的只有一點久違的淡淡疲憊。
戰爭不是數學公式,也不是精密的機器,它的本質是混亂,是隨機,時刻都會發生變數。徐冰顏算到了一切,就是沒想到王朝艦隊的士氣會先崩潰。按理來說,星際戰爭超過10%的傷亡軍隊就有可能崩潰,出現逃兵的幾個王朝分艦隊戰損都超過40%,崩潰也屬於正常。可是聯邦的戰損明明更高,卻沒有一個人逃,都是死戰不退。
所有戰場上,王朝領軍的將軍元帥沒有一個退縮,全都在一線死戰。可是他們不怕死,並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不怕死。士氣崩潰的少部分人,成了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
徐冰顏已經看到了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