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天的暗示下,營地裡所有共同體的探索者對羅納德都是避如蛇蠍,原本認識的都裝作素不相識,不認識的乾脆把他當成了叛徒。聯邦那邊就不用說了,三大勢力之間都是有不少血仇的,自然不會給共同體的人好臉色看。最後是王朝的探索者,這些人最恨的就是共同體,至於聯邦,反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畢竟當初聯邦沒被打垮,後來王朝也沒被打垮。至於共同體,那就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到處撿便宜。
於是羅納德就這樣被三方孤立了,達米安出面,給羅納德安排了一間倉房。其實每間房子都是一樣的,就算有不一樣的,也被達米安趁着楚君歸不在的一天裡給修成了一樣。分配給羅納德的那間房子本來是空着的,準備留給新加入的探索者。畢竟楚君歸每次出去,多多少少都會撿回幾個探索者。但是那間房子裡堆放了不少材料,正常情況下羅納德搬進去後要把材料移走,但是達米安比較忙,恰好把這事給忘了。於是羅納德只能在剩下三分之一的房間裡安家,也難怪林兮誤會那原本是關押俘虜的牢房。
海盜旗那5個人就順利多了,每人一間。有的也堆了些材料,但都不多,達米安告訴了他們倉庫的位置,自己搬過去就行了。
林兮看了,自是找開天和達米安理論,結果達米安給了她一個不硬不軟的釘子,說其他人房間中也有材料,自己搬走就是。別人能搬,羅納德怎麼搬得動?而開天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也不說話。林兮一怒之下乾脆自己替羅納德搬,但是開天既不阻止,也不幫忙,就是冷眼旁觀。搬第一次時林夕還能當看不見,第二次就很彆扭了,開天的目光就如燒紅的針落在林兮背上。第三次林兮終於受不了了,知道和開天吵架沒用,直接來找楚君歸。
楚君歸偷偷向羅納德的房間看了一眼,裡面堆得材料確實有點多,還都是又重又髒的,顯然,在羅納德搬進去之前,又有人偷偷動了手腳。林兮搬了三次,房間裡還有一半的材料,也難怪她會發火。
楚君歸悄悄問開天:“這是怎麼回事?”
“我就是看那傢伙不順眼,不行嗎?”
楚君歸頗感頭疼,又好氣又好笑,繼續追問:“不順眼也得有理由!理由呢?”
這理由倒還真不好找。開天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話:“他瞅我!”
“說正經的!”
見楚君歸有些惱怒,開天於是換上了正經的版本:“他看我的眼神不對。”
“行了行了,那麼高的算力,連找個藉口都不會?你就是不想找!”楚君歸也是無奈,開天大了,不好管了,連表面文章都不肯做。“我再問你,監視羅納德是怎麼回事?”
這下開天吃了一驚:“她怎麼知道的?”
楚君歸頓感不妙:“你真派人監視他了?不對,你不會幹這麼蠢的事,要看的話你自己看就行了。是達米安?”
開天小心翼翼地解釋:“我們都沒有派人去。我只是,嗯,意識擴張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房子一點。”
楚君歸沉吟:“有可能是林兮,她也是上一次真實夢境中有收穫的,或許能夠察覺你的感知擴張。”
“我繞開那就是了。”開天悻悻地說。
和開天說了這麼多話,實際上還沒過一秒。林兮面前的楚君歸端坐不動,面不改色,放緩了聲音說:“你是瞭解我的。如果我想知道什麼的話,不需要派人監視。這件事可能是個誤會,你有發現監視的人具體是哪一個嗎?”見楚君歸如此,林兮反而有些心虛。她只是有被窺視的感覺,可是那種感覺一閃而逝,她想尋找源頭時已經消失。在她視野中的探索者來來回回,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沒有誰像是無所事事假裝幹活實則監視的。
楚君歸當然知道當時開天在百米之外,林兮根本看不到它,所以不可能找到監視者。得到帝斯諾文明的整個過程林兮都留在飛行平臺上,也不知道楚君歸和開天都經過了調整,環境已經成了他們的一部分。
楚君歸見好就收,說:“這兩件事應該都是誤會。這樣吧,我現在就讓人幫羅納德把房間清出來。達米安!”
楚君歸的聲音不大,但遠遠地傳了出去。幾分鐘後達米安小跑着進來,楚君歸就讓他帶人去清理羅納德的房間,把材料搬走,並且要打掃乾淨,最後還要找醫生看一下羅納德的傷勢。達米安執行力極強,出門就安排去了。
楚君歸送走了林兮,心裡其實放心不下,於是分出一縷意識看着達米安。只見達米安點出幾個滿臉橫肉、殺氣騰騰的探索者,全都是共同體的人。他們聽說是要搬材料,倒也沒什麼反應,但隨後達米安宣佈辦完材料後還得打掃衛生,這就讓幾個大漢炸鍋了。
“開什麼玩笑,老子這輩子都沒擦過桌子!”
“又不是演電視劇,還要幹這種活?”
“我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打雜的!”
所有抱怨,達米安一概不聽,然後還不許這幾個人戴手套和工具,就這麼去搬,去打掃衛生。等到了羅納德那裡,羅納德自然是苦笑加無奈,說這樣住着就很好了。真實夢境又不是現實旅館,還能有房間整理?
但是達米安只是生硬地回了一句:“這是上面的命令。”然後他手一揮,幾個壯漢就把他擠到一邊,一擁而入,罵罵咧咧地開始幹活。他們嘴裡罵得髒,手上幹得倒快,一刻鐘的功夫就把房間整理得乾乾淨淨,地板都光亮得跟狗舔過一樣。達米安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查活查得特別細,有一絲灰都不行。
等達米安和幾個大漢風風火火地離開,羅納德扶着牆站了起來,對着不遠處的林兮苦笑了一下。
林兮走了過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羅納德說:“也沒什麼,也就是離開這裡後在共同體的名聲差點。那幾個傢伙大概恨死我了。”
林兮沉默了一下,說:“抱歉,是我的錯。”
“這怎麼能怪你呢,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如果要怪,只能說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以及……”以及之後,羅納德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林兮看着一塵不染的房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會想到那幾個殺氣騰騰的傢伙能打掃得如此乾淨。只是打掃得越乾淨,心中恨意自然就越深。能進入真實夢境的探索者,沒有一個在現實中是省油的燈。如此簡單就收穫了好幾份仇恨,羅納德也算是無妄之災了。達米安這事做得實在很絕,徹底讓羅納德站到了整個營地的對立面。只是,這件事可能是達米安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