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江陵了!”
劉禪對江陵還是比較熟的,畢竟當年在此地打陸遜,擊孫權,以此爲根基,收復襄陽、南陽,汝南,江夏,這個地方,他焉能不熟?
此刻。
天將明未明,冬霧瀰漫,入目的景色,在蒼白中帶了些許暗色。
呼~
劉禪吐了一口濁氣。
隨口一吐,便是白氣升騰。
這種天氣,哪怕劉禪甲冑中穿夠了貂裘,由腳底而上的寒冷,還是讓其不自覺的暗暗顫抖。
冬日行軍,確實不是開玩笑的。
其中的難處,或許也只有經歷過的人,方纔會明白。
“陛下,既然都已經快到江陵了,不妨在帝輦中暫且歇息。”
劉禪搖了搖頭,說道:“我大漢兵卒,大部份人連戰馬騾子都沒有,光憑一雙腿,在寒冬之日走了千里的路途,朕騎在馬上,本就比他們更舒服了,若連這個都堅持不住,如何能夠讓他們心服?”
皇帝平日裡自然是不需要與將士們同甘共苦的。
他這個做皇帝的,只需要負責打勝仗就好。
但如今可不是平常時候。
在隆冬之日,奇襲千里,軍士們所受的苦,是遠超平時的,若是在這個時候,他這個做皇帝的在一邊奢靡享受,好不快活,兩相對比之下,那些軍士會怎麼看?
哪怕最終沒有怨言,心中肯定是會生出些許怨言出來的。
“那”
內官黃皓眼神閃爍,小心翼翼的問道:“現在都已經快到江陵了,龍山就在側畔,不若就地紮營,待軍士們恢復精力了,再去江陵不遲。”
龍山之上有什麼,黃皓可是一清二楚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纔要在這裡提上一句。
“軍情如火,慢上一日,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豈能上龍山禮佛?”
你那是禮佛嗎?
你上龍山幹什麼,難道我不知道?
黃皓心中雖然在嘀咕,但馬上說道:“奴婢已經安排人去龍山了,若是陛下不去龍山,便將他們撤回來。”
劉禪面不改色,說道:“既然派人去了,便不必急着回來。”
劉禪瞪了黃皓一眼,說道:“你也去龍山罷!”
黃皓確實是會伺候人,歷史上他能夠得到劉禪的信重,不是沒有道理的。
急領導之所急。
怎樣讓劉禪舒服,便是他每天想的事情。
換做是平日,有這樣的奴僕自然不錯的。
但如今是行軍打仗,行軍打仗自然是舒服不了的。
也絕對不能舒服。
“陛下,奴婢”
“戰場上刀劍無眼,非是你這些閹人能去的,好生待在龍山,待朕凱旋之時,自會上山。”
黃皓心中雖然不願,但卻也不敢忤逆皇帝的心思,只得說道:“奴婢便好生侍奉貴人,靜候陛下凱旋之時!”
江陵城內,商賈雲集,街市繁華。
各色各樣的店鋪琳琅滿目,從精緻的絲綢到珍貴的珠寶,無不彰顯着這座城市的繁榮與富足。
街頭巷尾,行人絡繹不絕,他們或匆匆趕路,或悠閒地挑選着心儀的商品,空氣中瀰漫着各種香料和食物的香氣,勾起行人的味蕾。
大江之上,舟船來往不休。江面上,一艘艘官船滿載着物資和人員,或是逆流而上,或是順流而下,它們的目的地各不相同,但共同的是,它們都在爲這場戰爭默默地貢獻着自己的力量。
與官船的繁忙相比,商船卻顯得有些冷清。
寥寥幾艘商船在江面上緩緩行駛,它們或許也在爲戰爭做着微薄的貢獻,但更多的,卻是在維持着這座城市的商業活動,讓戰爭中的江陵城依然保持着一份難得的活力和生機。
在這個時候,劉禪所部大軍掠過龍山,很快便到了江陵城外。
江陵都督龐統,率領荊襄官吏鄉紳,早早的便在江陵城外十里處迎接了。
“我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到軍中龍旗,龐統當即率領荊州百官,對着劉禪大禮參拜。
“諸位無須多禮。”
劉禪從戰馬之上一躍而下,將龐統攙扶起來。
“前方軍情如何了。”
劉禪沒有和龐統客套,而是直接問了他最想要知道的問題。
“江夏鎮守之前制定了戰術,讓沙摩柯與文聘走山道至皖縣,斷吳軍後路並且與其兩面夾擊,如此收到陛下密旨,便不清楚他們會如何做了。”
還有這回事?
劉禪的眉頭,頓時緊皺起來了。
“若是使者提前派出去,那麼沙摩柯與文聘的行動,恐怕已經開始了,現在,卻是難了。”
如果沒有他的密旨,或許于禁的計策可能會成功。
當然。
這個成功,是成功保住江夏。
但要殲滅吳軍,甚至達成滅亡吳國的程度,那還遠不夠。
“于禁乃有大將之才,馬良更是善謀,他們應是有應對之策的。”
劉禪點了點頭,說道:“軍情如火,此番我等行軍,便是要做奇兵,便不在江陵耽擱時間了,江陵水師準備的舟船可有了?”
江陵吳國刺奸屯探子多,龐統心知肚明。
只要王師在江陵耽擱上一兩天,恐怕此刻在江夏的孫權,馬上便探得風聲了。
戰機轉瞬即逝,這個道理,龐統還是懂的。
“戰船已經準備好了!”
劉禪不耽擱時間,三萬禁軍當即分成兩列。
暈船的和不暈船的。
不暈船的,上戰船,一路直下江陵。
在船上的這幾日,也可以恢復元氣,修養生息。
暈船的,便騎戰馬、騾馬,沿江而下!
總之
此番南征,便是爲了伐吳而來!
於此同時。
皖縣。
經過文聘和沙摩柯兩位將領的日夜兼程佈置,城防已初見端倪。
城牆之上,箭樓巍峨,磚石之間,灰漿緊實,彷彿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寒冬之日,潑水成冰,也因此,一日一夜之間,能夠構築起工程量極大的城防。
城頭之上,旌旗獵獵,隨風飄揚,展示着守城將士的威武與決心。
城牆外圍,一道道深深的壕溝被挖掘出來,連通外河水道,溝內積水粼粼,猶如一條條銀色的蛇蜿蜒伸展。
這是爲了阻擋敵人進攻時可能的衝鋒和偷襲,爲守城將士提供一道額外的防線。
城內的街道上,士兵們忙碌地穿梭着,他們或搬運着滾木礌石,或檢查着每一座房屋的防禦準備。
街道上不再是往昔的熙熙攘攘,而是充滿了一種緊張的戰鬥氣氛。
文聘站在城頭,目光如炬,他眺望着遠方,心中明白,吳軍的攻城之戰即將來臨。
沙摩柯則率領着一隊精銳的士兵,在城牆下巡邏着,他們的手中緊握着武器,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襲擊。
然而,面對着即將到來的吳軍攻城之戰,皖縣的城防還遠遠不夠。
文聘心中明白,吳軍有着強大的水軍和精銳的步兵,他們的攻城手段豐富多樣,有火炮、有云梯、有撞城車。還有着無數訓練有素的士兵,他們的攻勢將會如狂風暴雨般猛烈。
能否守住足夠長的時間,他心中沒底。
因此,文聘和沙摩柯還需要繼續加強城防的佈置。
漢軍在城牆之上增加更多的箭樓和垛口,以便更好地射擊敵人。
並且讓工匠們製造更多的滾木礌石和火球等守城器械,以便在敵人攻城時能夠給予他們更大的打擊。
同時,他們還在城內設置了許多陷阱和暗道,以便在敵人攻入城內時能夠給予他們出其不意的打擊。
但說實話,一日一夜,便是將兩萬人都動員起來了,構築的城防,還是不能讓文聘滿意。
但.
便是不滿意,也得硬着頭皮上了。
大雪紛飛,紛紛揚揚,如同天地間降下的純淨而冷酷的審判。
呼呼呼~
冬風凜冽,呼嘯着穿越戰場,帶來刺骨的寒意,彷彿連天地都爲之哀嚎。
吳軍的戰陣中,士卒們身披重甲,手持長槍利刃,他們的目光中閃爍着決然和狠厲。
大軍列陣整齊,嚴陣以待,彷彿一座座鐵鑄的山峰,屹立在這片蒼茫的大地上。
攻城器械在陽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澤,投石車、雲梯、撞城車等各式各樣的攻城器械早已準備就緒,蓄勢待發。
咚!
咚!
咚!
隨着戰鼓的咚咚咚響起,吳軍的衝鋒號角也隨之吹響。
士卒們吶喊着,如同洶涌的潮水一般,朝着皖縣衝去。
“衝啊~”
“殺啊!”
“入城先登者封侯!”
他們的喊殺聲震天動地,彷彿要將這片天地都撕裂開來。
這些衝在最前面的吳軍並不是什麼精銳部隊,而是一羣炮灰,他們的任務是消耗漢軍的箭矢和體力,爲後續的精銳部隊爭取更多的機會。
然而,即使是這樣的炮灰,他們也在戰場上展現出了驚人的勇氣。
他們不顧生死地向前衝去,即使面對漢軍如雨點般落下的箭矢也毫不退縮。
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登上城樓,與漢軍展開肉搏戰。
城樓上,漢軍的守軍也早已嚴陣以待。
他們手持弓箭、長矛等守城器具,目光中透露出堅定和決然。
這場戰鬥將會異常慘烈,但他們也做好了準備,爲了保衛自己的家園和親人,他們將不惜一切代價。
他們現在的生活,是漢國給的。
他們的背後,便是親人家眷。
女人是靠搶的,你能搶別人的,別人便能搶你的。
他們要保護自己的財產安全!
爲此,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當吳軍的炮灰搭好浮橋,衝至城下時,漢軍立刻展開了猛烈的攻擊。箭矢如雨點般落下,將衝在前面的吳軍炮灰紛紛射倒。
然而,這些炮灰彷彿不知疲倦一般,倒下後又立刻有人補上,繼續朝着城樓衝去。
城樓上的漢軍也毫不示弱,他們利用手中的守城器具,不斷地向城下的吳軍投擲巨石、火球等攻擊器具。
這些攻擊器具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然後狠狠地砸在吳軍的身上,造成巨大的傷亡。
然而,儘管漢軍英勇善戰,但由於他們纔來皖縣不久,城防尚未構築得固若金湯。
因此,在吳軍不斷的猛攻下,城樓上不斷有漢軍將士倒下。
而吳軍的炮灰也憑藉着人數上的優勢,不斷有人衝上城樓,與漢軍展開肉搏戰。
城樓上的戰鬥異常慘烈,他們用長矛刺、用劍砍、用拳打、用腳踢,甚至用牙齒咬,只爲了將敵人趕下城樓。
然而,在吳軍不斷的猛攻下,城樓上的漢軍將士們也開始逐漸不支。
此時,吳軍的精銳部隊也開始行動了。
他們趁着漢軍疲憊不堪之際,開始朝着城樓發起衝鋒。
這些精銳部隊的士卒們個個身懷絕技,不斷地向城樓上的漢軍發起猛攻。
在精銳部隊的衝擊下,城樓上的漢軍將士們開始紛紛倒下,城樓也岌岌可危。
“給老子死來!”
沙摩柯不得不身先士卒,率領親衛入陣殺魏軍。
有着武陵蠻王及其精銳加入戰局,皖縣城上的局勢,很快便被控制住了。
此刻已是黃昏。
吳軍營寨見今日難下此城,當即鳴金收兵。
對他們來說,今天的結果,已經算好了。
這才第一日,便能登上皖縣城樓。
恐怕再過幾日,這皖縣以及城中的數萬漢軍,便會成爲吳軍砧板上的美餐了。
嗚嗚嗚~
隨着鳴金聲響起,吳軍旋即後撤。
戰爭的硝煙散去,留下的卻是一片觸目驚心的廢墟。
皖縣前的堡壘,女牆,如今被砸得面目全非,破碎的磚石和殘肢斷臂混合在一起,如同修羅地獄。
斷壁殘垣間,不時能看到殘缺的肢體。
一隻手臂孤零零地躺在廢墟中,手指微微彎曲,彷彿在做着最後的掙扎。手臂上的皮膚已經被火焰燒得焦黑,皮膚下的肌肉裸露在外,顯得異常猙獰。
在這慘烈的場景中,還散落着一些被投石車砸爛的頭顱。
有的面容已經模糊不清,只能看到血肉模糊的輪廓;有的則還保留着生前的驚恐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彷彿在訴說着戰爭的殘酷。
空氣中瀰漫着焦灼和血腥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要逃離。
在這片廢墟上,偶爾還能聽到一些微弱的呻吟聲,那是受傷的人們在痛苦中掙扎。
他們或許還在等待救援,或許已經放棄了希望,只能在這地獄般的場景中等待死神的降臨。
“哎~”
城池之上,文聘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要守住皖縣十天半個月,看來並不簡單啊!
得想想辦法了。
而在東吳大營之中,孫權滿面紅光,已經是暢想殲滅文聘沙摩柯所部之後,橫掃江夏,縱橫荊襄的景象了。
此刻的吳王,意氣風發,頗有氣吞山河的英姿。
他心中狂呼:
待孤掌控荊襄九郡,會同魏國伐你僞漢,這天下的局勢,尚未定也!
可他哪裡知道,劉禪所率大軍,水路並進,星夜疾馳,不久之後,便能夠與他碰面了!
此刻的孫權,在劉禪眼中,已經是冢中枯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