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碼頭上停泊着幾艘巨大皮筏子,這是從興慶府過來的糧船,再從保川縣通過駱駝隊運送到德順州,只需要五天時間,可如果從興慶府走陸路運往德順州,至少要十幾天時間,時間長不說,而且要翻山越嶺,路途艱險,運載量還不大,走水路的優勢明顯要大得多。
“指揮使快看,那不是船!”一名年輕男子看見第一次巨大的皮筏子,驚愕地叫了起來。
所有同伴都對他怒目而視,年輕男子意識到自己失口,嚇得他低下頭。
這十幾名碼頭壯丁正是宋軍斥候裝扮,爲首之人是斥候營副指揮使呼延雷。
秦州軍斥候營下屬三支隊伍,第一支隊伍叫斥候部,又叫野探,負責行軍打仗之時探查情報,由指揮使趙小乙直管。
第二支隊伍叫做城探部,負責進城探查情報,也包括城內的固定探子,比如武城鎮客棧,就屬於城探,城探則由呼延雷負責。
第三支隊伍叫做山海部,目前有兩支隊伍,一個是攀城的飛猿隊,一個在水中活動的水鬼,兩隊各由二十名士兵組成,以後還會視情況增加種類。
今天呼延雷帶領的這支隊伍就屬於城探,奉陳慶之令前來探查保川縣的糧食和守備情況。
呼延雷看了同伴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對衆人道:“進入庫區最好保持沉默,跟着我,不要走散了。”
呼延雷帶着衆人來到碼頭,碼頭監工認識他,立刻喝道:“糧食到了,趕緊去搬運糧食。”
呼延雷向衆人一招手,十幾人加入了運糧隊伍。
“我來推車吧!”
呼延雷將獨輪車的皮袋掛在自己肩頭,推着獨輪車上的五六袋糧食,跟隨車隊向糧倉奔去。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糧倉,前兩天他進了物資倉庫,大致瞭解了物資倉庫的情況,他們今天第一次開始接觸最重要的糧倉。
糧倉從外面看規模就很巨大,一共有四座,有三座糧食倉和一座草料倉。
呼延雷進了糧倉,着實被震驚住了,一袋袋糧食堆得像大山一樣,十幾個人像螻蟻一樣在糧堆頂部忙碌,這是一座三萬石的糧倉,已經堆滿大半了。
呼延雷卸了糧食,推着車從糧倉裡出來,又跑了幾趟,三座糧倉都去過了,他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要立刻向統制彙報。
找了一個藉口,呼延雷溜回了住處,他迅速寫了一封鷹信,放在信管中,從籠子裡取出信鷹,小心翼翼將信管綁在腿上,走到窗口一振飛鷹,信鷹從窗口飛出,直衝天際,在空中盤旋兩圈,冉冉向甘泉堡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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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元清率領兩千新兵押送着近千輛大車抵達了甘泉堡。
兩千生力軍的加入,使陳慶的秦州軍兵力達到七千人,無論是僞齊軍還是西夏軍隊,只要不是數萬人的懸殊兵力,他都可以與之較量一番。
“新兵訓練得怎麼樣?”陳慶笑問道。
楊元清苦笑一聲道:“弓箭已經沒有問題了,體力也還可以,搏擊訓練剛剛開始,另外還缺乏實戰體驗。”
陳慶點點頭,“要抓緊時間訓練,我估計實戰很快就會到來。”
“統制,這次卑職運來的大部分物資都是營帳和物資,糧食不多,卑職很擔心糧食。”
“糧食應該可以解決,你知道保川縣嗎?”
“新會州的保川縣?”
陳慶點點頭,“它是距離河西走廊最近的黃河碼頭,河西走廊已經被西夏佔領了,河西走廊運出的各種物資,必須到保川縣中轉,另外,它距離德順州才兩百里,比興慶府過來近得多,我相信保川縣一定會有糧食。”
“所以西夏軍要千方百計拿下甘泉堡,就是因爲甘泉堡阻斷了他們的交通要道。”
陳慶笑道:“阻斷倒沒有阻斷,只是他們每次都要派大軍護衛,否則只會白白便宜我們,而派大軍護衛,代價又太大,這就是西夏軍的無奈了。”
正說着話,一名士兵飛奔而來,躬身道:“啓稟統制,呼延副指揮使的鷹信到了。”
陳慶大喜,催馬向軍營奔去。一支鷹信信筒已靜靜躺在中軍大帳的桌上,
陳慶取出鷹信細看,上面只有一句話,‘糧五萬石,軍三千人,可聯繫城內老元客棧。’
陳慶點點頭,果然不自己所料,糧食問題可以解決了。
..........
從甘泉堡沿着苦水河北上,一路上都是茫茫的黃土戈壁,這裡依然屬於黃土高原地區,但降水稀少,基本上看不見綠色,沒有水就沒有人口,數十里荒無人煙。
甘泉堡之所以寶貴,就是因爲城內有十幾口深水大井,水質甘甜,解決了人畜飲水問題,人口都聚集到了甘泉堡以及東面的白水河畔。
從甘泉堡到保川縣並不遠,大概一百五十里左右,道路十分平坦,陳慶率領五千騎兵和一千輛大車行軍一天半,第三天下午,隊伍抵達了保川縣二十里外的苦榆鎮。
鎮子很小,只有十幾戶人家,雖然房舍是漢人的風格,但已經被党項人霸佔,他們謀生手段主要就是賣水和乾糧給過路的旅人和商隊。
隊伍在小鎮上駐紮下來,陳慶又派人去保川縣找呼延雷。
傍晚時分,呼延雷匆匆趕來了,陳慶有些奇怪問道:“晚上我還指望你們裡應外合奪取縣城,你現在跑來,晚上還能入城嗎?”
呼延雷連忙道:“啓稟統制,現在城內基本上沒有軍隊,只有兩百人看守倉庫,今天上午,鹽田那邊發生了情況,據說是漢民奴隸不甘受辱,準備起義,三千西夏軍都趕去鎮壓去了,正好不在城內。”
陳慶精神一振,還真是一個好機會。
他立刻對鄭平道:“你率一千弟兄跟隨呼延雷入城,搶佔城池和倉庫,我率大軍去收拾西夏軍!”
鄭平雖然有些不甘,但軍令不可違,他只得答應,率領一千士兵以及一千輛大車前往保川縣城,陳慶則率領四千精銳騎兵離開了苦榆鎮,向西面的鹽澤殺去。
四千騎兵奔出二十餘里,夕陽餘暉下,遠遠看見前面數裡外有一支軍隊,有騎兵也有步兵,約有三千人,押解着千餘名奴隸,奴隸們雙手被反綁,數十人一隊,在軍隊的押解下跌跌撞撞行走。
這時,對方軍隊也發現了他們,立刻吹響了號角,‘嗚——’號角聲急促而驚慌。
陳慶一揮方天畫戟,厲聲大吼,“殺——”
“殺啊——”
四千宋軍騎兵發動了,揮舞着長矛和戰刀,如洶涌的黑色海潮,奔騰着、咆哮着向敵軍殺去。
馬蹄激起的黃塵瀰漫着天空,儼如沙塵暴席捲而來,天空都變黑了。
三千西夏軍也是擒生軍,主將叫厲慕塬,他早就聽到馬蹄聲,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是宋軍,宋軍幾乎沒有騎兵,也不會跑到這裡來,宋軍都在南方呢!
他以爲是西夏軍或者是金兵,但他忽然看清對方旗幟,這才大吃一驚,急令軍隊集結列陣。
一千餘名被捆綁的漢人奴隸撒腿向西面狂奔,遠離戰場,西夏軍也顧不上他們,宋軍騎兵氣勢駭人,眼看就要殺到。
西夏軍士兵迅速列陣,但有點來不及了,陣型還沒有完成,宋軍騎兵便鋪天蓋地殺來。
陳慶率領五百精騎奔在最前面,他大吼一聲,方天畫戟上下劈砍,劈飛了十幾顆腦袋,血漿飛濺,五百騎兵如暴風驟雨一般突殺進了西夏人的大陣之中。
緊接着,三千五百騎兵大潮猛撲上來,將西夏軍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