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張華靠近了南城牆,雖然每天中午會有半個時辰開城放人出去,但敵軍一旦發現都統的騎兵,明天很可能就會取消開城門放人。
但更重要是,張華深知情報只有及時準確纔會有價值,拖到明天中午恐怕會誤事。
他找到一處破舊的城牆處,輕輕一縱身,抓住牆上的窟窿向山攀爬,兩丈高也就兩層樓,只片刻,張華便攀上了女牆,一隊哨兵正好走路,他屏住呼吸趴在城牆上,哨兵就從他眼前走過。
待哨兵走遠,他一縱身跳上城頭,兩三步便到了另一邊,用鉤子勾住城頭,抓住繩索向下滑去,他取了鐵鉤,遊過護城河,只片刻,張華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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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張華找到了南面三十里外的船隊,他被士兵帶上一艘車船,這裡是陳慶的臨時帥船。
張華走進船艙單膝跪下行禮,“卑職參見都統!”
陳慶認識張華,笑道:“張都頭是從縣城內出來嗎?”
“正是!卑職見到了呼延指揮使的部下,他們二人是醫師和藥童,被對方臨時徵用,在軍營內給士兵看病。”
“對方軍隊出了什麼事?”
“聽說有部分士兵因水土不服而腹瀉,大約有一兩千人,但不是疫病,只是喝生水壞了肚子。”
陳慶點點頭,“對方的糧食情況如何?”
這纔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回稟都統,對方士兵現在每人每天半斤米,大概能維持十天左右,卑職得到的最新消息,一支補給船隊從襄陽過來,昨天已經出發了。”
這個消息太重要也太及時,陳慶又詢問了一些別的情況,他當即派人把楊再興和牛皋找來,進行了詳細部署。
當天晚上,陳慶的一萬騎兵和一百艘車船先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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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襄陽過來的補給船共有三百餘艘,船隻比較雜,有千石貨船,有五百石客船,甚至還有漁船,主要是糧食弓弩箭矢、火油等消耗物資,船隊延綿二十餘里,沿着漢水浩浩蕩蕩順流而下。
船隊中有兩千士兵跟隨護衛,爲首將領叫做李巨,是孔彥舟的部將,他統帥的軍隊也是孔彥舟的軍隊,他們長期駐紮在郢州,對郢州的情況比較熟悉,也是這個緣故,誰都不想接的護衛任務最終落在他們頭上。
這次運送糧食物資風險很大,陳慶不光有騎兵,還有兵力強大的水軍,這一點是僞齊軍隊不具備的,他們沒有一艘戰船,根本無法和陳慶的水軍抗拒。
董先最初是想走陸路運輸,但被完顏昌否決了,走陸路的風險更大,必然會遭遇陳慶的騎兵,而走水路或許還不會遇見陳慶水軍。
畢竟他們已得到消息,一支聲勢浩大的宋軍水軍抵達了江陵府。
李巨目光緊張地注視着江面和岸邊,這時他們距離長壽縣還有百里左右,這個距離是最危險的,更要命的是天色已經暗了,太陽早已落山,江面上變得半明半暗。
可以說這一夜讓所有人揪心,李巨也下令,今晚所有人都不準休息。
“將軍,江面起霧了!”船伕大喊一聲。
李巨也發現了,江面確實起了一層灰紗般的霧氣,看不清水面了。
“起霧又會怎麼樣?”李巨高聲問道。
“起霧一般都不能航行了,必須靠岸!”
“放屁!江面上什麼船都沒有,你們怕個屁啊!給我繼續向前開。”
“不對吧!應該有船,將軍聽這個聲音。”
李巨凝神細聽,只聽見前方江面上傳來轟隆隆的聲響,李巨也愣住了,這是什麼聲音?
“不對!怎麼船隻靠岸了?”船伕忽然大喊起來。
他們所有船隻都是用鐵鏈鎖在一起,有一艘大船在前面領路。
只要第一艘大船靠邊,那麼後面的船隻都得靠邊。
“是不是江面起霧的緣故?”李巨緊張問道。
“應該是吧!我也不敢肯定。”
所有船隻都靠岸了,江面上的轟鳴聲也停止了,整個江面和江岸變得異常安靜,但空氣充滿了一種緊張的氣氛。
就在這時,前面爆發出一片叫喊聲,夾雜的慘叫,隨即馬蹄聲轟然大作,彷彿千軍萬馬殺來了。 _ tt kan_ ¢ ○
“宋軍騎兵殺來了!”
李巨大吃一驚,不等他反應過來,幾支箭強勁射來,李巨一閃身,躲過了兩支箭。
但船老大卻沒有躲過,被一箭射中脖子,慘叫着跌下船去。
岸邊騎兵在疾奔,不斷張弓搭箭,強勁的箭矢射向船上士兵。
船上士兵紛紛躲在船隻另一側,舉弩反擊騎兵。
不料,忽然從後面射來無數箭矢,僞齊軍士兵紛紛中箭,他們這才發現後面的濃霧中出現了無數戰船,戰船上密集的箭矢射向他們。
前後夾擊,躲無可躲,僞齊軍士兵傷亡慘重。
這時,一名指揮使跑到李巨身邊喊道:“李將軍,江面上霧氣很大,岸上也是一樣,這是突圍的機會,命令弟兄突圍出去吧!等天亮後一個都活不成。”
李巨向岸上望去,灰白色的濃霧瀰漫在岸上,確實是機會。
他轉身喝令道:“吹響突圍號角!”
“嗚——”身邊幾名士兵吹響了號角聲,這既是進攻的號角,同時也是突圍的號角。
一道道命令傳下去了,開始有士兵跳上岸,向遠處的樹林奔去,但奔出沒有多遠,便傳來一聲慘叫聲。
越來越多士兵跳上岸突圍,甚至主將李巨也提起一支長矛跳上了岸。
李巨提着長矛彎腰疾奔,他很聰明,把身形儘量放低,這樣騎兵不容易發現他。
效果非常好,他至少躲過了十幾名騎兵的圍殺,眼看着要奔進樹林,忽然,一匹戰馬從他面前疾奔而過,一道寒光閃過,李巨倒在地上,腳上傳來的劇痛讓他嘶聲慘叫。
他的一對雙腳被斬斷了,一支方天畫戟頂在他胸前,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我便是西軍陳慶,你應該就是主將李巨,我不妨讓你死個明白!”
“你殺了我吧!”劇烈的疼痛讓李巨實在難以忍受,他只求一死。
“我是要殺你,不光是你,你的手下一個都活不成,我發過誓言,孔彥舟和他的手下全部殺死,給王彥陪葬!”
陳慶冷喝一聲,“去死吧!”
長戟刺穿了李巨的心臟,李巨當即斃命。
陳慶大喊一聲,“不留戰俘,全部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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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亮了,霧氣也終於散去,殺戮早已結束,但因爲霧氣的緣故,這支孔彥舟的軍隊沒有被斬盡殺絕,還是有一百餘人逃進了樹林。
士兵們在迅速打掃戰場,將敵軍屍體焚燒後深埋,牛皋的手下喬裝改扮成護衛軍隊,上了糧船,一百艘車船停到對岸去了,由一千名士兵看守。
這時,指揮使王鐸帶領一支騎兵從南面趕來,他們部署在南面十里外,任務是攔截逃往長壽縣的敵軍士兵,防止消息泄露。
“王將軍,攔截到多少士兵?”
“回稟都統,一個都沒有攔截到,沒有士兵向南面逃跑。”
這在陳慶的意料之中,船隊是從北面過來,士兵們肯定會向北面逃亡,可就怕萬一,如果有長壽籍貫的士兵,他們一定會向南逃走。
看樣子自己的擔憂多餘了,其實除了王鐸這一道關卡外,還有趙小乙率領百餘名斥候潛伏在城池周圍,他們會截住最後的漏網之魚。
這時,楊再興快步走上前,抱拳道:“啓稟都統,已經清理完畢!“
“通知弟兄們上馬,我們準備南下!”
稍微收拾片刻,一萬騎兵便離開江岸,繞道向長壽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