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已經想起來了,這個朱遂應該就是跑掉的狄道知縣,在狄道縣的口碑不錯,自己還在臨洮找他,沒想到他居然跑掉成紀縣應聘州學了。
張曉又指第一個人道:“這個張軒也是宣和六年中舉,和朱遂同科進士,原是坊州中部縣縣丞,人品不錯,我考慮讓他做節度書令史,節度使一起看看吧!”
節度使的機要秘書一般有兩人,一個是節度掌書記,負責記錄並傳達命令,另一個是節度書令史,負責掌管文書圖冊。
張曉考慮這兩人,主要他們都有地方官的經歷,比較瞭解民生。
陳慶欣然點頭,“那就請他們過來,我看一看,然後剩下的從事就煩請參軍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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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遂今年三十歲,鞏縣人,他二十歲考中進士,被任命爲狄道縣主簿,得到劉子羽賞識,又升他爲縣丞,一晃十年過去,他也歷經坎坷,做過宋朝的官,金人殺來,他又忍辱負重,先後做了金國和僞齊的知縣,西夏人奪取狄道縣,他棄官逃掉了。
在他的履歷中,有過金國和僞齊知縣的紀錄,他也知道,朝廷是絕不會再用他,但陳慶是節度使,或許能用他爲幕僚官,他抱着一線希望來到成紀縣,居然被錄取了。
也就是說,陳慶並不在意他履歷中不光彩的那兩年。
朱遂被一名士兵帶進了陳慶的官房,他躬身行一禮,“卑職朱遂參見節度使!”
“請坐!”
“謝節度使!”
朱遂坐了下來,陳慶笑問道:“你曾是狄道縣丞?”
“正是!”
“你應該認識武宏偉吧!”
朱遂一怔,連忙道:“當然認識,他是知縣,我是縣丞,我們共事了好幾年。“
陳慶又微微笑道:“狄道縣的城牆有一段空牆,你還記得嗎?”
“是有一段,其實應該是兩段空牆,被乞丐挖空當屋子住了,我想把它填起來,但武知縣提醒我把它留住,說不定以後有利於攻城,卑職就砌了一堵牆把它遮掩起來。”
陳慶呵呵一笑,“也多虧你這段空牆,我纔出其不意拿下了狄道縣,我後來派人找你,說你失蹤了。”
朱遂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緊張,沒想到那段空牆還真起作用了。
他連忙道:“卑職是鞏縣人,回家鄉照顧老父親去了,聽說州學招募教授,卑職又趕來應募。”
“你在狄道縣多年,應該知道怎麼和羌人以及吐蕃人打交道吧!我想獲得他們的支持,該怎麼做?”
“節度使是想拿下積石州和洮州?”
陳慶心中暗暗誇讚,此人果然一點就透,“正是!”
朱遂想了想道:“積石州和洮州原本是屬於吐蕃的青唐王朝,青唐王朝解體後,積石州和洮州就併入熙河路,其實吐蕃人和羌人都很憎恨西夏人,爭奪河西走廊時,他們結下了很深的仇恨。
而且宋朝對他們也是以安撫爲主,從不徵稅,後來朝廷遷移不少漢人道洮水河谷和河湟谷地,但都沒有和吐蕃人以及羌人爭地,幾十年來一直相處融洽,我在狄道感受深刻,他們和漢人都是互幫互助,我覺得只要節度使繼承宋朝的安撫措施,他們一定會支持節度使。”
陳慶欣然道:“說得不錯,難怪易安居士向我推薦你,從現在開始你出任節度掌書記一職。”
朱遂心中狂喜,但他擔心道:“卑職曾經做過金國和僞齊的知縣,恐怕朝廷不容!”
陳慶微微一笑,“我手下的高官大多做過僞齊的官,他們沒有一個是朝廷任命,不一樣也做得很好?你是我任命的,爲我做事,和朝廷無關!”
朱遂雖然沒有聽懂陳慶的言外之意,但至少他明白了一點,節度使根本不在意他的不光彩經歷,他心中一顆大石落地,連忙躬身道:“卑職願爲節度使效勞!”
“去吧!去隔壁院子找錄事參軍張曉,他會替你安排入職!”
“卑職告辭。”
朱遂慢慢退出去了,卻意外在等候區看見張軒,他驚訝問道:“弦雅兄怎麼在這裡?”
“我是來面試書令史一職,朱賢弟呢?”
“我已經被任命爲掌書記了!”
“啊!那恭喜了。”
這時,一名士兵出來道:“張軒請進!”
朱遂目光鼓勵地向他拱拱手,張軒深深吸一口氣,走進了官房。
“卑職張軒,參見節度使!”
陳慶打量一下張軒,他年紀比朱遂還要大二歲,卻長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和自己年紀差不多。
不過長相不重要,張曉誇他人品好,是因爲他爲官清廉,寧可當佃農種地爲生,小兒子因無錢治病而死,他也不願做僞齊的官,頗有氣節。
但陳慶對他履歷中一段經歷頗有興趣,“你履歷上說,你是京兆人,但你是在延州膚施縣出生長大,一直到你進京趕考,實際上你沒有在京兆生活過?”
“卑職的父親京兆人,他是延州州學教授,在延州教書二十年,卑職一直在父親身邊,確實沒有去過京兆。”
“膚施縣的火油,你怎麼看?”
“那是非常重要的戰略物資,守城利器,種帥極爲重視,曾經在西軍中囤猛火油十萬桶,曾呼籲朝廷重視火油,可惜朝廷只重視火藥,輕視火油,着實遺憾。”
“你父親在膚施縣可還有人脈?”
張軒笑着點點頭道:“我父親在延州任教二十年,怎麼會沒有人脈?”
張軒明白陳慶的意思了,他又笑了笑道:“如果節度使想搞火油,我父親應該有辦法!”
陳慶之所以這麼關心火油,是因爲給他販運火油的韓東堂出事了,他小瞧了僞齊軍對火油的控制,僱人去偷採火油,結果被僞齊巡邏軍抓住,當場被殺,使陳慶失去了火油來源。
陳慶便想新建一條火油供給線,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張軒的父親居然在延州州學做了二十年教授,讓他有了想法。
陳慶當即錄用了張軒爲節度使書令史,負責掌管文書圖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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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張曉做事的效率確實很高,上午才面試兩名機要秘書,不到中午就把節度使的整個秘書體系建立起來了,包括掌書記朱遂和書令史張軒,然後還有十幾名從事。
這十幾名從事並不是招募的三十五名州學教授,用不了這麼高的層次,他們都是另外招聘的文吏,主要是秦州和鞏州各縉紳大戶人家的子弟。
宋朝不像唐朝讀書人那麼難找,宋朝讀書人相當多,稍微中產人家都會送孩子去讀書,秦州也不例外,招募官衙文吏,應聘者是一把一把的抓。
中午時分,整個參軍房內熱鬧異常,陳慶讓親兵給朱遂和張軒支了三十貫錢,讓他們聚會吃一頓飯,陳慶原本是想帶他們去吃一頓,聯絡聯絡感情,但這時候,內務營指揮使王浩趕來求見,陳慶便放棄一起去吃飯的念頭。
“啓稟都統,易安茶館的大掌櫃劉聚賢是卑職的手下,裡面六個夥計,有四個是卑職的手下,雪川酒樓也安插了一人,是劉大掌櫃專門把他招進來,此人叫做姜小五,倒是一個挺精明能幹的夥計,按照我們的部署,他已經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報,比如鄭將軍就故意說漏嘴,說糧食不足,蔣知州也說財力支撐不了擴軍的俸祿等等。
接下來卑職就考慮釣魚了,卑職有兩個想法,一個辦法還是讓鄭將軍透露一些重要情報,但對方一定要證實,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底層的官員被他們收買,最好節度府的官員,不知都統是否同意?”
陳慶微微笑道:“想法不錯,我同意,但你想透露什麼情報呢?”
“卑職就是來請示都統,看看什麼情報對西夏比較重要,但又不會影響大局?”
陳慶負手走了兩步,微微笑道:“最好的辦法是讓西夏內部生亂,就算暫時沒有亂,我們也要想辦法讓西夏內亂的苗頭出來,不過現在時機還不成熟,魚餌也不夠豐厚,繼續下餌,要釣大魚就得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