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用什麼來交換?”陳慶饒有興致問道。
“他們想用戰馬、羊皮和我們交換,只是他們給得並不多,只想用五百匹戰馬和五千張羊皮給我們換大量物資。”
“是他們只能拿出這麼多,還是他們貪得無厭?”陳慶又問道。
“卑職認爲他們是後者!”
“有依據嗎?”
張曉點點頭,“卑職前段時間整理情報時,看見過去年秋天的一份情報,說蕭合達在銀城大勝,繳獲戰馬七萬餘匹。”
陳慶冷笑一聲,“繳獲七萬多戰馬,居然只給我們五百匹,虧他們想得出。”
“那都統的意思呢?”
陳慶負手走了幾步道:“我們的無償援助只有火油五百桶,軍糧一萬石,他們還想要其他東西,就拿戰馬和羊皮來換,我也不佔他們便宜,就按照市價折算。”
“卑職明白,另外他們還想要火藥,他們說西夏軍的火藥桶爆炸,迸射毒釘,對他們傷害很大,他們也想用火藥以牙還牙!”
陳慶望着窗外半晌道:“告訴他們,我們火藥也沒有多餘的,不過我可以無償教給他們躲避火藥毒釘的辦法,下午帶他們去火器試驗場。”
“卑職明白了,我會安排好。”
.......
下午時分, 張曉帶着奚木那和他手下一行來到了位於赤谷鎮的火器試驗場。
這裡可是宋軍的火器試驗場, 奚木那興致盎然,對一切都很好奇,恨不得把裡面的秘密全部學會。
張曉笑着對奚木那道:“我們從來不對外人開放,甚至中底層將領都沒有資格進來, 我們都統也是希望你們能打敗西夏軍, 才破例讓你們參觀!”
“我知道,陳都統的誠意令人感動, 我們也會銘記於心!”
張曉呵呵一笑, 帶他們來到一間小屋前,一名士兵在前面帶路, “各位請這邊走!
衆人穿過小屋,前面豁然開朗, 又是一處試驗場, 佔地約兩畝左右, 衆人站在高處。
張曉這纔對奚木那介紹道:“我家都統聽說貴軍很多士兵被西夏軍的火藥毒釘所傷,都統覺得有必要幫助大家, 怎麼防備毒釘, 大家可以看下面的演練!”
下面站在二十名士兵, 每個士兵穿着普通皮甲,手執一面大盾, 這時,一隻點燃的火藥桶向他們頭頂上飛來, 奚木那和他的隨從都一陣驚呼。
只見一名爲首士兵大喊一聲,“有爆炸,趴下!”
二十名士兵同時趴下,用盾牌擋住頭部, 轟一聲劇烈爆炸, 鐵釘四濺,當然, 演練是不會真的淬毒。
但硝煙散盡,二十名士兵紛紛站起身,居然沒有一個人受傷。
奚木那和他的隨從都看懂了,一起熱烈鼓掌。
張曉笑着補充道:“宋軍五十人一部, 五十人中必須有兩名警示兵, 隨時大喊讓同伴的臥倒,盾牌也不用多好,普通盾牌就足夠了。”
跟隨奚木那前來的都統將領王連安再次向張曉深深行一禮,“今天的參觀太重要的, 我們知道了該怎麼對付西夏人的火藥毒釘,我再次向貴軍表示感激和敬意!”
.........
或許是這次參觀讓奚木那看到了宋軍的誠意,隨後的談判就容易得多,宋軍無法支援蕭合達軍五百桶火油和一萬石糧食,多出的來物資則以軍馬交換,雙方商定了上等戰馬和普通戰馬的價格。
最後,奚木那同意以一萬四千匹普通戰馬和六千匹上等戰馬的代價,和宋軍交換火油兩千桶,糧食十萬石,鹽八萬斤、普通兵甲三萬套。
這個價格是比較合適的,主要是六千匹上等戰馬價值昂貴,在江南地區,這種上等戰馬價值上百貫,甚至有錢都買不到。
對於熙河軍而言,上等戰馬一般用來裝備精銳騎兵,而普通戰馬則用來給步兵騎乘代步。
陳慶從去年開始就在籌劃組建一支天龍軍,也就是最精銳的騎兵,由陳慶直接統領,目前有五千人,這批上等戰馬到來後,他的天龍軍將擴展到一萬人。
另外多出來的一千匹上等戰馬則用來擴增斥候軍,組建一支新的斥候營,由剛剛升爲統領的唐騫率領。
交易細節還在商談之中,但就在這時,陳慶接到京兆城和太原城發來的鷹信,情報確定了,金國皇帝完顏晟駕崩,完顏昌率領兩萬女真軍趕回上京, 完顏兀朮、完顏宗翰等女真貴族也紛紛趕回上京。
這個關鍵的時刻,反攻金兵的機會來了,不僅僅是陳慶的軍隊進攻陝西路,也包括其他宋軍也有機會反攻江淮一線。
.........
臨安, 天子趙構緊急在御書房召集相國議事。
“嶽都統的奏摺想必各位愛卿都看過了,今天韓都統也發來了同樣內容的奏摺,金國皇帝駕崩,江淮兵力空虛,沒有女真軍隊駐紮,連僞齊軍也不多,韓都統建議攻打江淮,大家都說一說吧!”
幾天前,駐紮襄陽的岳飛也送來奏摺,他得到準確消息,金國皇帝駕崩,金軍高層都趕回了上京,他建議趁這個機會攻打江淮,並建立沿淮防禦線,岳飛的奏摺才朝廷引起很大的爭議,支持者有,反對者也有,使得朝廷遲遲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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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韓世忠也發來奏摺,請求朝廷抓住機會北伐江淮,韓世忠和岳飛的奏摺都寫得慷慨激昂,趙構着實有點心動了。
而且金國館昨天也掛出白幡舉哀,趙構特地派秦檜代表朝廷前往金國館弔孝。
趙構骨子裡雖然是主和派,但他更不想時時刻刻生活在危險之中,動不動就被逼得上船逃跑,爲此,趙構也接受了張浚的方案,奪回江淮作爲長江防線的緩衝,即使將來要簽署長期停戰協議,也要以淮河爲分界線,而不是以長江爲分界線。
只不過兩次進攻淮河慘敗,使他心中有了陰霾,他也拿不定主意,趙構向張浚望去,希望張浚先開口。
張浚會意,躬身道:“啓稟陛下,微臣一直認爲,安全既是戰爭的起因,也是戰爭的結果,我們爲了安全而主動去挑戰威脅,如果戰勝對方也就能獲得安全,但我們也並不是盲目去挑戰,而是要等待機會,現在金國酋首斃命,便是我們百年難遇的機會,我們至少有半年時間,奪回江淮,鞏固江淮防線,這個機會錯過了,等金國朝局穩定下來,以後就難了。”
張浚話音剛落,朱勝非連忙道:“陛下,謀事殺良,非忠也;乘人之危,非仁也,金國國主大喪,一國之不幸,我們既然去弔唁,卻又發兵討伐,確實不是禮儀上國所爲,臣堅決反對出兵。”
徐先圖和朱勝非不和,他冷笑一聲道:“什麼時候江淮變成了金國國土?我們的國都還是汴梁,大宋的太廟也在汴梁,二帝沒有迴歸,我們收回國土,討伐叛逆,朱相公覺得我們是乘人之危嗎?”
朱勝非也怒道:“我並非說不收回國土,但不應該是這個時候,等金國國難過去,我們再堂堂正正出兵去攻打,難道不更好嗎?”
徐先圖譏諷道:“沒想到朱相公居然是宋襄公的知己,難得啊!”
朱勝非臉一紅,求援似的向秦檜望去,秦檜有點左右爲難,他不像朱勝非這麼蠢,他也看出官家是想奪取江淮,張浚顯然就摸透了官家的心思,如果自己出言反對,恐怕會激起官家的反感,如果不反對,將來又難以向金國交代。
他半晌才道:“現在還在停戰期間,有協議約束,恐怕不好出兵!”
秦檜話不多,卻說到了關鍵之處,還有一個月停戰協議才期滿,他們這個時候出兵,確實不妥。
趙構有些爲難,又向呂頤浩望去,呂頤浩老持穩重,考慮周全,而且比較務實,雖然趙構因爲陳慶的緣故,幾次想罷免呂頤浩的相位,但朝中一時又找不到能替代呂頤浩的大臣,趙構也只能捏着鼻子讓呂頤浩繼續爲相。
呂頤浩笑了笑,緩緩道:“全面出兵影響太大,確實也違反了停戰協議,微臣建議還是用上次的辦法,讓嶽都統從中線出兵,但不攻打汴梁,而是向東進攻江淮,這樣既不違反東線停戰協議,又能抓住機會。”
秦檜反駁道:“向東進攻江淮,不是一樣違反了停戰協議?”
呂頤浩不慌不忙道:“秦相公可以去看看協議,上面寫得很清楚,東線指的是長江一線,宋軍不得渡長江北上,嶽都統出兵,並沒有渡長江北上對不對?”
趙構眼睛一亮,雖然是鑽字面上的空子,但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