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簡帶着幾個家丁騎馬連夜趕回文水縣,天快亮時,一行人終於趕到了文水縣城,但此時縣城還沒有開城門,城門外已經等了不少準備進城賣菜農民,旁邊還有一支商隊,爲首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
“官人,我們要不要去叫叫門?”幾名隨從問道。
王簡看了看天色,搖搖頭道:“城門馬上就要開了,等一等無妨。”
“是王知縣!”幾名菜農認出王簡。
菜農們紛紛向城頭大喊道:“快開城門,王知縣來了!”
王簡連忙擺手,“哎!不要喊,等一下就開了。”
這時,城頭上兩名衙役看了看下方,真是王知縣回來了,連忙開啓城門。
菜農們纔不管三七二十一,要搶好位置賣菜,他們一擁而入,商隊的一名夥計小聲道:“掌櫃,城門開了,我們進去吧!”
矮胖的中年男子正是鄒洪,他也是連夜趕到文水縣,可惜城門還沒有開,他們在城外等了半個時辰。
鄒洪有些驚訝,太原府所有官員不是都被免職了嗎?這位王知縣怎麼還在?
他見幾名衙役圍着知縣在說什麼,很激動的樣子,便慢慢走上前,豎耳細聽。
“這兩天縣城內沒出什麼事吧?”
“回稟縣君,有我們盯着,那幫王八羔子誰敢亂來。”
“縣君,你是不是又官復原職了?”
“沒有呢!我只是不放心縣裡,怕出亂子,明天記得繼續賑粥,李善,還有慈濟院那羣孤老,去看看他們,這兩天我不在,別出事了。”
“卑職天亮就去!”
鄒洪暗暗點頭,這個知縣不錯,還惦記孤老,他見對方疑惑看着自己,便抱拳笑道:“我是想打聽一下,去三元酒樓怎麼走?”
王簡往前一指,“一直走,在路左邊,走一里左右就看到了。”
“多謝!”
鄒洪躬身行一禮,轉身走了,王簡奇怪地望着鄒洪一行背影遠去,居然找三元酒樓,他們是誰?
果然,沿着大路走一里,鄒洪一眼便看見了三元酒樓,之所以能一眼看見,實在是這家三元酒樓和太原城的三元酒樓一模一樣,連店鋪牌匾都是一樣,甚至落款也是一樣,都是宰相章惇的題字,但這個牌匾明顯是仿寫的,真跡在太原城的三元酒樓內。
鄒洪搖搖頭,年初還來找自己想買回牌匾,原來原東主已經假戲真做了。
酒樓已經開門了,幾名夥計正在大堂裡清掃,一名夥計迎上來陪笑道:“小店不供應早飯,吃早飯得去對面。”
鄒洪回頭看一眼,大街對面有一家韓記包子鋪,熱氣騰騰,圍滿了買早飯的人,好像還可以堂食。
鄒洪對幾名手下道:“你們先去吃早飯,別管我了!”
幾名手下牽着毛驢過去了,鄒洪這纔對夥計抱拳道:“我是從太原城過來的,找你們東主有急事,你就告訴他,太原三元酒樓來人了。”
夥計一下子臉色變了,撒腿便跑,遠遠聽他大喊,“東主,你最害怕的討債鬼來了。”
不多時,出來一名瘦高的中年男子,正是東主顏長曆,他年初找過鄒洪,連忙抱拳行禮道:“原來是鄒大掌櫃來了,快請進!”
兩人來到後院,來到掌櫃房坐下,顏長曆又給他倒茶,問道:“鄒掌櫃怎麼一個人過來?”
“還有幾名夥計,在對面吃早飯去了。”
“啊!我說怎麼沒有客人來吃早飯,原來這幾個夥計偷懶,把客人都趕走了。”
顏長曆着實惱火道:“回頭我要好好收拾他們。”
“貴酒樓也提供早飯?”
“也不是,我們可以提供堂食嘛!周圍這麼多賣早飯的小店,客人想吃什麼,夥計幫忙去買,我要的是客人!”
鄒洪暗暗讚許顏長曆會做生意,他淡淡道:“我這次來是有事情找顏東主,我就開誠佈公說了!”
顏長曆着實有些緊張道:“是不是酒樓招牌的事情,商量一下吧!我們可以出錢。”
“不是酒樓牌子,你誤會了。”
鄒洪取出一面腰牌,放在桌上,“這是我身份證明,我其實是西軍情報司的官員,奉命在太原開酒樓收集情報。”
“啊!”顏長曆嚇得站起身,連忙躬身道:“小民不知,請鄒爺多多見諒!”
“你坐下,我沒有怪你什麼,只是想幫你,你運氣不錯,我們郡王很關注你的事情。”
“郡王?”顏長曆有點懵了。
“就是郡王陳慶,你知道的,上次你還提到他的名字,希望他趕緊打到太原來,降降物價。”
顏長曆心中惶恐不已,幸虧自己上次沒有說郡王的壞話,要不然就完蛋了。
“你是說,郡王關注我?”
“準確說,郡王關注你的案子。”
鄒洪起身關了門,又回來坐下,壓低聲音道:“郡王要收拾張揚,需要查幾個大案,霸佔三元酒樓的案子就是一個。”
顏長曆十分膽小怕事,他驚得連連擺手,“鄒爺,你放過我吧!我這種卑微小人物,惹不起張家啊!”
鄒洪臉一沉,“郡王要替你伸冤,你卻向後退,你就不怕觸怒了郡王?”
“啊!小民不敢!不敢!”
鄒洪又誘惑他道:“你想想,你兒子死得多慘,你不想替他報仇嗎?讓他死不瞑目,還有,你不想把三元酒樓拿回去嗎?那可是你的祖產啊!你祖父一輩子的心血。”
顏長曆眼中流下淚水,聲音哽咽道:“我怎麼不想爲兒子報仇,我做夢都想手刃那個惡賊!”
“張家作惡多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是你報仇的機會來了,顏東主,勇敢一點,你兒子在上天看着你呢!”
顏長曆拭去眼淚道:“剛纔你說,我還能拿回三元酒樓?”
“當然,我的任務結束了,三元酒樓對我們沒有意義了,幹掉張家,酒樓當然物歸原主,不用你掏一文錢,我們買酒樓花的錢會從張家拿回來。”
顏長曆點點頭,“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鄒洪取過一迭白紙,提起筆,蘸上墨道:“從頭說起,霸佔三元酒樓的始末。”
“其實也不復雜,大概三年前,張揚的小兒子張鐵派人來找我,說要買我的三元酒樓,我當然一口回絕,祖業怎麼能賣,他後來又派人來找我三次,一次價格比一次低,最後一次開價一文錢,我也感覺不妙了,就說懇求他不要再酒樓之事,我願意給他一千貫錢賠禮。
他什麼都沒有說,然後兩天後我兒子失蹤了,又過兩天,他的手下拎着我兒子的人頭進店了,說天黑前必須把酒樓交出來,否則下一個就是我的兩個孫子,再下一個就是我,把顏家斬草除根。
我當時嚇壞了,連忙把酒樓的地契和店契都交給他的手下,求他們高臺貴手,饒過我的孫子。”
“然後呢?”鄒洪咬牙問道。
顏長曆抹去眼淚道:“然後還不行,張鐵說我答應給他三萬貫錢賠禮,我只好去求王大官人.”
“王連慶?”
“對!就是他,我懇求他幫忙調解,我父親和他有點交情,他答應了,最後張家看在王大官人的面子,放過我了,然後我給了張鐵四千貫錢作爲賠禮,因爲張鐵找過我四次,掃了他四次面子,一次一千貫錢。”
“繼續說!”
“然後這件事就算結束了,王大官人讓我和老妻以及兩個孫子搬到文水縣生活。”
“等等,你不是文水縣人?”
“不是,我就是陽曲縣人,因爲文水縣王知縣是王大官人的兒子,目前在文水縣當知縣,若張家再找麻煩,王知縣能幫我。”
“張家還會再找你麻煩?”
“張鐵是不會了,但他手下個個都是惡棍流氓,三元酒樓開了幾十年,我有些積蓄,那些惡棍恐怕不會放過我這隻膽小的肥羊。”
鄒洪點點頭,又問道:“殺你兒子是誰,我是說具體動手的人。”
顏長曆咬牙道:“拎着我兒子人頭上門那個人應該是其中之一,他叫葛五,大家都叫他五哥,是張鐵的心腹殺手之一,不知幹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
就在這時,外面有夥計跑來道:“東主,王知縣來了,要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