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5章 智言

天子趙構幾乎是被攙扶回了皇宮,他雙腿發軟,路都快走不動了,回到寢宮,他閉上眼睛,城外殺氣騰騰的一幕彷彿還在他眼前晃動,鋪天蓋地的帳篷,一望無邊無邊的營柵,大江上戰船如山。

他也有規模龐大的軍隊,也曾檢閱過二十餘萬大軍,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震撼人心,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讓他飽受驚嚇,雙腿發軟。

“殺氣!”

對!他的軍隊和眼前的軍隊,差別就在殺氣上,只有女真軍纔有的殺氣,居然在宋軍身上也出現了,而偏偏這支宋軍不屬於他。

陳慶已經兵臨城下,皇兄也再次來臨,自己該怎麼辦?把皇位讓給皇兄嗎?不可能!絕不可能!

趙構慢慢捏緊了拳頭,他就算死也不會把皇位讓出去。

“太后來了!”殿外有宦官高喊。

趙構不得不收回思路,起身迎接太后到來,母后親自來找自己,本身就是很罕見的事情,但趙構卻很頭疼,他知道母后到來一定和城外的皇兄有關。

韋太后在一名宮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她毫不客氣坐下,趙構連忙跪下行禮,“兒臣給母后請安!”

“皇兒請起!”

韋太后看了他一眼,見他神情萎靡憔悴,心中有些不悅,“皇兒何故如此,你皇兄過來,你就這般失魂落魄?”

“孩兒沒有.”

韋太后一擺手打斷他,“你有沒有我看得出來,我過來也是爲了告訴伱,皇權之間的鬥爭從來都是血雨腥風,當年你父皇和皇兄之間的鬥爭,我們都看在眼裡,哪有什麼半點父子情誼,我就告訴你,皇位爭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怕是父子兄弟也絕不會容情。”

韋太后施壓一番便走了,她剛走,宰相秦檜求見,趙構擺擺手剛要說不見,但又一轉念,點點頭道:“宣他覲見!”

不多時,秦檜被帶進偏殿,他躬身行禮,“參見陛下!”

“秦相公可上了東城?”

“微臣去看過了,很囂張啊!簡直就沒有天子放在眼裡,完全就是在威脅陛下,對這種無恥的訛詐,微臣就有隻有四個字,‘絕不屈服’.”

趙構擺擺手,打斷他的話,“現在朕要知道,皇兄怎麼辦?朕需要他下退位詔書,怎麼說服他?”

“陛下,公道自在人心,監國皇兄是否退位並不重要,關鍵是軍隊支持陛下,大臣們支持陛下,天下百姓支持陛下。”

趙構明白秦檜的意思,不要理睬皇兄,就封他爲監國皇兄,他接不接受也不用在意。

話是這樣說,但會留下很大的把柄,首先是自己的皇位不正,經不起法理上的推敲,現在大家不在意,但以後呢?

趙構心裡很清楚,皇兄纔是合法的皇帝,在他沒有正式退位之前,自己不過是監國皇弟,或者叫攝政王。

將來陳慶勢大,他擁戴皇兄登基,那才名正言順,自己反而變得名不正言不順了。

秦檜還想再勸,但趙構已經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秦檜和太后一樣,都是着眼於眼前,而自己卻更關心未來。

“相國的意思,朕理解了,先退下吧!朕想好好考慮一下。”

秦檜過來的目的可不是爲了陳慶,他根本就不關心陳慶或者先帝,那不是他能過問的事情,他其實是想來告訴天子,完顏昌要來臨安訪問一事。

“陛下,微臣還有一件事重要之事,要啓稟陛下。”

“還有什麼事?”趙構有些不耐煩了。

”陛下,昨天金國使臣來向微臣通報,一是前天的刺殺案和他們無關;其次,完顏昌可能要訪問臨安。”

趙構一怔,“他來臨安做什麼?”

“現在金國內部和解派佔據上風,金國想和我們簽署一個永久性的停戰協議,當然,他們還有好幾個方案,微臣也不是很清楚。”

趙構眼睛一亮,永久性停戰協議,這是好消息啊!他負手走了幾步,“秦相公告訴金使,完顏昌如果想來臨安,朕不反對!”

秦檜走了,趙構心中的煩惱愈盛,簡直坐立不安,沉思良久,趙構對宦官道:“速去將徐知事召來見朕!”

知樞密院事徐先圖算得上是趙構的心腹,關鍵是徐先圖立場居中,不偏不倚,不像秦檜私心太重,總是添油加醋,解決不了問題,而徐先圖從中允的角度,往往能提出理智而有益的建議。

不多時,徐先圖趕來了,他當然知道陳慶大軍在東城外駐營之事,也知道天子爲何找自己。

“陛下不必煩惱,相信微臣一定能給陛下排憂解難。”

望着徐先圖笑眯眯的臉龐,趙構心中有一絲倚靠,他點點頭,“現在朕不知該從何着手,想聽聽徐相公的建議。”

“陛下,微臣昨晚就在考慮,陳慶爲何在城東駐營,而不在西湖邊駐營,他不知道城西沒有城牆,對我們威脅更大嗎?他當然知道,事實上,陳慶看似咄咄逼人,但又把握住了分寸,並沒有太過分。”

趙構點點頭,“就算你說得有點道理,但現在朕擔心的是皇兄,如果處理不好,朕就很被動了。”

徐先圖微微笑道:“監國皇兄根本就不足爲慮,他不過是陳慶的一枚棋子,關鍵是陳慶,陛下和陳慶談妥了,保證監國皇兄會在《京報》上發佈退位詔書,公諸於天下。”

徐先圖的一番話,讓趙構堵塞的思緒豁然疏通,自己真是糊塗了,想着皇兄做什麼,關鍵是陳慶啊!皇兄不就是陳慶的傀儡嗎?

趙構精神一振,挺直腰問道:“徐相公覺得陳慶想談什麼?”

“能談什麼,無非是名利而已,之前太上皇遺詔說封親王,陛下說讓他來臨安商議,他這不就來了,封親王肯定是他的一個條件。”

趙構躊躇片刻道:“之前秦相公說,既然他奪取了河西走廊,可以封他爲涼王,徐相公覺得呢?”

徐先圖心中暗暗嘆息,這是明擺着的事情,陳慶只會接受秦王或者蜀王,甚至連晉王都不會接受,這時候討價還價還有什麼意義。

但徐先圖又不好明說,只得含糊道:“可以讓朱相公和對方接觸,先談起來,看看對方會開出什麼條件?然後大家再一起討論。”

趙構點點頭,“早點談完,早點把這個瘟神送走!”

種桓快步走進大帳,躬身行禮,“卑職參見郡王!”

大帳內,除了陳慶之外,周寬也在坐,陳慶點點頭,“周參事前天晚上被刺殺一事,種將軍聽說了嗎?”

“卑職有所耳聞!”

“這個任務我就交給你了,一是保護周參事,其次是找出兇手,將他們一網打盡。”

“卑職遵令!”

周寬笑眯眯道:“你不用壓力太大,找到兇手後,向郡王求助,他一定會支援你人手,至於怎麼找到兇手,你可以和臨安情報點聯繫,他們有線索。”

“多謝周參事提供幫助,卑職先告退!”

種桓行一禮,慢慢退了下去。

周寬望着他背影走遠,捋須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他這麼年輕就能獨當一面了,不簡單啊!不過說起來,我確實還缺一個談判助手。”

陳慶哈哈一笑,“是不是想讓晁清幫你?”

周寬微微一笑,“郡王知我也!”

陳慶欣然道:“好!我讓他助你,另外,對朝廷我還想再增加一個條件,我要泉州的管轄權。”

這時,士兵來報,“左相國朱勝非在大營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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