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陳慶來到闊別近半年的官房,立刻命人把關師古和張妙請來。
不多時,兩人匆匆趕來了,一起躬身行禮,“參見殿下!”
陳慶笑道:“半年不見,好像大家都沒有什麼變化。”
關師古微微笑道:“我們變化不大,但殿下變化很大。”
“我有什麼變化?皮膚變白了,昨天照鏡,還是一樣的黑嘛!”
張妙笑道:“走的時候,您是郡王,現在回來了,您就變成雍王殿下,這就是最大的變化。”
三人一起大笑,這時,蔣彥先和趙開也聞訊趕來。
一進門趙開便嚷道:“清冊呢!聽說殿下把韋國舅的財富剝幹了,清冊在哪裡?”
陳慶取出一本厚厚的摺子遞給他,笑道:“就知道你的鼻子最靈。”
“那是當然,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要養你的幾十萬軍隊,我每個月都愁死了。”
陳慶一怔,“不至於吧!我們的家底有那麼薄?每個月都要發愁?”
蔣彥先笑道:“殿下別聽他的,他對誰都喊窮,尤其到年底喊得最兇,無非是想賴掉我們的一點點福利。”
衆人大笑,趙開眼皮一翻道:“逢人只說三分話,財不露白,懂不懂?要是整天笑呵呵說,有錢!隨便花!這點老底早就三下兩下被你們揮霍光了。”
陳慶笑眯眯道:“財神爺必須是合格的守財奴,此言不虛也!”
衆人都會心的笑了起來。
這時,蔣彥先問道:“呂青山怎麼沒有和殿下一起過來?”
“現在四川路局勢不穩,我需要他坐鎮,落實尚書行臺制,尤其是行臺支使,事情很繁雜,所以他暫時不來京兆,估計明年開春會來向我述職,同時轉運使、六曹使和行臺支使也會向內政堂述職。”
按照陳慶的設計,尚書行臺府長史是和內政參事平行的高官,直接向自己負責,但下面的各署衙和各州行臺支使依舊和從前一樣,向內政堂彙報。
蔣彥先點點頭,“我回頭再向殿下彙報,先讓軍部說大事吧!”
關師古這才向陳慶彙報,“我們剛剛纔知道金國要和宋朝簽署五年停戰協議的真實原因。”
“什麼原因?”
“金國天子已決定向蒙兀部開戰,金國皇帝完顏亶準備將完顏兀朮調回上京,但完顏兀朮以擔心被我們偷襲中原爲理由不肯北上,反而推薦完顏粘罕出征蒙兀部,現在看來,完顏粘罕很可能會復出,將率十萬大軍進攻蒙兀部,所以金國必須要穩住宋朝,和宋朝簽署停戰協議,但是我們這邊的機會就出來了。”
草原的情況陳慶也知道,之前是被遼國征服,遼國被滅亡後,草原各部落趁機自立,其中蒙兀部大酋長孛兒只斤.合不勒的實力最強,被各部落推舉爲合不勒汗,此人就是鐵木真的曾祖父。
合不勒汗不服金國管轄,不斷派軍隊騷擾金國,就在金太宗完顏晟去世那年,蒙兀部軍隊佔領了大同府北部,現在金國皇帝完顏亶已經坐穩皇位,決定出兵攻打越來越囂張的蒙兀部落,效仿遼國,征服草原。
目前金國已經有點出現內憂外患的局面,內憂是金國這幾年在西部屢戰屢敗,只有損兵折將,而沒有半點收益,各部落對金國朝廷極爲不滿,使的金國朝廷基礎開始不穩。
而外患是指金國面臨三大敵人的包圍,北面的蒙兀軍,西部的川陝西軍以及南面的大宋朝廷軍,其中最軟弱的就是大宋朝廷軍,已經被金國搞定,吐出佔領的大半中原土地,簽署了停戰協議,可以說喪權辱國。
“關參事說的機會,就是指大同?”
“正是!大同兩萬金兵要向北攻打蒙兀軍,大同城就空虛了。”
陳慶沉思片刻道:“我們是不是可以和合不勒汗結盟,適當支持蒙兀軍。”
張妙搖搖頭,“我認爲不妥,蒙兀軍雖然在和金國對抗,但他們同樣對我們不友好,之前出兵攻打我們的豐州,殺了不少回紇牧民,搶走大量羊只,幾個月前,一支三千人的蒙兀騎兵沿着賀蘭山南下攻打靈州,殺死了三百多名漢人農民,摧毀數千畝麥田,卑職擔心的是,一旦他們和女真人妥協,必然會成爲我們頭上的一把刀,就像當年的西夏一樣,所以卑職反對支持他們。”
川陝的豐州,就是黃河‘幾’字型頂部的河套平原,之前是西夏的黑山都督府,河套平原用來安置西夏擄掠的黃頭回紇奴隸,專門給西夏人放羊,被稱爲羊奴,有兩千餘戶,萬人左右。
西軍滅了西夏後,將黑山都督府恢復成隋唐的名稱,豐州,回紇奴隸也被解放,和羌人一樣成爲大宋子民,陳慶免了他們的稅賦,但要求他們用比較低的價格向西軍出售肥羊,雙方算是各得其利。
但蒙兀人也看上了河套平原,開始不斷出兵騷擾,陳慶在豐州駐紮的一千軍隊已經難以維護豐州的安全了。
好在金國決定征服草原,蒙兀人就顧不上豐州了,西軍不能站在一旁觀戰,必須要參戰,維護自己的切身利益。
這裡面最大的利益就是大同城,如果大同城空虛,他們必須趁機佔領這座極爲堅固的都城。
當然不是直接攻打大同城那麼簡單,還有包括憲州、應州、代州、朔州、嵐州、麟州、府州、大同府等等十幾個州府,實際上就是河東路北部。
之前陳慶的西軍只攻下中部太原府爲止,金國在河東路北部還有五萬大軍,包括兩萬女真軍和三萬協從軍,三萬協從軍主要是從前西夏的殘餘勢力,金國皇帝畫了一個餅,承諾西夏人在大同復國,以至於一些西夏貴族還做着復國的迷夢。
河東路北部同樣屬於完顏昌的勢力範圍,由完顏喝離撒去年出任西平都督,統領五萬大軍。
陳慶負手走了幾步道:“攻打河東路北部是我們的既定策略,就算金國不打蒙兀軍隊,我們也要出兵,但我需要情報,張參事,情報司出動沒有?”
張妙點點頭,“南部幾個州的情報點都早已安排,唯獨大同城有點難度,但卑職已經安排,估計他們已經抵達大同城了,卑職這次安排的是粟特人,只有他們出現在大同府才比較正常。”
陳慶沉思片刻又道:“立刻命都統制牛皋回京兆述職!”
衆人立刻明白陳慶的意圖,這次他準備用一向表現穩重的牛皋爲攻打河東路北部的主將了。
待衆人退下,陳慶留下了主管財政的趙開,他知道趙開必然有話對自己說。
趙開憂心忡忡道:“現在我們軍隊在三十七萬左右,平均每月的軍費開支已經突破百萬貫,包括將士的軍俸,他們的吃喝,兵甲正常更新補充,還有鐵火雷的製造等等,我們一年的軍費開支在一千二百萬貫,如果開戰,軍俸還要翻倍。
而四川路每年給我們提供的財稅最多六百萬貫,我們除四川路以外的鹽稅收入三百萬貫,官商貿易獲利百萬貫,最後算下來,每年還有兩百萬貫的不足。
但關鍵是,這還只是軍費,我們還有政務開支,官員俸祿,官府開支、孤寡老人照顧、難民、辦學、修橋築路,還有收購糧食、牲畜等等支出,每年還需要三百萬貫錢。
我們實際上每年的財稅缺口達五百萬貫之多,殿下,韋國舅的四川之財,臨安之財只能用作戰爭開支備用,不能用來彌補缺口。”
“趙參事,伱就直說吧!你究竟想說什麼?”
趙開緩緩道:“殿下,卑職的意思是陝西路和河東路的免稅期結束,開始徵稅,否則對四川路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