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王浩帶着種桓趕到雍王府,向陳慶彙報了下午的發現。
“我們探子發現信鴿後,卑職又派人前去監視這座府宅,另外卑職手下也查到了那座府宅的原主人,居然是咸陽主薄駱長青,或許只是一個巧合,但卑職覺得巧合的可能性不大,卑職又調查了這個駱長青,他是僞齊任命的官員,鳳翔人,出身府學,因爲沒有惡行而被留任,卑職覺得.”
不等種桓說完,王浩向他輕輕擺了擺手,讓他不要再說了。
種桓連忙停了下來。
陳慶負手站在窗前,久久沉思不語,既然確定對方是女真人探子,那麼就要通盤考慮,這件事如果做得巧妙的話,能充分利用對方替自己傳遞假消息。
“你們繼續監視對方,但不要被對方發現。”
停一下,陳慶又道:“這件事若有進展,要立刻向我報告。”
“遵令!”
兩人行一禮,起身離開了。
出了王府,王浩讓種桓也坐上馬車,他這纔對種桓道:“知道剛纔我爲什麼讓你不要再說了?”
種桓搖搖頭,“卑職不知!”
王浩嘆道:“我們內衛做事本來就不合規則,比如像保護高官,其實何嘗不是一種監視,所以我們做事說話都必須謹慎,不能帶有任何個人情緒,你剛纔說到咸陽主薄駱長青,伱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和對方是一夥,很可能對方就想租官員的房子,因爲比較安全,你就不能說我覺得怎麼怎麼樣,你只能闡述事實,讓殿下自己去判斷,殿下如果懷疑駱長青,他會給我們部署。”
種桓默默點頭,“卑職明白了!”
這時,馬車到了種桓的官舍,種桓開門下車,王浩又語重心長道:“記住了,以後彙報時話不能多,要讓殿下問,你來回答。”
種桓躬身行禮,“統制的教誨,卑職記住了。”
馬車繼續前行,王浩心中頗爲感慨,他已經發現雍王殿下對種桓很看重,將來很可能是種桓來接自己的職務,自己得好好培養他,不僅要培養他的能力,還要培養他的殘酷以及做惡,不做惡事,將來怎麼可能成爲合格的內衛頭子。
陳慶回到內書房,他剛坐下,妻子呂繡便給他端來一盞參茶。
呂繡嘆口氣道:“今天李梅來找我了。”
李梅是呂緯的夫人,她來找自己妻子必然和呂緯有關,陳慶便笑問道:“她有什麼事嗎?”
“這次我兄長也分到了十畝土地,五畝沿街,五畝宅地,好像有人願意出高價向他們購買土地,李梅很想賣,但規定土地必須持有,不能轉賣,要留給子孫,她就想讓我幫忙說說情,特批准許他們出售。”
陳慶搖了搖頭,“我不准他們出售土地,是給官員們的財產福利,將來南城的土地大漲,他們也能給子孫後代留點財產,再說是呂絞介紹的人買的,你會相信嗎?”
“啊!那可不行,我得告訴李梅,那個傢伙千萬不能相信,裡面肯定有陷阱。”
陳慶擺擺手笑道:“這件事你有內衛盯着,不會出任何事情,你就告訴李梅無法爲她特批,讓她把土地留給孩子,以後價錢還會翻幾倍。”
呂繡遲疑一下道:“其實別的我不關心,我就怕傷害到兄長。”
“不會,這件事你兄長已經向我彙報了,我讓他配合內衛演戲,這件事很機密,就你我在這裡說,你不能再告訴任何人。”
呂繡這才放心下來,點點頭,“夫君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絕不會泄露。”
次日一早,陳慶在蔣彥先的陪同下前來視察新開闢的南城土地,城牆已經拆除,遠處五里外有新的城牆,南城外主要以農田爲主,基本上沒有村莊,所以一眼望去都是空蕩蕩的土地,基本上沒有房舍,即使有房舍也被拆除了。
陳慶和大羣官員騎馬走過了從前的城牆,外面便是大片的空地,覆蓋着厚厚的白雪,一片晶瑩潔白的世界,目前爲止,只修建了一條南北主幹道,寬達十丈,鋪上了長達五里的青石板,一直通往五里外的南城。
主幹道上,牛車、驢車、騎馬的、騎驢的以及步行者,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從南城進來,以及出南城而去,都必須要經過這裡,但兩邊卻茫茫的白雪之地。
儘管分配的一部分土地給高官和將領們,但在長五里、寬達十里的廣袤土地上,分配的土地實際佔比極小。
擴展南城的方案得到了內政堂一致通過,這也是形勢所迫,京兆城內的人口已突破百萬,軍營和倉庫都在向城外搬離,空出來的土地用來造房子,可城內依舊擁擠不堪,居住問題已經成爲京兆城迫在眉睫的大問題。
另外很多公用事業也無法進行,辦學需要土地,商業需要土地,官署需要土地,土池儲備已經耗光,目前,城內地段好一點的土地已經漲到每畝萬貫,還不一定買得到,各州各縣的大戶人家都想在京兆有座宅子,以至於京兆城內一房難求。
陳慶見遠處白雪覆蓋的曠野裡有不少人在走動,似乎查看土地,陳慶便問道:“那些都是什麼人?”
蔣彥先微微笑道:“估計就兩類人,一部分是想買店鋪的商人或者想買宅的大戶人家,他們在選地方。”
“等等!”
陳慶打斷他的話,“土地還在售賣了嗎?”
“被殿下叫停後,已經不再售賣,但之前確實賣了一些土地,只是不好反悔,定金都收了,不過和殿下的要求並不衝突。”
陳慶眉頭一皺問道:“現在是哪個官署在管理這片土地?”
“是田宅礦山署令!”
蔣彥先回頭招手,將一名叫上來,給陳慶介紹道:“田宅礦山署署令李莊農去陳倉縣審覈官田了,這位是副署令高昆,去年調來京兆,之前是晉州通判。”
高昆連忙躬身行禮,“參見殿下!”
陳慶問高昆道:“我之前說過,土地不是不可以賣,但要先做個章程,哪裡修瓦子,哪裡修民房,哪裡修學校,還有買土地的種種限制,必須要有明確而詳細的計劃,然後才能賣土地,高署令知道這個規定嗎?”
“卑職知道!”
“那我想知道,你們計劃做到什麼程度了?”
“回稟殿下,計劃最快也要到明年二月份才能完成,太龐大了,還有各種購買限制,我們不能拍腦袋決定,必須要去調查,也需要時間。”
“那明年三月底之前完成,可以做到嗎?”
“完全可以!”
“另外,那些人交了定金,是不是土地都確定下來了?”陳慶指了指遠處的人問道。
“殿下,他們只是交了定金,因爲還沒有明確他們能買多少土地,所以官署只是答應他們可以購買土地,但具體購買哪裡的土地,並沒有確定,所以他們現在看土地也是白看。”
陳慶點點頭,又問蔣彥先道:“剛纔蔣參事說前面那批人有兩類,一類是想買土地的,那另一類人呢?”
蔣彥先苦笑一聲道:“還有一批人就是土地的原主人,他們都後悔出賣土地,也後悔價格賣低了,想鬧事吧!”
“不是說都是官田嗎?”
蔣彥先搖搖頭,“大部分是官田,但東南面的一大片土地是私田,大概有幾千畝,涉及一百九十餘戶人家,他們之前已經鬧過一次,殿下正好去了臨安,卑職估計他們很快還會再第二次鬧事。”
“和他們簽署協議了嗎?”
高昆連忙道:“都簽署了,而且是給他們土地市場兩倍的價格,當然不能比,農田兩倍的價格也就五十畝,但如果變成城內的住宅地,價格就要翻很多倍了,所以他們後悔,叫嚷着要收回土地。”
陳慶冷冷道:“不用理睬他們,等他們鬧事的時候再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