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 入甕

天剛擦黑,呂絞便出現在呂緯府上,呂緯的府第是一座三畝官宅,已經不是官舍了,有前院,有中庭,有後宅,還有一個不錯的小後花園,由於總面積不大,所以比較精緻,比如後宅就只有一大兩小三個院子,大院子是呂緯夫妻居住,兩個小院子,一個給兩個兒子居住,另一個是呂緯的小妾吳氏居住。

所以李梅想把母親和幼弟接來同住,他們家就住不下了,呂緯便以此爲藉口不同意,但真正的原因是李梅還有兩個當縣官的兄長,母親當然要跟兒子住,跟女兒女婿住算什麼?

可就算李梅母親和幼弟不來,他們家買宅也是勢在必行了,他們有了自己的宅子,哪怕也是三畝宅,他們完全可以在後面修建兩層樓,而不像官宅,不允許隨意改建。

呂緯的官職不低,但吃虧在他官階不高,也就是入職時間不長,他是從建炎四年入宮當侍衛算起,還有一年時間才滿十年,他現在是正六品朝奉郎,明年底他就能升爲從五品朝散大夫,那他的官宅就能改爲五畝宅,居住環境一下子大大寬鬆。

這也是陳慶定下的規矩,他手下文官升爲五品以上必須要有十年入仕資格,這是爲了防止過於破格提拔,入仕兩三年就當上三品高官,整個仕途體系就會被破壞,人心就散了,所以呂緯身爲雍王的大舅哥,也必須嚴格遵守。

當然,武將是另外一套體系,可以按照軍功破格提拔,可如果武將轉文官,只要是轉五品以上文官,也必須按這個規矩來,哪怕從軍的資歷也可以算進去,必須滿十年。

歷史上,狄青轉任樞密使後爲什麼受到衆多文官的抵制,根本原因就是他資歷不夠,假如种師道出任樞密使,肯定就不會有多少抵制。

扯遠了,轉回來。

呂緯讓妻子端來幾個菜,又燙了一壺酒,兩人在書房裡小酌。

李梅也極度厭惡呂絞,只是礙着丈夫的面子不好發作,她讓小妾吳氏送去了酒菜,自己呆在屋裡生悶氣,丈夫居然把二十兩銀子給了呂絞這個渾蛋,二十兩銀子啊!丈夫四個月的俸祿,那個渾蛋會還嗎?

書房裡,呂絞關切問道:“如果搞不到錢,那座宅子是不是就沒希望了?”

“當然了,官署局給我面子,最多給我保留三個月,三月後就掛出去了,市價就是五萬貫了,給我的內部價格是三萬貫,你說這麼好的機會放棄了是不是太可惜?”

“確實,兩萬貫的價差,太可惜了。”

“不說了,說來心中就難受,真他孃的窩囊,來!我們幹了。”

兩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呂絞吃了兩口菜,覺得時機成熟了,便小心翼翼道:“其實我覺得今天上午王東的意思,兄長可以考慮考慮。”

呂緯眉頭一挑,“他什麼意思?”

呂絞探身上前,壓低聲音道:“兄長沒聽出來嗎?他有搞錢的路子,只是不合法,他怕兄長有顧慮纔沒說。”

呂緯擺擺手道:“自家兄弟,我就給你實話實說,我手上不止六千貫錢,有一萬五千貫錢,你以爲得這些錢都是靠俸祿積攢嗎?放屁!伱兩個嫂子開銷那麼大,我一個月二十五貫的俸祿一文錢都省不下,我不一樣靠不合法的手段狠狠掙了一筆錢嗎?”

“兄長用什麼手段掙錢?”

呂緯端起酒杯得意道:“在夏州我從一座放棄的倉庫裡發現了兩千把西夏軍隊留下的戰刀,都是新刀,我就把這兩千把戰刀秘密賣給了草原遊牧人,得了四千兩銀子,其中一千兩分給幾名負責經辦的手下,另外的三千兩銀子就歸我了,怎麼樣,賬上沒有任何記錄,一點風險都沒有。”

呂絞滿臉羨慕道:“真羨慕大哥,有權真好啊!”

“去!去!去!什麼大哥,說起來你還是我小叔呢!”

“咱們兄弟不講這個輩分,怎麼樣,王東主的建議可以考慮嗎?”

呂緯沉吟一下道:“剛纔我也說了,合不合法不重要,關鍵是風險。”

“我說出來,兄長看風險大不大。”

“你說,他們想做什麼?”

“是這樣,完顏昌懸賞二十萬貫錢,要鐵火雷的圖紙和一顆鐵火雷,如果事成,我們四個人一人分五萬貫。”

呂緯的頭立刻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肯定不行,這件事想都別想,我就當你沒有說。”

呂絞急了,“剛纔兄長也說,不合法也可以做。”

“這不是合不合法的問題,我就算想做,也做不到啊!我去哪裡搞圖紙,那可是西軍最高機密,存放在玄武殿的地宮裡,就連軍器司都沒有副本。”

呂絞大失所望,只得退而求其次,“那鐵火雷呢?你們火器庫裡應該有吧!”

“火器庫有,但每一枚都有編號,出入庫都要覈對,交給軍隊也要簽字覈對,很完善,無懈可擊,你想偷走一枚?做夢吧!”

“大哥!真的沒辦法嗎?”呂絞都要哭了。

呂緯搖搖頭,“雖然這件事不合法,但如果風險小,我做一次也無妨,把我的房宅大問題解決了,但我實在無能爲力,這件事風險太大,還不如在戰場上直接繳獲一枚。”

呂絞頓時如霜打的葉子一般,蔫掉了。

呂緯端起酒杯,忽然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

呂絞立刻發現了呂緯的細微變化,眼睛頓時又亮了,“兄長,是不是想到辦法了?”

“現在還不好說,可能有一個辦法,這樣吧!我明天瞭解一下,你明晚來找我。”

“要麼明晚一起去吃飯?”

“不行!”

呂緯果斷拒絕了,肅然道:“吃飯只是閒聊,但在這件事上,只能是你和我單線接觸,我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明白嗎?”

呂絞點點頭,“小弟明白了!”

呂絞喝了幾杯酒就告辭走了,送走呂絞,呂緯隨即回來換衣服,他要立刻趕去雍王府彙報。

妻子李梅堵住他,沒好氣道:“那混蛋是不是又來問你要錢了?”

“哎!我現在有正事,讓我換衣服。”

“不!你要給我說清楚,那個混蛋把他家敗光了,現在又敗我們的家,你把錢給了他,我們怎麼活?”李梅眼中噙着淚水。

呂緯無奈,只得摟住妻子,在她耳邊低語幾句,李梅抹去淚水,“真的,你沒騙我吧?”

“我騙你做什麼,我現在不就是要去王府嗎?不過此事事關重大,你別對任何說,否則我就會死。”

李梅嚇得臉色都變了,“夫君,不會吧!”

呂緯肅然道:“怎麼不會?所以我纔不想讓你知道,但你現在知道了就不準給任何人泄露,王妃也不行,除非你想害死我。”

“不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這個秘密我會爛在肚子裡。”

“好了,我要換衣服,趕緊去王府。”

李梅心細,想了想道:“萬一有人在監視大門,夫君不如從後門出去,在外面租一輛牛車,現在時間還早。”

呂緯想想也對,如果王雙不相信自己,肯定派人在大門口監視,還是從後門出去,後面出去是小巷,繞得比較複雜,更穩妥一點。

“我這就走!”

呂緯換了一身便衣,從後門悄悄出去了。

李梅的擔心並不多餘,在呂緯府的大門對面巷子裡,一個黑影遠遠盯着大門,今晚呂絞會攤牌,王雙着實不放心,便派手下來盯住了呂緯府。

如果呂緯連夜出門去雍王府,那這件事情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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