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催馬來到蔡河邊,果然河道很窄,最多五六丈寬,至少要拓寬到十丈左右才行,陳慶發現已經有衙役在岸邊灑石灰畫白線了,碼頭已經有上千人開始挖掘,人流如梭,熱鬧異常。
陳留縣的做事效率很高,着實讓陳慶滿意,不過陳慶發現岸邊還有不少房屋,他用馬鞭一指遠處的房屋問道:“岸邊的房屋都需要拆除嗎?”
“回稟殿下,如果是擴展十五丈,那就涉及近前座房屋的動遷,如果只擴展到十丈,那就只有一百多座房屋動遷,目前張安撫使定爲擴張到十丈,也基本上夠用了,以後再擴大到十五丈。”
陳慶眉頭微微一皺,原本是說好擴展到十五丈,怎麼又改了?他沒有多說甚麼,這事得直接問張曉,問這個盧岱沒有用。
“是不是動遷比較難?”
盧岱點點頭,“人人都想住在河邊,意味着大量的好處,讓他們遷遠一點是不可能的,必須保證他們還在河邊,他們才肯搬走,我們陳留縣這一段還好,聽說汴梁縣那一段,簡直是漫天要價,新任富知縣被當地鄉民打得鼻青臉腫,狼狽逃走。”
停一下,盧岱又道:“如果是金兵要他們搬,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連夜搬走,西軍還是太善良了,人善被人欺啊!”
沿着蔡河繼續北上,走了二十幾裡就進入汴梁縣境內,又走了幾裡,只見遠處一陣雞飛狗跳,十幾衙役護衛着一名官員狼狽不堪地從村莊裡逃出來,後面大羣農民拿着鋤頭在追趕。
陳慶立刻讓百名騎兵前去接應,或許是看到官道上有軍隊的緣故,村裡的農民又紛紛回了村子。
不多時,騎兵帶着官員和衙役們過來了,官員正是新任知縣富弘,他模樣很狼狽,官服被撕破了,左眼捱了一拳,變成熊貓眼,臉上好像還被女人指甲撓了五道血絲,其他衙役也差不多,都掛了彩。
富弘哭喪着臉上前施禮道:“參見殿下!”
“怎麼回事,這些農民不肯搬遷?”
“不是!搬遷不是問題,改拓十丈寬,基本上就不涉及搬遷了,關鍵是這些農民都紛紛跑去河邊修房子,想拓寬河道就要挖他們的新房子了,一個個都要天價,拆一座房子五百貫,一千貫。”
“河邊土地沒有主人?”
富弘連忙搖頭,“沒有,以前官府就規定,沿河五丈內不許耕種造房,按理說都是官地。”
陳慶點了點頭,又問道:“有多少農民要在河邊修房子?”
“有很多,非常多,這是第一座村莊,卑職想勸他們去拆了房子,起個示範效應,結果.哎!卑職無能。”
陳慶頓時大怒,立刻喝令道:“王展、李闕何在!”
兩名親兵統領上前抱拳道:“卑職在!”
“王展率一千人去村莊抓人,所有青壯男子給我抓出來,全部捆綁來河邊見我!”
“遵令!”
王展率領五百騎兵和五百步兵浩浩蕩蕩向村莊衝去,片刻,村子裡一片哭爹喊娘。
陳慶又對另一名親兵統領李闕道:“你也率一千弟兄跟隨衙役去河邊,看見建造的房屋一把火燒了,若房裡有人不肯出來,無論老少,直接打暈後拖出來,捆綁起來。”
“遵令!”
統領李闕同樣帶着五百騎兵和五百步兵趕往河邊,旁邊富弘嘴脣動了動,沒敢說出來,那些屋子裡都有老人,一個個尋死覓活,他們才被迫來村裡企圖說服村民,沒想到雍王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來解決問題,哎!
七八里長的河邊造滿了幾百座房屋,都是用木頭、泥土和草蓆搭建而成,此時都被熊熊烈火吞沒了,住在屋子裡的老人都被士兵拖出來捆住了雙腳,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房屋被燒燬。
不多時,數百名青壯被反捆着雙手押了過來,很多人被打得頭破血流,這是和士兵對打導致,也是因爲他們是平民,若是敵軍士兵,早就被一刀砍掉腦袋了。
後面還跟着大羣婦孺,哭哭啼啼跟在男子背後,原本還在叫罵哭嚎的老人看見自己兒孫被捆綁押來,都被嚇呆了,霎時間鴉雀無聲。
陳慶馬鞭一指喝令道:“統統按倒!每人重打五十棍,敢反抗者,直接砍掉腦袋!”
數百男子被按趴在地上,士兵們用矛杆當棍子,噼噼啪啪重打了起來,下手極狠,打得這些農民哭爹喊娘,哀嚎連天。
打完五十棍,所有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動彈不得,每個人都痛苦萬分。
這時,十幾老者上前跪下磕頭求饒,陳慶冷冷道:“爲什麼要打他們,因爲他們對知縣不敬,這只是警告,若還有誰敢對知縣不敬,那就要流放了。”
陳慶一指燃燒着房子道:“拓寬河道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你們卻像蒼蠅一樣想佔便宜,今天我就算是警告你們,從現在開始,沿途各州誰敢再佔河道,一律取消免稅,並且雙倍徵稅。”
一羣老人嚇得面如土色,連連磕頭說不敢。
陳慶帶着軍隊走了,婦孺老人這才紛紛上去扶助自家的男子,一個個互相埋怨,幾名帶頭男子被一羣老人圍着破口大罵,向他們討要治傷藥錢,
事關切身利益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傳遍蔡河沿岸,農民們紛紛拆除臨時搭建的房子,眼看便宜佔不到,還要丟掉十年的免稅好處,這種雞飛蛋打的事情誰都不願幹。
陳慶回到大營,張曉聞訊趕來,躬身感謝道:“我們最頭疼的問題沒想到被殿下雷厲風行解決了,卑職實在感激不盡,明天就可以正式開工了。”
陳慶擺擺手道:“我倒想問一問,原本計劃拓寬十五丈,現在怎麼縮水變成十丈?”
張曉微微笑道:“這是前都水使張元朗提的建議,卑職覺得很有道理。”
“什麼道理?”
“十丈寬的河道可以並行五艘五百石的貨船還有餘,內河船隻基本上都是五百石以下,就算偶然行駛千石的船隊也照樣沒有問題,如果是兩三千石的船隻也可以走內河,前面增加一個疏導官吏就行了,他會指揮大家靠邊停靠,兩三千石的船隊照樣可以走得順暢。”
“如果是五千石的戰船隊呢?”陳慶問道。
“殿下,五千石的船隊一年也難出現幾回,就算真的有,那完全可以走黃河新道啊!用不不着來擠內河航道,還不安全。”
陳慶一時語塞了,張曉笑了笑道:“還有一個考慮就是工程量,如果拓寬十五丈,今年就完工不了,還要拖到明年去,會影響殿下市場計劃的實施,也會影響汴梁的正常運轉。”
陳慶點點頭,“這個張元朗不錯,多少歲了?”
“五十歲左右,他是前朝的正六品官。”
“我要見見此人,就讓他出任河南道水務都監,作爲安撫使司的官員,負責疏浚航道、船舶轉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