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躬身道:“啓稟陛下,微臣特地準備一點小東西,就在殿外廣場上,請陛下移步一觀!”
趙構頓時有興趣了,欣然道:“朕倒是想看一看。”
侍衛簇擁着天子趙構向殿外走去,百名大臣也紛紛跟隨,走到臺階前,韓世忠重重拍掌,只聽戰馬稀溜溜一聲暴叫,一名身材高大強壯的侍衛騎着戰馬奔出,手執一杆短矛,騎兵高大威猛,氣勢逼人。
韓世忠解釋道:“陛下,他的兵器都是木製的,請不用擔心!”
趙構不解問道:“韓愛卿這是何意?”
“回稟陛下,侍衛騎的這匹馬是西軍退役的老馬,販賣到民間,微臣費了很大的力纔買了幾匹回來,他穿的盔甲和兵器都是西軍騎兵制式兵甲,這名侍衛身材也和西軍普通騎兵相仿,但此人卻是卑職從一百多侍衛中挑選出來。”
徐先圖點點頭,高聲道:“韓太傅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一名普通的西軍騎兵形象,是這個意思嗎?”
“正是此意!”
趙構也點了點頭,“然後呢?”
韓世忠再次拍掌,只見從對面也奔來一名騎兵,奔進了,衆人才發現這名騎兵比剛纔的騎兵小了一大圈,戰馬矮小,士兵身材也不高,兩名騎兵並排在一起,矮小的騎兵着實顯得慘不忍睹。
“陛下,這就是我們騎兵,卑職沒有特意挑選,就是很普通的一名騎兵,絕大騎兵都和他一樣,戰馬矮小,士兵也不夠雄壯,而且西軍騎兵個個弓馬嫺熟,用雙腿控馬,在疾奔中放箭,和女真騎兵完全一樣,而我們只有將領才做得到,在實戰中,西軍一名騎兵可以戰勝我們兩名騎兵,都是卑職親眼所見,絕無虛言。”
衆大臣中頓時響起一片低低議論聲,趙構的臉色着實有些難看,爲了和女真騎兵對抗,這幾年他們也訓練了七萬騎兵,付出了巨大的國力代價,一匹戰馬需要用二十畝地來種牧草,還有騎兵的俸祿是步兵的兩倍,還有騎兵的裝備,每年在騎兵身上花的錢近四百萬貫。
可最後發現,他們訓練出來的騎兵還是遠遠遜於西軍騎兵。
“陛下,我們也耗費了大量的糧食、土地、人力和錢財來養馬,一匹戰馬所耗費的本錢要比西軍高得多,但效果卻很差,這是什麼原因呢?這其實就是把淮南的柑種到了淮北,長江以南並不適合養馬,沒有養馬的條件,出產量很少,沒有挑選的餘地,但西軍和金兵都有遼闊的牧場,他們可以養百萬匹馬,然後從中挑出幾萬匹雄健高大的馬匹用作戰馬。
所以不管我們再怎麼努力,都無法和西軍騎兵以及女真騎兵抗衡,每次都是一戰即潰,原因就在於此。”
趙構回到大殿內坐下,衆大臣也紛紛回來,每個人心中都沉甸甸的,韓世忠給他們上了生動的一顆,對比太強烈了。
秦檜問道:“韓太傅,你能肯定你所說的一切都真實的?而不是你特地挑選?”
“回稟秦相公,卑職絕沒有特意挑選,願以我的身家性命擔保!”
秦檜隨即對趙構道:“陛下,我們每年耗費四百萬貫錢和一百五十萬畝土地來養七萬騎兵,如果韓太傅所言爲真,微臣建議裁撤騎兵。”
秦檜這段時間正在被財政不足搞得焦頭爛額,拆東牆補西牆,他就想裁軍,五十萬大軍的負擔太沉重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現在韓世忠指出他們訓練的騎兵沒有意義,秦檜立刻抓住這個機會,要求裁撤騎兵。
裁撤騎兵可是大事,意味着他們近十年的辛苦都白費了,趙構也拿不定主意,他看了看徐先圖,“樞密院的意見呢?”
徐先圖躬身道:“陛下,微臣建議把所有騎兵都集中到臨安來,進行一次演練,我們最好親眼看一看,如果實在不行,可以保留精華,裁撤大部分。”
趙構點點頭,“這個方案朕準了,演練就放在下個月,宜早不宜遲,由樞密院主導,太僕寺和駕部配合!”
徐先圖躬身道:“微臣遵旨!”
趙構又問道:“韓太傅說完了嗎?”
韓世忠搖搖頭,“卑職只說了一半。”
“太傅請繼續!”
韓世忠又繼續道:“徐州一戰,微臣的精銳之軍頂不住西軍一個時辰的進攻,便全軍潰敗,微臣才明白西軍能夠奪取河東路、奪取河南路並非偶然,更不是什麼運氣,而是他們的實力足以和金兵一戰,陸地作戰,我們軍隊的實力不如西軍,也不如金兵,但我們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我們大部分士兵都會水。
微臣調查過淮南軍,九成的士兵都會游水,而且水性很好,水性好並不僅僅表現在水中,也表現在船上,沒有人暈船,他們在船上行走如履平地,而金兵和西軍在這方面都不行,這是我們的優勢,也是我們將來能夠擊敗金兵和西軍的機會,我們要發揮這個優勢,抓住這個機會。”
韓世忠又看了一眼朱勝非和秦檜道:“我知道朱相公和秦相公肯定會說財政不足之類,其實在裁撤騎兵,把騎兵改爲水軍,把戰馬和養馬的土地賣給民間,獲得錢財就可以用來造船,甚至我們可以直接去購買海商的萬石福船,福船本身極爲堅固,稍微改造就能充當戰船,關鍵是時間就省下來了。”
韓世忠準備得很充分,連財政問題都解決了,有理有據,養水軍比養騎兵合算多了,沒有人能反對。
更重要是,大家都看出來了,是天子想組建水軍,才讓韓世忠第一個來介紹,讓韓世忠來說服大家,秦檜不吭聲,朱勝非也吸取了談判的教訓,不再反對了。
既然沒有人反對,天子趙構當即宣佈,組建水軍,由韓世忠出任水軍大都督,王貴出任副都督,在太湖和鎮江府建立兩個水軍大營,進行水軍籌建,所有水軍將領皆由樞密院任命。
趙構用人自有他的原則,韓世忠削藩,削的是韓家軍,一旦韓家軍消失,那麼韓世忠對自己忠心耿耿,當然可以再次任用。
更重要是趙構在制度上鉗制住了形成韓家軍的條件,那就是將人事任免權收歸朝廷,凡指揮使以上將領,皆由樞密院任命,同時不允許韓世忠自籌軍費,所需軍費皆由朝廷負擔,韓世忠本人的親兵也被限制在三百人,這樣,韓家軍就不會再形成了。
趙構對王貴很器重,其實他已經意識到自己聽信了張俊和秦檜的讒言,調回王貴,導致襄陽失守。
趙構隨即封王貴爲殿前都統制、雲麾將軍,這是從三品高官了,也算是對王貴的一種補償。
趙構隨即在御書房召見了韓世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