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在太原只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在三千騎兵護衛下,繼續北上,前往大同府。
大同府此時也是一片冰天雪地,之前大量應州百姓逃到大同城,安置這些百姓也是大同官府最頭大的事情,官府不僅要提供大量營帳,每天還要提供糧食熬粥,原本是想把他們疏散到南面各州,但官府還沒有準備好,一場大雪便席捲而來,只能將外遷的事情推到明年開春了。
在官府眼裡,這些百姓是很大的累贅,是他們不得不承擔的責任,但在一些別有用心人眼中,這些難民卻是財富,尤其一些漂亮的少女,更是這些人尋獵的目標,把她們賣去妓院,能賺一大筆錢。
他們的辦法也很簡單,先是誘騙少女的父親去吃喝賭博,等他糊里糊塗欠下鉅債後,再逼他賣女兒還債。
在一頂大帳內,住着一家四口人,一對中年夫婦和他們的兒女,男主人姓姚,兒子叫做姚鬆,今年十七歲,女兒叫做姚梅,今年只有十五歲,兒子長的五大三粗,體壯如牛,女兒卻長得纖細苗條,美貌如花,尋獵人的目光便盯住了他們家的女兒。
“爹,西軍在招募士兵,孩兒想去從軍。”姚鬆坐在帳角,徵求父親的意見。
姚父卻有點心神不寧,不時憂心忡忡望着帳外,根本沒有聽到兒子在說什麼。
“爹爹,你同意嗎?姚鬆又問道。
“嗯!你說什麼?”姚父回頭看兒子。
“我說西軍在招募士兵,孩兒想去報名從軍。”
“給錢嗎?”
“好像給十貫錢安家費,還有一石米和一隻羊,然後每月有兩貫錢和一畝地。”
“才十貫錢,太少了,要是三百貫錢就好了。”
這時,外面有人喊道:“姚大郎,有人來找你。”
姚父的臉色刷地變得慘白,姚母驚恐道:“他爹,不是那羣人又來了吧?”
“我不知道,我去看一看。”姚父戰戰兢兢出帳去了。
兄妹上前問道:“娘,什麼事情啊!”
姚母嘆口氣道:“伱爹爹前段時間認識幾個人,他們請你爹爹喝酒,喝醉了酒,又跟他們去賭博,莫名其妙就欠了一大筆錢,你爹爹根本就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們卻有借條,上面有你爹爹的手印。”
“爹爹欠了他們多少錢?”姚鬆問道。
“你爹爹說,可能有.三百貫!”
“三百貫!”
姚梅一聲驚呼,“我們家恐怕連三貫錢都還不起!”
姚鬆捏緊拳頭,咬牙道:“我知道了,他們就是尋獵人,他們肯定是在打妹妹的主意呢!”
姚梅目光變得驚恐起來,“娘,不是吧!”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他們的父親的慘叫聲,又聽他大喊:“我不賣女兒,殺了我也不賣女兒。”
緊接着姚父又是一陣慘叫,姚鬆熱血衝上頭頂,抽出一把匕首衝了出去。
“鬆兒,你別亂來!”姚母驚恐大喊。
“娘,你趕緊帶妹妹先躲起來。”
姚母心慌意亂,拉着女兒道:“梅兒,要不先跟娘去小舅家躲一躲。”
姚梅害怕地點點頭,母女二人從後帳慌慌張張走了。
姚父被一羣人拖到大營外,姚鬆追了上來,用匕首指着爲首大漢道:“你們放開我爹爹!”
“你爹爹欠我們三百貫錢,還有三十貫利息,把錢還了,啥事都沒有,要不然讓你妹妹抵債也行!”
“放屁!你們這羣惡魔,害了多少人家。”
爲首大漢惱羞成怒,抽出刀衝上去,“小兔崽子活膩了!”
姚父被打得滿口鮮血,他焦急大喊道:“鬆兒快跑,你打不過他!”
旁邊幾個大漢又是一陣拳打腳踢,打得姚父慘叫不已。
姚鬆眼睛都紅了,“惡魔,我跟你拼了!”
他衝上去,用肩膀捱了一刀,鮮血涌出,他卻毫不在意,將匕首狠狠捅進對方肚子裡,爲首大漢做夢也沒想到對方是來真的,他忍住劇痛,一把揪住了姚鬆的頭髮。
“小兔崽子,老子要宰了你!”
姚鬆豁出去,用匕首連捅對方十幾刀,最後一刀捅在左胸上,刺破了心臟,爲首大漢慘叫一聲,當場喪命。
幾個小嘍囉見出了人命,撒腿就跑,姚父戰戰兢兢上前,摸了一下爲首大漢的鼻息,大驚道:“哎呀!他死了。”
姚父心慌意亂道:“鬆兒,你趕緊逃吧!他們都有後臺,會拿你抵命的。”
姚鬆倔強道:“一命償一命,孩兒不逃!”
姚父一咬牙,從兒子手上搶過匕首,狠狠一刀插在大漢右胸上,“記住了,人是我殺的,和你無關,我去官府自首。”
“爹爹,是我的事情,我來承擔!”
姚父一巴掌打在兒子臉上,“滾回家去,照顧好你娘和妹妹,爹爹殺了人,爹爹來承擔。”
這時,跑來十幾名弓手,“哪裡殺人了?”
姚父一把推開兒子,上前道:“這人來逼債,打我太狠,我情急之下把他殺了。”
姚鬆衝上前道:“人是我殺的,和我爹爹無關!”
姚父大怒,狠狠又是一巴掌,“滾開,我不需要你代父背過,快滾回家去。”
幾名弓手不耐煩了,用鐵鏈鎖了姚父,“回縣衙再說,帶走!”
姚父被帶走了,屍體也被收走,姚鬆跪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大帳內,舅父劉大江一邊給姚鬆包紮傷口,一邊埋怨他道:“這麼衝動做什麼?那幫人只是地痞混子,真正的幕後人沒有露面,你殺了人,你爹爹卻慘了。”
“爹爹不會有事,我回頭去縣衙說清楚,人是我殺的,那幾個小混混也親眼看見,爹爹想頂罪也頂不了。”
劉大江給他後腦勺一巴掌,“你是姚家唯一的血脈,你死了,你爹爹還能活,別說傻話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雖然魯莽,但我絕不會讓父親給我頂罪。”
劉大江嘆了口氣,“我說了半天都白說了,你竟然還要去自首?你爹爹真要被你氣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
這時,劉大江託的人出現在大門口,“大江,有消息了。”
劉大江連忙走出來,“怎麼說?”
“老姚進去先捱了頓板子,三十殺威棍,這是規矩,然後縣令問了幾句,他統統承認,人是他殺的,對方逼人太甚。”
“對方證人怎麼說?”
“很奇怪,對方几個一起的地痞都一口指認,說就是老姚殺的,殺人的匕首也是老姚的,人證物證俱全,老姚也承認了,先收監,按照規矩,殺人案縣衙要移交給府衙,就算判下來,也要明年秋天問斬,但我問的縣吏說,如果能證明對方也有過錯,那就不一定判死刑。”
劉大江取了幾貫錢給對方,“多謝了!”
“沒事!你若還有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我再去打聽。”
“好!需要麻煩你的時候,我不會客氣。”
打聽消息的人走了,劉大江一頭霧水,對方怎麼會一口咬定是自己姐夫殺人?明明不是姐夫殺的,對方是什麼意思?
劉大江心中也燃起一線希望,只要證明對方有過錯,姐夫不一定死。
他走回帳,姚鬆急問道:“小舅,怎麼說?”
“很奇怪,那幾個地痞一口咬定是那你父親殺人。”
“胡說!父親就在他們手上,怎麼殺人?”
“就是這點奇怪,我想不通爲什麼?”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陰陰問道:“請問,這裡是劉大江的帳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