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8章 影響
陳慶在大帳內來回踱步,李成居然把兩萬宋軍戰俘給他了,這是在向自己示好嗎?或許有一點,給自己一個人情。
但更有可能是他們糧草不夠了,殺了兩萬宋軍又怕觸怒自己,索性用他們來換一點糧食,劉瓊給了他們五千石糧食,李成也找到藉口向完顏兀朮交代。
不過陳慶還是感覺到了李成的心機,恐怕他是想挑起自己和朝廷的矛盾,讓朝廷誤以爲自己和金兵事先有戰俘協議,是自己和金兵勾結才導致宋軍十萬大軍全軍覆滅,無論如何,秦檜肯定會拿這件事做文章。
這還真是一件棘手之事,不好處理啊!
陳慶負手走了幾步,他沒辦法改變天子的愚蠢和偏見,天子要誤解就隨他去,不過這兩萬戰俘倒是可以幫一幫徐先圖,這次宋軍慘敗,對徐先圖影響肯定很大,自己得拉一把徐先圖,不能讓他被罷相了。
臨安,十萬大軍在海州全軍覆滅的消息由《京報》刊登,傳遍了整個臨安,臨安朝野和市井一片譁然,
眼看着剛剛有點小勝,斬女真騎兵六千人,鼓舞人心,沒想到一個巨大的打擊接踵而來,十萬大軍全軍覆滅,只有數千人逃過淮河,淮河以北悉數淪陷。
更重要是,他們不是被女真騎兵擊敗,而是被籤軍擊潰,簡直是前所未有的恥辱,朝野無不痛斥軍隊無能。
這次慘敗讓很多人都對朝廷灰心喪氣了,不滿和失望的情緒在臨安街頭蔓延。
臨安市場上米價隨即大漲,上好太湖米原本每斗六十文,一夜之間上漲到每鬥百文,但最敏感的價格還是臨安的黑市銀價,號稱大宋時局晴雨表,雖然官方從不承認黑市銀價,但它卻真實存在,而且影響巨大。
朝廷的官方銀價是一兩白銀兌換五貫官錢,所謂官錢就是指大宋朝廷發行的紹興通寶,而不是雍王府發行的雍王通寶,或者金國、僞齊發行的銅錢和鐵錢。
但除了皇親國戚外,誰也不可能以官方的銀價兌換到白銀,根本就無銀可兌,所以臨安的黑市銀價纔是真實的銀價,是買賣雙方真實意願,它也在不斷變化。
斬首六千女真騎兵消息傳來後,臨安銀價一度跌倒一兩銀子兌換五貫八百文,但十萬大軍全軍覆滅的消息傳來,一兩銀子兌換價格暴漲到一兌八,一兩銀子兌換八貫錢,隨即又回落到一兩白銀兌七貫錢,然後穩定下來。
以此同時,另一個消息從皇宮傳出,天子趙構病倒了。
長豐茶館內,胡云特地請王牧和鄭統全前來喝茶,胡云給鄭統全斟了一盞茶,笑問道:“聽說這次劉東主虧慘了?”
他們說的劉東主便是臨安大商人劉遵,臨安五大酒樓中清風大酒樓就是他的資產,另外他還有三十幾家店鋪和幾十座房產,在臨安是和鄭統全齊名的大商人,另外平江府也有一座清風酒樓,偏巧東主也姓劉,大家都以爲是一家,其實不是一回事。
鄭統全淡淡道:“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我還勸過他,他不聽我也沒有辦法,現在他想便宜賣給我,我怎麼可能再接手?”
上個月,宋軍斬首六千女真士兵,臨安府上下士氣高漲,地價也達到最高峰,鄭統全趁機將他的六家店鋪和五座小宅子出售了,以三十萬貫的價格打包賣給了劉遵。
但十萬宋軍全軍覆滅的消息傳來後,臨安地價大跌,之前鄭統全在最高價位出售的店鋪和宅子,按照現在的地價只值二十萬貫了,才幾個月時間,就損失了十萬貫,昨天劉遵找到鄭統全,願意以十八萬貫的價格再回售給他,被鄭統全一口回絕。
王牧在一旁道:“現在《京報》體會也很深,以前的插頁商訊買房賣房各佔一半,甚至買房還多一些,大家都覺得田宅價要一直漲,所以比較惜售,但這兩天,全部是要賣房的商訊,之前三橋有座五畝宅,低於十萬不談,現在連掛兩天急售,五萬貫就可以賣了,足足斬了一半,看現在這個局勢,房價還要跌。”
這時,掌櫃董安走過來對鄭統全笑道:“老鄭,你手上有多少銀子?”
鄭統全笑道:“我手上是有點白銀,你想兌銀子?”
董安笑着搖搖頭,“不是我,我兌啥銀子,是對面老妖茶館的王東主,他想兌銀子去京兆買宅地,到處託關係,平時大家關係不錯,我就幫他問問。”
“他想換多少?”
“一萬兩銀子!”
鄭統全眉頭一皺道:“現在黑市銀價可是一比七,京兆黑市卻是一比六,這一來一去,他可是足足虧了一萬貫錢,這種事情他願意幹嗎?”
“他也沒有辦法,只有銀子比較容易攜帶,六百多斤,混在貨物裡面就可以走了,七萬貫銅錢太重了,若被哨卡查到,會沒收的。”
旁邊胡云不解道:“他可以走櫃坊啊!用錢票,異地提錢不就行了。”
鄭統全冷笑一聲道:“這就要問問寶記櫃坊做的好事了,它們把所有一萬貫錢以上的交易記錄都提供給朝廷,戶部秋明所就會來調查,如果發現是去京兆買地,那就吃不了兜着走,輕則狠罰一筆錢,重則下獄。”
朝廷嚴禁官員去京兆買房,這是早就有規定的,現在這條規定居然涉及到商人了,胡云卻第一次聽說。
他連忙問道:“這規定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怎麼不知道?”
董安道:“還是之前的規定,嚴禁官員去京兆購置地產,只不過執行的時候連同商人也一起查辦,最噁心就是寶記櫃坊,聽說東主石廣平還是主動提出配合朝廷,已經有人被抓了,所以沒有人敢從寶記櫃坊匯大筆錢去雍王的地盤。”
王牧笑道:“其實辦法還是有的,可以把六萬貫錢匯到平江府,再從平江府把六萬貫錢取出來買成綢緞,運到襄陽,如果按照本錢加運費出售,這個價格官方商鋪都願意收購,再把錢存到川陝第一櫃坊,匯去京兆,六萬貫還是六萬貫,沒有損失了。”
董安搖搖頭,“這個辦法都想過了,還是不太現實,買貨物要交一成的商稅,到襄陽也要交五釐的商稅,六萬貫錢的貨物光稅錢就去掉九千貫了,還有運費,除非你能提高兩成的價格出售,如果能出售還好,賣不出去不就砸在手上了嗎?畢竟不是商人,不懂行情,也不懂規矩。”
“那把錢匯到蕪湖,從蕪湖提錢。”
“蕪湖不能提錢,只有幾個雄縣可以提錢,襄陽倒是可以提錢,但襄陽屬於雍王府了,這邊又卡住了。”
胡云緩緩道:“寶記櫃坊這樣,誰還願意把錢存在它那裡?”
董安嘆口氣道:“是這樣,很多商人都把錢提出來了,老妖茶館的王東主就把十萬貫錢全部提出來,他現在在賣茶館,我估計他們全家都想遷徙去京兆了。”
胡云沉思片刻對王牧道:“《京報》可以刊登一些信息,告訴商人們,怎麼買賣貨物不虧本,比如可以告訴他們,如果貨物是賣給官鋪,可以免稅,另外也並不是所有的貨物都是一成的商稅,據我所知,綢緞商稅最高,如果是細麻布,那麼商稅只有一半,甚至還有更低的,這些信息《京報》都可以刊登出來。”
王牧點點頭,“《京報》會盡快推出商訊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