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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侯府。

蕭縝也跟佟穗提起了此事。

佟穗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前年她跟老爺子在荊州與謝堅對峙那段時間,既打探了謝家的情況,有意無意也查到了漢州王定憲的一些事。

且不論品行,王定憲衝鋒陷陣十分勇猛,確實打了很多勝仗,但那都是在荊州謝堅重挫陵國士氣的情況下,一旦謝堅按兵不動而王定憲自己抓住“戰機”出兵,敗的次數就多了。

用老爺子的話說,王定憲必須由一個帥才帶着,難以獨當一面。

“先帝才走,皇上爲何急着調動邊將”

佟穗無法理解,鹹慶帝應該是這世上最瞭解先帝的人,難道鹹慶帝覺得他的兵略能勝過先帝

蕭縝“據說二相都勸過,早上範侯直言進諫,也被皇上駁斥了,還說他偏幫岳父。”

佟穗“別的事也罷了,就怕合州生亂,又要打起來。”

蕭縝“青州早晚要有戰事,要提防的是他與陵國勾結。”

前年陵國雖然一戰折損九萬兵馬,卻並沒有像樑國那般幾乎滅國。

佟穗“那咱們要再勸勸嗎”

一旦合州出事,京城肯定要派兵過去,魯恭輕易不會動,那麼不是齊恆就是蕭縝,與其去戰場救火,不如讓這火燒不起來。

蕭縝看着她笑“你知道在當今聖上眼裡,你我算什麼身份嗎”

佟穗等着他繼續。

蕭縝指指自己“我是鄉野村夫。”

再指向佟穗“你是獵戶之女。”

“無論你我立過多大戰功,皇上永遠記得咱們的出身。今日是潘勇失勢,明日就可能會變成我。”

如此身份,鹹慶帝怎麼可能聽他的勸

佟穗明白了,苦笑道“原來他是這樣的。”

蕭縝“他連範侯送的杏都不接,就因爲範侯指甲裡有泥。”

佟穗“雖然範侯確實不太講究,可如果是四弟五弟送我,我肯定會接,大不了拿回去洗了再吃。”

蕭縝“我幫你洗。”

佟穗笑笑,夫妻倆聊起了別的。

身份不夠,有些事縱使他們關心,卻也沒有資格去勸。

三月底,先帝終於葬入皇陵,爲期一個月的國喪也快解除了。

四月初二,蕭縝帶上東營第三次小考後的軍官名冊去見鹹慶帝,只要鹹慶帝同意,這便是正式的朝廷任命了。

“皇上,您請過目。”

劉公公接過名冊,轉呈鹹慶帝。

鹹慶帝翻了翻,見排在前三的還是蕭延三兄弟,忽然有些好奇“他們三個是按照年齡排的,還是蕭延真的比蕭野蕭涉強”

蕭縝“蕭延文試不如蕭野,武試分比他略高,蕭涉武試遠遠勝過前兩個,文試落了太多。”

提到自家兄弟,蕭縝隱隱流露出幾分頭疼。

鹹慶帝“真好,兄弟多也熱鬧,朕就只有自己。”

蕭縝“可皇上有百萬萬臣民,天下便是皇上的家,家裡更是第一等熱鬧。”

鹹慶帝笑了,雖然母后擔憂蕭家,他其實一直都挺喜歡蕭家的,蕭老甚至用性命救了父皇,或許父皇說得更對

至於東營的那些武官,反正有羅霄在東營盯着,鹹慶帝很放心。

他批准了這份名冊,再問蕭縝“朕讓王定憲去守合州,你怎麼看”

蕭縝想了想,道“臣認爲,王將軍確實比潘將軍更熟悉江面作戰,只是合州還有四萬步兵精銳,王將軍或許能一心二用,然先帝駕崩,京城三十萬步兵有近九成都是新兵,黃起遴極有可能會趁虛作亂,一旦陵國也從南面出手,光靠王將軍,能同時抵擋黃起遴的步兵與陵國的水師嗎”

鹹慶帝微微抿脣“王將軍不能的話,難道潘勇就能”

蕭縝“不,潘將軍也無法讓臣完全放心,此一時彼一時,臣建議皇上往淮南、淮北分別增兵一萬,若陵國發兵,淮南可及時增援合州,若黃起遴偷襲合州後方,淮北亦可及時策應。”

鹹慶帝聞言,走到輿圖前,視線在淮南、淮北兩地逡巡片刻,喜道“蕭侯此言甚合朕意,只是不知該從何處調兵過去”

各地的守軍皆有用處,朝廷去年又剛招募過三十萬新兵,民間爲招兵之事已經頗有怨言。

蕭縝“皇上可從東、西營分別調兵一萬前往。”

鹹慶帝“這兩營都是新兵,朕怕他們難以勝任。”

蕭縝“皇上可挑選兩員已有威望的驍將任二地守將,如此既能繼續操練新兵,又能振奮新軍士氣。”

鹹慶帝“你對本朝的將領更熟,可有人選舉薦”

蕭縝笑道“臣只認識幾位大將軍,然後就是臣在右路軍時熟悉的那一幫草莽兄弟。臣想,淮南有水師,皇上或可請謝堅將軍舉薦一位守將,淮北全是步兵,恰逢北邊沒有烏國之憂,皇上可請馮國公從薊州軍裡派來一位驍將。”

鹹慶帝深以爲然,笑道“難怪父皇臨終前再三囑咐朕要重用你,瞧瞧,旁人只會氣朕,你這三言兩語地就幫朕除了後患。”

蕭縝拱手道“皇上日理萬機,臣等食君之祿,理該爲皇上查漏補缺。”

鹹慶帝立即給謝堅、馮籍分別去了一道旨意,然後再喊來齊恆,讓他與蕭縝近日就分出一萬兵來,提前出發去駐守淮南、淮北。

月中,兩萬步軍抵達駐地,謝堅、馮籍推薦的兩位守將也快馬加鞭趕到了。

私底下,魏琦對宋瀾道“還好皇上能聽進去蕭侯的諫言,合州總算安穩一些了。”

宋瀾微笑頷首,實則每次蕭家那邊出什麼風頭,宋瀾心裡都會有些尷尬,會想起他曾經把蕭家當普通村中頭目的眼拙,想起他帶着兒子前往薊州前在衛縣茶寮送蕭縝的那四個字。

早知蕭縝有如此謀略,他怎會自詡世外高人獻醜

有人感

激蕭縝爲大裕朝獻上良策,也有人恨不得將勸諫鹹慶帝往淮南淮北增兵的人大卸八塊。

青州,總兵府。

黃起遴捏着手裡剛得到的消息,目光狐疑地掃過身邊幾位副將“我這邊纔剛謀劃起事,朝廷就往淮南淮北增兵了,莫非這裡藏有朝廷派來的奸細”

幾位副將與兩個謀士撲通都跪了下去“大將軍,我等對大將軍忠心耿耿,還請將軍明察”

一個謀士道“將軍,新帝雖然年輕氣盛,錯把王定憲當良將,可先帝爲他留下衆多文武賢臣,其中有人看破合州之危也極有可能啊,而我等早在前朝時就跟隨大將軍了,豈會背叛將軍陷自己於不義”

“是啊大將軍,我們都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啊,哪個敢背叛您,就叫他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衆人紛紛發起毒誓來。

黃起遴思索一番,道“好,我相信你們,不過,我還是要再提醒一句,新帝跟他老子一樣自詡明君,就算你們像我當年擁護先帝一樣擁護新帝,新帝還是會逼你們交出之前貪污的家產,與其被人過河拆橋,不如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一起投奔陵國,靠着這份軍功一輩子吃香喝辣”

呂勝在涼州,兵多地盤也大,還有自立稱帝的把握,青州太小了,一面海三面都是朝廷的兵馬,他必須投靠陵國才能自保。

“大將軍放心,我等誓死追隨大將軍”

黃起遴暗中花了幾天功夫將身邊這些人徹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奸細,才繼續與呂勝、陵帝聯絡,要不要起事、何事起事都得仔細商量。

礙於呂勝離得太遠,信使來來去去頗費功夫,直到五月中旬的一個深夜,陵國水師才突襲合州,打了王定憲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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