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烏峰作爲青池宗前五的山峰,高度要比一旁的青穗峰高出一倍,居高臨下,俯覽一衆仙峰,其上的雲霧繚繞,又因爲是練器的第一峰,火脈噴涌,時不時有修士起落,熱鬧非凡。
元烏峰的一處隱秘洞府之中,靈氣濃郁,靈泉噴涌,墨色的石料在潔白的靈霧之中顯得格外刺眼,晶瑩的玉桌閃閃發光,上頭擺着一壺酒,兩玉杯。
左邊之人身着白衣,頭戴玉冠,相貌俊美,飄逸出塵,眉宇之間帶着一股出塵的仙氣,手中捏着玉杯,端得是一副好仙姿,笑意盈盈地道:
“這築基到底不同,從此服氣而生,得壽三百年,有了些神通本領了!”
右邊這人則相貌普通,聞言愜意地點點頭,頓了頓道:
“慕仙,你受了這二十年皮肉脫落之苦,總算是熬過來了。”
“小災小難罷了。”
鬱慕仙不以爲意,擺了擺手,神色堅定,淡笑道:
“唐師兄,我只願練就神通,求得金性,縱使千般苦難也捨得,金銷洞雖然苦痛,卻是直指紫府的大道,拿什麼都不換。”
唐師兄敬佩地點了點頭,溫聲道:
“既然修成築基,可要往家中通信?我看你好些日子沒有與鬱家聯繫了。”
“不必了!”
鬱慕仙神色冷漠,仙氣凜然,沉聲道:
“不錯,你怎麼看?”
“我只不明白,爲何非要害老祖。”
“不如將鬱家提拉起來,爲你搜刮湖上之物?”
“老夫初時也不明白,以爲是哪位紫府要用我的仙基。”
“畢竟是阻人道途的事情。”
“若是老祖依舊不去呢?”
李通崖讚許地點點頭,溫聲道:
“鬱玉封已經身死,鬱家在湖上失勢,莫說給我提供築基級別的寶藥,日常的供給都越發少起來,鬱家已經失了用處,莫要拖累我便好。”
“恭稟仲父,嶺弟北去三月,至今未歸,玉符明亮無事。”
“師弟的意思是,此刻應該按兵不動……”
“全賴籙氣之力。”
鬱慕仙緩緩點頭,輕聲道:
“如今的江南看上去明朗,實則暗流涌動,北邊是摩訶轉世,南邊是巫道煉符,築基雖然尊貴,在這大風大浪中卻只能算得上一枚小棋子,我等唯有把頭埋下來,默默等待。”
李淵蛟拱了拱手,答道:
唐師兄沉默了一息,答道:
“原來是紫府摩訶的大人物……”
“不錯,已經練氣四層了。”
————
“嗯。”
李淵蛟等人靜靜地跪在洞府的石門之前,等候了片刻,走出來一個面沉似水,兩肩寬大的男子,身後揹着一劍,看上去六十來歲,跨步走出洞府,一衆李家晚輩皆恭聲道:
“見過老祖!”
鬱慕仙搖搖頭,答道:
“蕭初庭最善算,他那仙基又詭異得緊,我不想對上此人,扶持鬱家帶來的麻煩只會比利益多,此乃智者所不爲。”
李通崖搖了搖頭,笑道:
“大人貪圖我這命數多年,我與他們屢屢交手,如今已經到了最後一子,若是從命,不過我父子二人身死,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貪生怕死,那可遠不止這些了。”
李通崖緩緩點頭,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只盯着李淵蛟看,低聲道:
唐師兄不覺有異,只皺眉道:
“不錯。”
李淵蛟微微一頓,心中思忖,咬了咬牙,沉聲道:
“三叔失蹤,不知安危,蛟兒本不應說這些,可說句真心話……其中恐怕有詐!”
“後來慕容夏南來,明慧出手阻我,隱隱間透露了消息,我多方詢問,這才曉得……”
“等到李通崖過江去,一衆紫府的大事辦妥了,我再把湖上的事情穩一穩,不要有大變動。”
“若是我繼續呆在這山上,不前去北方,過不了幾月便會有人取着玄嶺的手信來求救,逼我前去。”
唐師兄長長一嘆。
“玄嶺叔一向穩重,不會有一去數月不歸,連個消息都沒有的情況……若是久無消息,又偏偏玉符不見黯淡碎裂,想必是被故意困住了…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要調虎離山或是引蛇出洞,不是針對老祖便是針對黎涇山了。”
唐師兄嘆了口氣,抿了口茶,搖頭道:
李淵蛟澀聲道:
“不可。”
鬱慕仙得神色終於有了變化,有些憤憤地道:
“上元真人要求玉真六九合虛性,我一入宗打聽到這消息便特地通知他,他猶自抱着僥倖,偷偷在鬱家搞什麼血祭!到頭來東窗事發,若不是我撇清的快,還要受他牽連!”
李通崖應了一聲,手中持着兩封小信,看了看下首的李淵蛟,溫聲道:
李通崖在洞府中的玉桌上坐下,從袖中取出那兩個小信,其中一封正是李淵蛟所寫,說的是鬱慕仙之事,兩人皆知曉,便略過不看,另一封信則從冠雲峰而來:
“他自己找死!”
李通崖點點頭,彷彿失蹤的不是自己的親子,穩穩地道:
“爲何?”
李通崖輕笑一聲,盯着李淵蛟的眼睛,正色道:
“只可惜鬱玉封修了個『玉庭將』,與那一位劍仙衝突了,若是這人不死,還能有些用處。”
李淵蛟本身天賦就不錯,受籙之時有修爲積蓄在體內,時時刻刻都在上漲,李清虹正閉關突破三層,他卻自然而然地突破四層了,當下只微微頓首,恭聲道:
“玄嶺叔…失蹤了?!”
“哦?”
李淵蛟意味不明地念叨了一句,有些不甘地道:
唐師兄恍然大悟,抿了口靈茶,詢問道:
“還是師弟想得周到,想如何來做,儘管吩咐,師兄雖然沒有什麼好修爲,人脈卻是有些的。”
“遲炙煙故意同鬱慕高說了些東西,惹得鬱慕高心驚,已經數年不曾同我來信,我這哥哥向來狡猾,恐怕識破了我那套說法,不再信任我。”
鬱慕仙思忖幾息,答道:
“湖上的格局不能有變動,此乃多方妥協的結果,忿怒摩訶要取的命數越來越近,一衆紫府的目光都盯着,我等不宜有動作。”
“那便會送上他的頭顱了。”
“想取我性命的不是紫府…而是摩訶。”
李淵蛟眉頭緊皺,心中苦痛難言,摩挲着腰間的蛟盤楹,沉聲道:
“可…可摩訶又不須仙基,害了老祖又有何益處!”
李通崖將青尺劍取下,解開層層包裹的布帛,屈指一彈,那長劍彈出一寸,青白剔透,劍芒照得他那一雙眉眼亮盈盈,眉頭一挑,原本沉穩的氣質大變,透露出蛇蛟般的險惡來。
李通崖溫柔地盯着這把築基巔峰的仙劍,溫聲道:
“仙修食氣,釋修食命,摩訶貪圖我這一身重海鯨蛟的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