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鬥司徒末

“轟隆!”

金色的大陣隱隱約約地搖晃着,震得林中葉落如雨,白衣少年仰面躺在地上。

“轟隆!”

李曦峻默默聽着,確定司徒末已經與空衡打起來,無暇他顧,這才兩手在地面上一支,直起身來。

李曦峻眼中白色的光彩流淌,並沒有什麼痛苦之色,兩手運起法力一合,按住金光四射、光彩奪目的【定廩鋒】,緩緩將之抽出。

他受籙爲【明霜松嶺】,時刻冷靜,當時情況危急,這把【定廩鋒】來得迅疾,李曦峻的反應卻也不慢。

李曦峻的雙目能破虛堪幻,算出【定廩鋒】的軌跡,運起越河湍流步,騰挪輾轉,避過了要害,【定廩鋒】雖然透體而過,並不算重傷。

他的籙氣運轉,冷靜非常,面上沒有一絲變化,將這把長刺抽出,疑惑起來:

“縱使如此,【定廩鋒】乃是築基法器,這樣的威力實在太小…縱使避過了要害,應該要叫我重傷不起纔對,難道是空衡出手了?”

他思量着,已經將【定廩鋒】拔了出來,抹去鮮血,手中的【定廩鋒】長約七尺,滿是棱紋,金光閃閃,在李曦峻手中不斷掙扎,試圖破空而去,他花了好大力氣才握住。

在上頭拍了幾道封靈術,李曦峻這纔有機會騰出手療傷,用外敷的藥物抹了抹,再服下一枚丹藥,他出了口氣,一身實力恢復了六成。

那【定廩鋒】在空中撲騰了兩下,落在地面上,微微顫抖,李曦峻心中念轉:

“這下麻煩了…司徒末是鏜金嫡系,空衡也不曉得能不能應付。”

腳下的泉屋山脈位於越國中央,無論是距離望月湖、蕭家、或是玄嶽門都至少有數日腳程,求援已經不可能。

李曦峻回頭看向這金光的大陣,眼中白氣浮現,金光閃閃的大陣慢慢模糊起來,裡頭的景色漸漸浮現。

“轟!”

空衡正手持青銅禪杖,放出金光抵禦司徒末的法器,他的法光偏白,柔和磅礴,司徒末的法光鋒利濃厚,金光兩相碰撞,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隨着他把籙氣的神妙催動到極致,一道玄紋靈霧掩蓋的身影也顯現出來。

“這……”

這黑袍中年人面色沉沉,小心地站在大陣中的邊角,手中青白色的劍光已經積蓄到了極致,明滅不止,只覷着司徒末的破綻。

“二伯?!”

李曦峻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才明白爲何那【定廩鋒】的威力這樣小,他輕鬆許多,將這怪模怪樣的法器踩住,重重疊疊施法起來。

“原來他老人家早已經出手庇護!”

……

金光大陣之中。

陣中的空衡安撫住李玄宣,同樣並不緊張,方纔大陣剛剛升起,李淵蛟的聲音已經在他耳邊響起,空衡訝異吃驚,並不全是因爲司徒末吐露的秘辛。

有李淵蛟默默出手,空衡自然不怕李曦峻出了什麼事情,李曦峻受的那一擊看上去慘烈,以空衡的釋修手段來看,並不算什麼大事。

鋒利的金光撲面而來,他用禪杖擊退司徒末的試探,心中感慨:

“還是他謹慎,竟然一路尾隨…”

雖然說空衡有些底牌在手中,殺敵不能,保命卻綽綽有餘,並不怕這司徒末,自忖能保得住兩人,可依舊爲李淵蛟的謹慎嘆了口氣,暗道:

“他是怕驚走了司徒末,倒是連自家人也騙…玄宣前輩這幅模樣,顯然是毫不知情,司徒末自然看不出來。”

面前的司徒末試探兩式,面前這和尚卻淡然如水,不動如山,悶頭防禦,他冷笑道:

“倒是尋了個禿驢當狗。”

司徒末明白和尚手段詭異,並未掉以輕心,身旁懸浮着三面金盾,遮得嚴嚴實實,又持刀窺視,思量一陣,伸手掐訣,低聲道:

“來!”

陣外的【定廩鋒】頓時瘋狂掙扎起來,在地上劇烈地翻動着,李曦峻早就提防着,上頭密密麻麻貼滿了封靈符籙,用腳踩住,兩指一合,放出寒光來。

四品法術【屠鈞葵光】!

屠鈞葵光不愧是李家品級最高的法術,頓時放出白色的光彩,陰寒之氣流淌,硬生生將【定廩鋒】凍住了,陰寒氣斷了法力遷引,死死壓住。

陣中的司徒末面色一變,李曦峻不過是練氣,絕不可能抵擋他的法器,早應死在【定廩鋒】下,如今竟然連【定廩鋒】也沒了反應,心中咯噔一下,自覺事情有些脫離掌控。

可方纔的李玄宣一舉一動實在不像假裝,空衡的驚訝也是實打實的,司徒末從小寄人籬下,心機深沉,自然看得清是真是假,頓時有些舉棋不定。

反倒是李玄宣見了他的模樣,結合空衡的態度,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流露出慶幸的喜色,看在司徒末眼中更加刺眼了。

司徒末眼神閃動,有了判斷,從懷中取出一枚符籙,和在兩掌之中,施法起來。

空衡自然不能幹看着,急忙舉起青銅禪杖,他要庇護李玄宣,不能進前攻擊,只遠遠的用金光干擾,可他善守不善攻,根本突破不了金盾。

司徒末頗有些嘲笑之意地盯了他一眼,手腕一抖,放出六道流光,反倒落在自己面上,星星點點,在攢竹穴、瞳子髎、承泣穴諸穴上流動,眼中也慢慢浮現出金光。

生死相搏,司徒末自然不會蠢到把自己的招數念出來,可一旁的李淵蛟讀過《清目靈瞳》,明白這些穴位都是瞳術的關鍵要點,曉得司徒末是察覺到什麼了。

‘可惜!這人法器強悍,始終沒有露出破綻來!”

再蟄伏下去恐怕會被看破,他只好抓住這一瞬的機會,把劍出鞘,劍光橫渡,月闕劍弧往他面上壓去。

“鏘!”

青白色劍光驟然亮起,司徒末手中法術突兀地終止了,不驚反喜,腰上金刀竟然也積蓄多時,竟然猛然跳出,他笑道:

“我就知道!”

李淵蛟劍光偏轉,撞開司徒末的金盾,卻擋在他準備多時的刀氣上,心中讚歎:

‘好狡猾!’

司徒末的法術說止便止,又暗暗積蓄刀氣,顯然是算準了李淵蛟必然出手,說不準此人根本沒有修行瞳術,只是做做樣子,逼迫可能存在的敵人出手罷了。

“果然是你!李淵蛟!”

司徒末雖然逼迫他出手,月闕劍弧的威力卻還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手中刀氣只抵擋了一瞬,摧枯拉朽地破碎不見,司徒末喝道:

“敕!”

話音未落,那三面金盾已經出來在他面前,而他瞬息橫移數丈,咳出一顆圓溜溜的紅丸,這丹丸旋轉一週,化爲煙氣消失了。

“鏜金門的法術!”

李淵蛟嘆息一聲,司徒末還未流露出慶幸的笑容,只覺得身後一涼,浮現出一隻青灰色的蛟蛇來,一口咬向他脖頸。

“鏗鏘!”

李淵蛟擊飛三面金盾,那蛟蛇也被司徒末身上法衣浮現出的光彩阻擋,司徒末掐訣,手中放出金光,一掌打碎這蛟蛇,狠聲道:

“好一個月闕劍弧。”

他話音未落,面前又竄出三道流光,皎潔如月,旋轉飛翔,靈動地穿梭而來,在他的三面金盾之中來回盤旋,覷了隙穿過,攻向他上中下三路。

司徒末被嚇了一跳,兩隻手顯現出金色的紋路,上下一捉,卻齊齊捏了個空。

這三道流光敏捷快速,偏偏貼身盤旋,如同衣服裡掉進去三隻蛇,根本來不及掐訣施法,只能任由這三道劍光撞在身上。

司徒末身上的那件金色道袍再度發出光來,噴涌出一陣白氣,把這三道劍光抵禦消弭,硬是又叫李淵蛟無功而返,司徒末這才鬆了口氣,滿頭大汗,恨聲道:

“好…好…真是好劍法!”

李淵蛟腳底又升騰起深青色的蛟蛇,手中劍氣翻涌,暗暗無奈:

“恐怕拿不下他了…三分月流光我學的不精,僅有靈動,威力不足…可惜了。”

司徒末掐訣上前,與他試探性地打成一塊,一時間刀氣劍氣,縱橫碰撞,發出陣陣轟鳴。

空衡實在是不善攻伐,那禪杖放出的法光只在身側一丈,以金色法光擊打,除了讓司徒末略微分神,什麼也做不了了。

‘鏜金門在徐國多年,曾經是與青池日常交手的大勢力…終究是根底厚實,雖然如今衰落下來,可到底難以對付。’

一來是鏜金門根底厚實,二來是這司徒末並不簡單,李淵蛟失了先機,自家劍法威力最大的一段過去,已經奈何他不得。

果然,司徒末揮手打散他的兩道劍氣,冷笑道:

“僅此一劍,你家還有什麼拿的出手的!不過是好運氣得了個劍仙先輩,勉強百年爬上世家之位,倖進之徒…”

他口中說着,手中的動作卻絲毫不慢,只運起那築基法器抵擋李淵蛟,一連掐了六道法訣,最後兩手一合,無名指從中指背過,勾定食指,其餘三指貼合:

當下司徒末手心砰地一聲冒出一道金光,化爲指頭大小的尖刀,在天空中游轉一週,迅疾如雷霆一般划過來,發出破空的呼嘯聲。

司徒末對他家知根知底,李淵蛟卻對他一無所知,只覺得警兆大起,背後默默發涼,一拍錦囊,喚出一道棕色的大盾。

【六石雲盤】!

那金刀來的實在太快,李淵蛟連符籙都不曾取出,只能全身法力貫注其中,那一條深青色的蛟蛇也盤踞其上。

“嘭!”

他只覺得手中一股大力傳來,六石雲盤訇然作響,金芒瞬息穿過,手腕上一陣劇痛,咬牙退開。

“嗚…”

六石雲盤發出一聲哀鳴,李淵蛟手腕上已經現出一血洞,來不及查看傷勢,那金刀已經從背後遊轉一圈,又向他的後心刺來。

而面前司徒末放出金刀,只做一喘息,立刻提刀向前,揮舞着金光劈砍下來,李淵蛟手中的六石雲盤已經多了一孔小洞不提,那金刀刺得後心發寒,危險至極。

李淵蛟立刻抽劍轉身,用青尺劍勉強將司徒末隔開,六石雲盤上揚,擋住金刀。

“嘎吱……”

這金刀已經不如初現可怕,卻依舊打了他一個踉蹌,李淵蛟退出數步,身上瀰漫【玄紋靈霧】,拉開距離,那金刀如同毒蛇一般,蜿蜒流轉,又要撲擊上來。

“嗡吽!”

李淵蛟手中扣住符籙,拔劍抵擋,卻聽身後的空衡宣了一聲,那道金刀硬生生被遏制在半空之中,司徒末很是驚怒,喝道:

“你這和尚!非要與我作對不成!”

被空衡這麼一阻止,李淵蛟的【玄紋瓶】已經發動,隱匿身形,消失不見。

司徒末頓時謹慎下來,李淵蛟不比一般的築基修士,猝不及防很有威脅,他陰鷙地掃了一眼四周,手中再度掐訣,金刀很是乖巧地落回他手心消失不見。

‘早該練一道瞳術的…可惜我一心練就這【金炤刀】耽誤了時間,否則今日這三人皆可殺!’

他深深地出了口氣,既然殺不成,司徒末絕不願冒險下去,白白消耗自己狀態,心中突然一陣荒亂,有了大禍臨頭之感:

“不好……”

他沒有放什麼狠話,而是一招手,林中四處升起陣旗,紛紛落回他手中,金色的大陣消失不見。

司徒末足下升騰起金光,數枚金盾將他保護在內,他身形高大,說出的話卻有種陰測測的味道:

“你我走着瞧!”

話音未落,一瞬便化爲金光飛舉離去,速度極快,很快便消失在天邊。

“叔公!”

李曦峻這才得以入內,連着叫了兩句,李玄宣按住他肩膀將他摟過來,仔仔細細看了兩遍,這才長長出氣:

“可把我嚇壞了!”

李淵蛟臉色有些蒼白,手中亮起的青尺劍光芒散去,封存的劍意平息,手腕上的那個大洞足足有眼睛大小,斷面露出白森森的骨頭來。

他一聲不吭,隨手一招,從譚中喚來一道水流,填入手上的傷口,另一隻手一撫,看上去已經完好如初。

空衡曉得他這不過遮掩個表象而已,溫聲勸告:

“這些傷不能拖久,請用些靈丹靈藥,早些把傷口給癒合了,等拖得久了,恐怕有損道途。”

空衡才幫了自己大忙,李淵蛟臉色還算好看,答道:

“多謝法師出手相救。”

一旁的李玄宣檢查了李曦峻的傷口,這才急急忙忙地走到次子身邊,仔細看了看,可李淵蛟是築基修爲,設下的手段叫他看不出傷勢輕重,老人只能嘮叨道:

“哎呀!哎呀…”

李淵蛟訝異地望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了一瞬,連忙回頭來惋惜道:

“可惜…這人實在有些手段,沒佔到什麼便宜…”

“仲父!”

卻看着李曦峻笑了笑,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把金亮亮的法器,兩手獻上,低頭恭聲道:

“這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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