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4.第742章 安排諸事 上

第742章 安排諸事 上

“你敢騙我。”

李曦明一句問罷,山間紫焰光發,天光照徹,置於灼灼紫焰之中,石磚滾燙,紋虎的臉本就貼到地面上去,不敢擡起,發出嗤嗤的炙烤聲。

欺瞞紫府是何等後果暫且不論,紫府當面用平平淡淡一句‘你敢騙我’來問,對一位修士的心理上的壓迫本身已經是另一層次的酷刑了……

不知紋虎怎麼想,一旁的李承淮簡直聽得是一股寒氣順着脊樑骨衝上腦袋,即使扯謊的不是他,也讓他心中生懼。

‘叔父如今…已有真人威勢了!’

李曦明看着地上的紋虎,心中倒沒有太多怒意,惋惜反而更多。

這男人扯的謊半真半假,頗爲高明,口中的密泛嫡系多半就是被都仙道釣走、被他騙得身死道消的那個,這事情紫府參與,頗爲隱秘,若非常昀提了一嘴,李曦明還真無法確認。

而紋虎扯到密泛嫡系身上是有根據的,的的確確存在過這麼一人,又與紋虎有接觸,不但可以提防誘導李曦明術算,細節之處也絕不會錯——畢竟對其他密泛道統不瞭解的紋虎,是無法憑空編造出這麼個人來的。

只要李曦明沒有確切消息,紋虎甚至可以接着往下編,若不是自家得了孚斗的腦袋,用高明巫術算過,孚鬥是被人偷襲而死,這《小室天清散雲訣》也難爲佐證。

“不過呼吸之間,扯出個有頭有尾的故事來,若不是思慮不全、急切證明價值,多供出個《小室天清散雲訣》,也少個尾巴…”

李曦明抿了茶,紋虎則擡起被燙得焦黑的面部,看不出是否流淚,李承淮看了李曦明的眼色,上前一步,提着他的鎖鏈,問道:

“只將一一說了,真人自有定奪,何苦這一着?”

紋虎睜眼,他那雙招子早在鬥法時被灼了,白色一片,擡頭道:

“小人一輩子南海詭計搏殺,凡是遇事,陰謀算計成了,是我贏得當然,算不成鬥不過,是我輸得應當,並無坐以待斃,等候‘真人自有定奪’之理。”

李曦明放下玉杯,點頭道:

“好!”

話音剛落,一陣天光卷紫焰,掃得紋虎片片骨肉飛離,灰飛煙滅,連帶着身上的各式各樣的鎖鏈,紋着陣法紋路的鐵釦,一同融化的乾乾淨淨,原地跪着的一位築基,呼吸之間就被吹得消散如雲煙。

“叮噹。”

原地一直撒下幾塊燒得不成樣子的扭曲鐵塊,正是那紋虎身上的枷鎖,他修行『颶鬼陰』,被明陽剋制,這麼一吹,連帶着所有修爲都被化得乾乾淨淨,連異象都沒有激起半點。

李承淮側立在旁,默默吐了口氣,李曦明將三枚玉簡放在桌上,揉了揉眉心,問道:

“承淮,一道『颶鬼陰』,一道『浮雲身』,都是四品,對家中底蘊大有好處…你看看…家中哪一位有心思煉一煉。”

李承淮思量了,答道:

“我回去查查,家中有哪位孩子,正到了將練氣的時候。”

李曦明只讓他安排着,可是無論哪位族人,小室山密泛的靈藏肯定是趕不上了,遂問道:

“浮南、密東兩地前後因爲滅宗和抓拿世家把柄收了人回來,好歹是同一洞的,可有同一氣的才俊?”

李承淮回道:

“晚輩查一查。”

他立刻遣了人下去,不多時有庭衛奉玉簡上來,李承淮取過來讀。

治家有方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這些東西李承淮顯然早就有所留意,一一記錄在案,此刻根本不用等,掃了兩眼,李承淮回覆道:

“有一位姓王,與『浮雲身』同氣,練氣後期,還有個黃客卿,也修行『浮雲身』,『颶鬼陰』的練氣卻沒有同氣的。”

李曦明隨口道:

“江北這一支王姓宗族龐大,王禾還在都仙道任職…在密泛地界不好管教,他既然練氣後期了,正點了這王家人扶一扶,試着成就築基最好,也好安定浮南地界遷過來的百姓。”

他一邊吩咐下去,心中已經有了預感:

‘那這一次的靈藏是別想多分些什麼了,先試一試水罷,好在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等到後輩起勢再細究。’

這邊李承淮會意,受了他命令退下去,卻見着上首白衣金紋的真人閉目吐氣,突然道:

“承淮,命數天時、才情心計、天賦道行,三者難以齊全,常以爲道行心計是第一要務,也要擔心這世上…運竭難紫府,命淺不神通。”

“晚輩受教。”

李承淮知道他指的紋虎,應了一句,李曦明思索道:

“把周行輩幾個都叫過來…還有…把老大人也請過來。”

……

青杜山。

青杜山如今興建了好些閣樓,林木也少了,從幾位築基、嫡系的幽居之所變成人來人往的族正之峰,四處都有遁光起落,人影匆忙,李闕宛一路馳來,落在山間。

她項間的銀白色瓔珞微微反光,面上帶着些思索,如今已經練氣後期,練氣七層修爲,在李家也算中堅力量。

李闕宛去了一趟北山越,無功而返,略有沮喪。

‘玄巫道術真是太難太難了…’

《玄巫道術》是符種中得來的巫術,要說巫術…其實是一本巫道大全,其中巫術之法多得驚人,主變化、巫籙、攝靈三道。

而道術繁複,其實就是三大篇章,連個一二三重都沒有劃分,明明是玄妙至極的東西,分的章節卻潦草得像是隨手捆起來的。

“畢竟是古修之法,以簡潔爲美…”

李闕宛修煉的法術不多,除了修行,其餘的精力幾乎都花在《玄巫道術》上,如今卻不過入門,聽了李絳遷的建議後在變化保命上專研得多些,其餘不過些測算之法。 畢竟《玄巫道術》開篇就是:“玄妙初成,乃習巫術”,李闕宛瞅着看了,所謂玄妙初成…就是紫府!

“古代沒個神通都不好說有成就的,真是慕煞人了。”

李闕宛收了思緒,把目光放在青杜山上,她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卻早早抱有敬畏之心。

青杜管理的是族正之事,早些年是管理嫡系凡人,後來嫡系修士漸多,凡人血脈也散開了,落到旁系去,遂擴充人手,轉而管理修士居多。

隨後幾個外姓、客卿與李氏聯姻漸多,玉庭捉了人,大多也要移交青杜管理,玉庭的檢察依舊,審判治罪卻轉向十六府兩峰一山的底層修士,地位漸漸低於青杜了。

而李承淮突破築基,煉就『勿查我』,可辨低品練氣修士真假,對李家上層的影響不大,對整個府峰制度可是一件正風氣的大事,甚至最後查出來三位嫡系族老…送到了洲上軟禁,青杜的地位更是上了一層樓。

而正是青杜炙手可熱的時候,偏偏有一青杜偏峰林木成蔭,一間閣樓都不多建,也沒有多少人來往,李闕宛到了此處也很恭謙,向着門前的中年人道:

“還請通報老大人…真人請見。”

這中年人還是李闕宛自家哥哥,不敢多說話,連連點頭,入了樓中,立刻有一老人下樓來。

這老人兩頰已經癟下去,顯得臉部乾瘦,慈祥卻不少一點,兩隻眼睛因爲笑容而成了埋在皺紋裡黑亮亮的兩縫,嘴巴微張,李闕宛看了就想跟着他笑,抿嘴柔聲道:

“老大人身體可還康健?”

“好着…好着!”

李玄宣快步上來,李闕宛忙着伸手扶他,老人不接她的手,翹首道:

“曦明回來了?走罷走罷…這就過去!”

如今敢叫昭景真人‘曦明’的恐怕也就李玄宣獨一個了,李闕宛跟着一同駕風起來,李玄宣嘆道:

“前幾月…那賀九門壽盡死了,他煉器用的精血多,到頭來才一百五十的壽數,實在可惜…還有那身衣鉢,未能全部傳給闕宜幾人,老頭死也不爽利!”

賀九門是西岸的老修士,近年來與李玄宣關係不錯,李闕宛這才知道他隕落了,還未說話,李玄宣又道:

“冬河這些年在玉庭一聲不吭,安鷓言又外出,秋陽倒是放得下,到湖上撐船去了,我在山上沒個話說,那三五個成羣上來的…都是看我老人家有點話管用,假惺惺沒意思…”

除了李清虹,李闕宛上山第一位跟着的就是李玄宣,聽得頗有愧疚,李玄宣卻道:

“安鷓言都沒有幾年好活了…還派去了北方,安客卿又出了事…這是個什麼道理,一會我要同真人好好說道。”

三言兩語之間,已經落往梔景山上,山腳下站着一男一女。

爲首的男子容貌頗佳,身着褶衣,一身金芒如麥穗,分爲六股,靈動如雀,女子姿色普通,又不施粉黛,僅着素裙,揹着一劍而已。

“周洛叔、行寒姑姑!”

李闕宛問過好了,兩人忙着向李玄宣這個老祖宗下拜,李玄宣忙着扶起來,看了眼李行寒,有些意外,問道:

“周洛在青杜常來拜見我,見得也多,倒是行寒,老夫不怎麼見過…如今在何處修行?”

李行寒拱手道:

“回大人,行寒在望月湖北岸一帶修行,那處山崖險峻,好修劍術。”

李行寒其貌不揚,這聲音卻清脆如雪,頗爲動人,李玄宣一聽劍術,眼前一亮,問道:

“修出劍氣否?”

“稟大人,已經修出。”

幾人近了真人修行之所,收斂聲音不敢言,李玄宣也不爲難他們,一路到了山頂,見着梔花飛舞,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如同白霜,幾段玉柱倒在花海之中,隱約有紫焰飄忽。

白衣金紋的真人正在上首讀着玉簡,見了李玄宣上來,立刻起身來迎,扶着老人坐下了,倒起茶來,幾位晚輩這纔敢動彈,在一旁側身而立。

李周洛看了一眼,自己父親李承淮正在側旁默默立着,心中忍不住打鼓:

‘這是什麼事…’

幾個晚輩都在,李玄宣一時沒有開口,回了李曦明關心的話語,李承淮這才道:

“稟真人,伯脈的周昉、周暘去了荒野,一時未回。”

李曦明遂點頭,看了眼前的李周洛和李行寒,還算滿意,特別看了看李行寒身後的劍,點頭道:

“我家劍道起家,只是除了我的兩個兄弟,後輩中少有愛劍之人,你們兩個一個修庚金、一個修玉真,都用的劍法,可算不錯了!”

李周洛修行的是《芒金問玄法》,在家中是第一個修行此法的,李行寒卻特殊些,修行的是鬱家道統《玉道合真訣》。

這功法從鬱家的秘庫中得來,雖然沒有品級,也算是少有的傳承完整的功法,李家這些年修行此法的人幾乎沒有…還是因爲採氣困難。

《玉道合真訣》本要雕飾浮紋,至少練氣的修士抱着玉盤成日頌經採氣,雖然五六年的功夫不算長…可成日頌經採氣不比其他採氣每天只要花一兩個時辰,耽誤修煉,自然沒什麼人願意採氣。

更何況這道靈氣要同一個人來採,不能交替輪值,原本的經書在鬱家破滅散落不少,更是難上加難,李行寒父親雖然是嫡系,可能力天賦都不出色,自然弄不到這種好東西。

但福禍相依,他父親因爲修爲不濟,連江上大戰都沒資格去,只有個嫡系身份,不得不娶了與鬱家有些關聯的妻子,李行寒舅舅曾經便是鬱家客卿,通曉經文,憐愛她至極,親自花了五年時間爲她採出來的!

她孃家的努力沒有白費,李曦明這麼一看,真有些眼前一亮之感!

各家道統都是越豐富越好,纔不會被一件法器壓制得人人低頭,一道靈氛吹得個個遭殃,而自家嫡系本就缺個玉真,李曦明看得喜歡,笑道:

“你這仙基有通曉合真之意,又逢着玉真當世,當年玉真六九合虛真君也是劍仙,他登上果位…這玉真…說不準也是練劍的好道統,不比庚金差,好好習劍就好。”

李曦明不需要許諾什麼,他堂堂真人,當着李家老祖宗、李家執掌青杜的築基面前說這一段話,已經代表着李行寒入了真人眼中,這少女雖然沒有什麼複雜心思,卻聽得明白,忙着下拜。

“拜謝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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