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聖的地點選在了臨天曜的寢宮承祥殿。
一路上,氣氛有些凝滯,父子二人都很沉默,弄得隨行的宮人亦是戰戰兢兢的。
南宮九自也看出其中端倪,一言不發垂眸跟在幾人身後。
這種情況下,少開口,少出錯。
一直到了承祥殿內,臨天曜方纔屏退左右,唯獨留了南宮九和臨淵在殿內。
大約是知道臨天曜會回來就寢,殿內提早焚了香,此刻室內滿是濃郁香氣,映得滿市明黃越發莊嚴肅穆。
“坐吧!”大約是習慣使然,臨天曜進殿之後,直接就着平日裡批閱奏章所坐的龍椅坐下,便開始準備與臨淵議事。
“多謝父皇美意,兒臣還有急事在身,父皇若有什麼要事,只管吩咐便是!”一般情況下,平常皇子能得這種私下面聖的機會,必然欣喜不已,小心應對。但臨淵卻是個意外,竟然直接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催着要走。
南宮九對他的反應很是意外。不過再看龍座之上的臨天曜,似乎對於自己這個兒子的反應並不意外,也絲毫沒有要動怒的意思,只輕嘆一聲。
“就當留下來陪陪朕說話,也不成麼?”原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此刻吐出的言辭卻帶着微微的祈求之意。大約是沒有旁人在的緣故,從南宮九的角度看,她竟可以看到臨天曜眸中的苦澀和無奈。
對於臨天曜所言,臨淵並沒有再開口說話,既未拒絕,也未有應允,只輕抿着脣畔一言不發。
見臨淵如此,臨天曜眸中苦澀更甚。
“淵兒,你果然還在爲那件事情怨朕……”夜明珠的燈光於室內又有閃爍,映得一身明黃的天子一身索然,南宮九細細去看,竟見得他兩鬢已微微生了華髮。
“兒臣不敢……”臨淵並沒有看臨天曜,只是拱手垂眸沉聲應了一句。他模樣看似恭順,只說話的語氣,卻擺明了態度。
南宮九在一旁聽得滿頭霧水,卻也明白這父子二人之間大約是因爲什麼事有了隔閡,臨天曜大約是心存愧疚的,但臨淵卻一直不領情。
從父子二人的反應來看,這樣的交流應該常有的事。臨天曜或許是實在拿臨淵沒有辦法了,便索性不再就之前的談話繼續,將話鋒一轉。
“今日朕之所以喚宮神醫來,想必你也知道原因。你身子骨不好,宮神醫醫術過人,以後便由他到你身邊當差!”就如同江如畫所說,臨天曜並沒有再一次徵求她的意見,直接讓她給臨淵看病。
只不過,儘管早有思想準備,但當臨天曜直接將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時,南宮九仍是不免愣了一愣。
不是把個脈開副藥就可以交差麼?怎麼就變成了賣身了。
很顯然,臨淵也沒有料到會是這麼個狀況,先是怔了一下,旋即有些玩味的看向她。
“皇上且慢!在下如今在南宮府當差,已答應家主要等小公子身體痊癒後方才離去,眼下突然到六王爺府上,恐怕多有不便……”南宮九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推辭一下。並不是她想要抗旨,只是這治病本就講究先來後到。再者,要她到臨淵的府上給他當私人醫生,那不是明顯找虐嗎?
果然,聽得南宮九所言,龍座之上的臨天曜微微蹙了蹙眉,眸中掠過少許不悅。
“六王府離南宮府也不算極遠,你進了王府以後,每日抽些時間過去便是,至於南宮府那邊,朕自會去說。若再不行,那朕便命人將南宮潯接到老六府上小住一段時日!這樣,總可以了吧!”臨天曜看樣子是鐵了心要將她安排到臨淵身邊去了,這樣的結果,是南宮九無論如何都沒有料到的。
“聖上有所不知,在下還有要事在身,恐不會在臨西久留!”這種情況下,既然已經無法拒絕,但有些話總得說清楚,不然,她的一輩子恐怕都得交代在這裡。
見南宮九仍是一臉爲難的模樣,臨天曜終是不耐煩起來。
“你大可放心,你若能治好淵兒的病,朕自有重賞,屆時你要去哪裡,朕命人送你去便是!”
南宮九雖心中有些不願,但看臨天曜這般架勢,心知已是沒有商量餘地,只得乖乖認命。
“草民遵旨!”
接了聖旨,南宮九心中一時五味陳雜。
她做夢都沒有料到會是這種狀況,之前預想的事情一概沒有發生。臨天曜甚至根本就沒有給她機會把脈,亦或是向她詢問病情,只盲目的篤定,她是神醫,她能治好他兒子的病,而後不由分說將她安排到他身邊。
想到今晚迴廊上發生的事情,南宮九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到底是哪裡得罪了老天爺,要這麼玩兒她?先是將她送進皇宮,再然後,竟然直接將她送到了臨淵這個大變態的府上。
還真是她怕什麼,就偏偏給她來什麼。
不過好在的是,從承祥殿出來離開皇宮的這段時間裡,臨淵似乎心情並不很好,雖然和她走在一起,卻沒再找她麻煩,也沒理她。
被當成空氣,南宮九樂得輕鬆。
大約,她並不是唯一一個不待見臨天曜安排的人,所以想想,她心裡也就平衡了。
等出了宮門口,已是臨近子時,前來參加宴會的賓客基本上都已經離去,南宮九一眼便瞧見候在不遠處的翠兒,以及她身後的一頂小轎。
翠兒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南宮九,見到南宮九,小丫頭眼睛一亮,朝着小跑了過來。
“酒——”姑娘二字還未出口,翠兒一眼瞧見南宮九身後的臨淵,當即話鋒一轉。
“公子!小姐讓我在這裡等你!”
“嗯,咱們這就走吧!不過,我得先回南宮府一趟!”南宮九點了點頭,一邊吩咐一邊跟着翠兒往轎子停歇的方向走。今日南宮潯的驅毒還沒有進行,她必須先回南宮府一趟。
剛走了兩步,臨淵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明日你做好準備,我會命人去南宮府接你!”夜色之中,他低沉的嗓音如同一陣清風襲來,帶着微微涼意,有種難言的清寂感覺。
“嗯……”南宮九輕應一聲,回頭看了臨淵一眼,卻見他已經掀了衣袍鑽進了一輛墨色的馬車之中。
從南宮府到六王府?命運似乎已經由不得她自己選擇,那麼,前方等着她的,究竟是什麼?
一時之間,南宮九隻覺得前所未有的迷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