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因着池風的一席話,再也許是她潛意識知道一旦到達永城便有一場硬仗要打。破天荒的,這一夜,她終於安睡,且睡得格外的沉。
次日,待她睜開雙眼之際,人已是不在馬車之中,而是在牀上。
入目所及,是月白色的幔布支撐而成的圓形頂棚。
心中微微一愣,她倏然自牀上彈坐起來,立時就清醒過來。
十分簡潔的擺設,書案,茶几,常用的洗漱用品,以及一張毛毯上擱着個蒲團,還有角落中正在燃燒的兩個炭盆,連個凳子都沒有。
但四下瀰漫的氣息她卻十分熟悉,屬於她如今的夫君——臨淵。
此下,他並不在營帳之中,四周空蕩蕩的。
微微定了定神,南宮九自穿上翻身坐起,緊跟着站了起來。
營帳門簾雖用了厚厚的棉絮來擋,但仍是免不了時常有細風溜進來。
南宮九覺得有些冷,順手取了牀邊的披風披上,緊跟着朝着一旁的書案處走去。
滿室都是臨淵的氣息,這讓南宮九一顆心莫名覺得安定。垂眸,位於書案之上擺了張十分繁複的地圖,上面用紅黑兩色的小旗做了她不大懂的標記,而位於左側,則是一堆竹簡,都是些兵法之類的書籍。
一直以來,臨淵給她的感覺就是萬事不以爲意,卻又凡事都很有天賦,她極少瞧見他對什麼認真的樣子,特別是在看書方面。
正想象着他於書案一旁挑燈夜讀輕揉額頭的樣子,營帳的門簾卻在此時被人推開。
她再熟悉不過的那雙手,白皙而修長,她近來時常想起。
“愛妃醒了……”人爲至,聲先至,臨淵的語氣中依舊帶了些清淡笑意。
南宮九還未反應過來,便只覺得眼前玄青色一閃,緊跟着她整個人便被涌入他懷抱之中。
濃郁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頓時填滿她近來總也虛渺的心。
“營中情況如何?”沒有給他開口拷問她爲何來這裡的機會,也沒有如同預想之中對他說那一句‘我好想你!’。
她只是由他抱着,微微擡頭,問他情況如何?
不過數日未見,他卻看起來憔悴許多,一臉倦意不說,原本光潔白皙的俊臉之上,似也長出些細小的鬍渣。不過,儘管如此,這些卻依舊無法掩蓋住他的風華絕代和無人能比的氣質。
“如愛妃所聞,情況不大樂觀,城中沒有水源,所以大軍只能紮營在連雲山一帶,靠着山中溪水活命!但近來氣候不大好,再加之受傷的將士又多,條件十分艱苦,且少醫者,傷情得不到治療……”說到這裡,臨淵眼中罕見的掠過些憐憫,脣際的那一抹笑意也頓時不見了。
聽得臨淵所言,南宮九心中微微一沉,可他所言的卻明顯不是全部。
“東凌軍永城被奪,一直很不甘心,仍在派兵攻打,連雲山離城門有些遠,所以我只能分批派兵駐守,水運起來也十分的耗費人力,再者,對方攻打太過頻繁,傷員仍在不斷增加。”
隨着臨淵的話越說到最後,南宮九面上神情不禁越發凝重。
其實,這樣的情況,已經比她想象中要好上許多,但按照眼下局勢來講,卻真真是十分危急。
抿了抿脣,她終是擡起頭,拿一雙大眼睛定定瞧着他。
“你別急,我是大夫!我可以爲你醫治傷員!”其實,說這句話的時候,南宮九是有些猶豫的,畢竟昨晚在馬車之上,她使用魅瞳之力時曾出現過那種情況,此下,她還不大確定,使用治癒力,是不是一樣的效果。
然而,她話音剛落,對面臨淵已是一聲沉喝:“不行!”
毫無商量餘地可言,強勢而篤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肅。
南宮九心知他必定是這種反應,只得心念一動,另外給自己開闢條路。
臨淵此人,性子與她有些相似,看似軟硬不吃,實則是軟硬皆吃。
“喂!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準備怎麼辦?等永城被凌昊天打下來,然後將我交出去麼?”她的話中,半帶了嬌嗔,還半帶了激將,臨淵素來最怕她用這一招,但這一次是真的十分堅決。
“他休想!”三個字脫口而出,他一張俊臉難得微微漲得微微發紅,當即瞧得南宮九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緊跟着直接伸出兩節藕節一般的胳膊將他頸間環住。
“好了!我知你擔心我的身體,可你瞧我,一連坐馬車趕了好幾天路也還是好好的!再者,縱是醫治傷者,我也會十分仔細,但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我必定立時停止!”她在他懷中撒嬌,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着實是讓人難以拒絕。
臨淵怎麼會看不出她打得什麼如意算盤,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正欲徹底絕了這笨丫頭的念頭,未料得南宮九卻在他先一步吻住他脣畔。
雖不是第一次,但南宮九的吻依舊生澀凌亂,帶着些橫衝直撞的味道,卻偏讓他難以自持。
她並沒有吻他很久,只與他脣畔之間留下陣陣香甜。
“你若實在不放心,就在一旁站着!再者,我的本事你還不知曉,怕是尋便天下,你也再難尋到像我這樣厲害的大夫了!”南宮九的聲音恬淡而軟糯,若一指軟帶一般緩緩纏上他心頭,令他根本無從拒絕。
話說罷,像是怕臨淵不相信一般,她手指微微一動,便有一抹淡綠色光芒縈繞在她指尖。
“你還記得吧!第一次見面,我便是用這個救了你的命!現如今,我體內的力量又雄厚了許多,不會再像那時一樣了!”
治癒力,真真是個極其誘人又具有說服力的東西。
看着懷中面色嬌媚的女子,臨淵心中頓時一暖。幾日未見,他也很想她呢,眼下,這丫頭這樣熱情,倒讓他很有幾分不大習慣。
見臨淵只是望着她眉眼含笑不說話,南宮九頓時有些不耐煩了,只差呲着小牙在他臉上咬上一口。
“喂!你到底答不答應嘛?”
隨着南宮九嬌嗔落地,臨淵卻是將她擁得更緊,緊跟着低笑起來。
“娘子你又是美人計又是苦口婆心的,爲夫若是再不答應,豈非是太過不解風情!”
他笑,一雙黑眸之中浮光掠影,真真是美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