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天曜原本說及往事說得好好的,此刻突然提出有事相求,南宮九本以爲所求之事必定事關珍妃,未料得他話鋒一轉,竟又回到了傳位詔上。請大家搜索(#……)看最全!
心中略有些驚訝,只南宮九很快便收拾好心緒。
“陛下所求,縱然是不說,臣媳也必然會做!”關於往事,她一無所知,但一直以來,她自覺臨天曜並不失爲一個好父親。
“那就好……”聽得南宮九所言,臨天曜似是微微鬆了口氣,只這一口氣松下去,他面色便又灰敗了幾許。
南宮九見得這一幕,心中不由得有些傷感。
她突然又記起初見這位帝王的情形。
那個時候,她隨江如畫入宮參加宮宴,他如同天上最明亮的太陽一般,衆星拱月,黃袍加身,於衆人的簇擁之下豪步邁入殿中,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尊貴威嚴。
可轉眼之間,青絲白髮,油盡燈枯,身邊卻連一個親人都沒有……
“丫頭,不必爲朕傷心!朕一生都是自私自利之徒,從前爲了權勢放棄了最愛的人,如今又爲了貪圖享樂置天下蒼生而不顧!朕不是個皇帝,更不是個好父親……”
臨天曜話中越是自貶,南宮九便只覺得心中越是難受。
若壓了塊大石頭一般難受。
這人世間的愛情,就一定要這樣輾轉而絕望麼。
失之才知其所貴,求而不得纔會刻骨銘心,再或者,生死兩隔,纔算是結局?
“朕一生都在做錯事,只唯一慶幸的,是朕爲淵兒選了你……”最後的最後,臨天曜只吐了這樣一句話,繼而瞳仁便開始變得模糊而空茫。
她靜靜看着他,只見他脣際微微動了動,但兩個字終是沒有說出口,便絕了氣息。
那個時候,他是在笑的,像是等這一刻已經等了許久。
而她,雖未聽得他說的那兩個字是什麼,卻能從脣形之上一眼看出——阿珍……
他至死都在喚那人的名字,可見心中早已牽掛多時……
殿中驀然少了一抹氣息,臨天曜離去時神態安詳,眉目寧淡。
四下門窗原是緊緊關着,而今氣候也算不得冷,可南宮九仍是覺得寒意自足底直攀全身。
她是時候該走了!太子此下應已尋到機會向六王府動手了……
這個念頭剛剛從腦海中劃過,未料得門外卻突然傳來一聲低喝。
“來人,皇上駕崩,六王府夜闖承乾殿弒君,意圖逼位,將她抓起來!”門外,是女子尖利的嗓音,南宮九雖只見過珍妃一兩次,卻記得她的聲音。
“來人,將承乾殿給本宮團團圍住,其餘的人,雖本宮去六王府!”好一個雙簧戲,南宮九本以爲太子已然出發,未料到自己纔是他出兵的藉口。
她就知道,這麼晚了詔她入宮,必然沒有好事!果不其然。
只不過,這理由未免也太過好笑。
弒君逼位,皇子自個兒不動手,卻命府上手無縛雞之力的王妃出馬。太子大約沒找出藉口快要急瘋了,纔會愣是強寫了這麼個藉口出來!
四下腳步聲漸漸密集起來,南宮九脣際的笑容卻是越發妖豔起來。
從前,她從不知道自己的魅瞳之力到底要用來做什麼,可今天,她卻有些知道了……
只是,這樣的情形之下,她的身體經過早前的魅瞳之力和幾輪治癒力的透支早已是風雨飄搖,此下若是再強行動用魅瞳之力,也不知能否撐到回府。
舌下苦澀至極,喉間已微微泛了腥甜,可她已經沒有思考的餘地,更沒有任何選擇。
撐不到也要撐,大不了就是一死!
好在的是,火兒回家的事如今已然有了託付,相信,以小傢伙的心性,念在她拼死一搏的份兒上,必然會替她完成心中的願望。
閉上雙目,她脣際勾起一抹笑容,再張開雙目時,一雙黑眸致之中明輝堪比日月……
一步步走向承乾殿門外,南宮九眼中沒有半分害怕!
她今日出門前穿了一襲白裙,又因着畏寒在外頭罩了件同色的披風,此刻只緩緩拉開承乾殿的大門,整個人身上卻有種別樣的沉靜,那種沉靜令人心驚,幾乎是有些不敢靠近。
殿外珍妃與護衛俱都被她的從容和鎮定弄得愣了一愣,然而,也就是這個功夫,南宮九已然眸色一凜,緊跟着漫天的符咒自她眼中不斷飛離。
夜空之中像是下起金色的雪,南宮九並不知曉自己的魅瞳之力何時已然有所進展,此刻只拼盡全力運轉,未料得會是這種情形。
金色的雪,將承乾殿外圍着的侍衛盡數定住,也令得珍妃如同木頭般直愣愣沒有半分反應。
南宮九被自己造成的景象驚了一驚,只下一刻,一股劇痛自她心底而起,繼而便是心口氣血翻騰,喉間腥甜根本壓制不住。
一連吐了好幾口血,她眼前幾乎是陣陣發黑。
不行,她必須要回去!
這樣的念頭,如同黑暗之中強劈而下的一道亮雷,終於令她未有喪失意識。
撐着這一口氣,她脣際依舊有鮮血不斷溢出。
白色的衣襟被染紅大片,她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到六王府的,只當她到達府外時,已有大片的禁軍將王府團團圍住。
她本欲再用魅瞳之力,未料腰間卻倏然一緊。
下意識擡頭,待她雙目撞入一雙鳳眸之中時,她終是打消了心中念頭。
南宮潯的身法本就不錯,特別是在他不欲與人纏鬥之時。
只當他意欲帶着她朝王府相反的方向飛去時,南宮九卻是慌了一慌。
“我不走!”三個字出口,南宮潯卻恍若沒有聽到她所言。
情急之下,南宮九隻得從界元中祭了把匕首出來,往頸間一橫。
“送我回去!”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南宮潯不過片刻遲疑,她頸間已有鮮血滲出。
“住手!”
“送我回去!”她似除了這四個字外便再不會說別的,眼中更是沒有分毫退縮的意思。
“你瘋了!你現在回去……”南宮潯試圖再勸,南宮九頸間匕首便又加大了幾分力道。
“你不必多說,我必須回去!縱使你眼下將我救走,但也改變不了我要回去的決心!王府在,我在!王府亡,我亡!”